民國梟雄

第二十五章總導演(上)

成都,原總督署,現蜀軍都督。

新年的輕松氣氛驟然消失,議事堂內更是壓抑。一群軍政官員圍坐,都在等著都督大人出現。大年初四的早晨,國防軍通電全國,稱:鑒于重慶方面遲遲不能做出正面的回應,再三尋借口拖延,國防軍以二個混成旅的兵力,輕取重慶。現被困之公民方浪已經被救出,其所有損失,聯合自治區都將代為討還。

義正詞嚴的通電,就是沒說啥時候撤出重慶。

四川人民是不會被方劍雄這個軍閥表現出來的偽正義所欺騙的,看看重慶碼頭上就知道,這一天都沒停過船只靠岸啊。太過分了,木船都來了很多。

尹昌衡正在書房里焦急的等待,派出去請老師的人還沒回來。這個老師,什么都好,就是功利心太淡了。當初在桂林,不當督軍遠上海,回到成都,死活不肯就任軍中職務。不然以老師的能力和資格,這個四川都督都是夠的。

尹昌衡能采用欺騙的手段讓趙爾豐交出三千邊軍的軍權,然后剁了姓趙的腦袋示眾,這就不是一個什么善類。(歷史有很多東西講不清楚,就不要糾結了。)

殺了趙爾豐,尹昌衡成了四川人民心目中的好都督。保路運動的根子,在于商辦鐵路的無力無序和高層貪腐,致使鐵路建設遲遲不能啟動這一本質被掩蓋。清政是混蛋,但是混蛋的不僅僅是一個政這一事實。也被革命的爆發所掩蓋。

坐上都督位置的尹昌衡,好日子并沒過上幾天。首先是三千邊軍的逃散,直接導致西康叛亂。其次是重慶還有一個軍政,正在往成都打。一番辛苦之后,總算是兩個軍政合并了,又冒出來一個國防軍下重慶的大事。

國防軍的底線在哪,這一點關系到四川軍政的生死存亡。尹昌衡可不是外頭那些正在跳腳的。以副都督張培爵為首的同盟會成員們。他很清楚軍閥的本質是什么?

苦苦等待的胡景伊終于到了,尹昌衡幾乎是跑出來迎接的。見了面,如同見了救星。國防軍太強大了。川軍根本就沒有打贏的可能。束手無策之時,只能寄望老師這個諸葛亮了。

“碩權,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要著急。且先出去安撫議事堂內一干人等,回來我們再談。”胡景伊相當的鎮定,不緊不慢的先說話。尹昌衡見了老師如此,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立刻表示:“有老師在,學生就放心了。”

尹昌衡去議事堂,心里雖然忐忑,相信老師肯定是能有辦法的。

一眾人等紛紛站起,尹昌衡沖眾人拱手道:“久等了各位,列五兄。商議的如何了?”

所謂列五兄,自然是副都督張培爵。如果說尹昌衡這個都督的手上沾滿了趙爾豐的鮮血,那么張培爵這個副都督手上也是沾了點血的。林紹泉這個重慶軍總司令的血,西征之時,總司令成了支隊長。林表示不滿。于是被拿下,正史上說的是夏之時力保,后被押送回湖北老家途中被做掉。那么,撥開正史的霧,看看最后受益者是誰就很清楚了。

“眾人意見不一,各持己見。就等都督決斷。”張培爵當了副都督之后,倒是很配合尹昌衡,這一點難能可貴。不過在這時候,說這個話,那就有點讓人起疑心了。

尹昌衡不動聲的落座,招呼眾人之后,很耐心地聽大家說。大致這幫人上分為三個派別,第一個派是重慶派,以張培爵為首,主張打回重慶,收復失地。要讓國防軍知道,四川人民不好惹。這一派還主張,聯系滇軍,對重慶之國防軍兩路夾擊。很明顯,這一派的說法,實在是不怎么地。這滇軍好不容易答應下來,只要協餉到手就退兵,指望他們出兵打國防軍,這不是引狼入室么?看來重慶派是狗急跳墻了,暫時顧不上那么多了。

第二派是以成都軍方為主,代表人物是周俊,他們也主張打,不過打之前,先要決軍餉的問題,沒有開拔餉,估計當兵的不愿意出兵。這個意思很明白,不管真打假打,你得先有錢,錢從哪來?這就不是他們該關心的了,分錢的時候,招呼一聲就行。

第三種意見,以立憲派為代表,主張和談,采取說服教育的辦法,勸退國防軍。

三種意見先后出臺,然后開始吵。主戰派很快就占了上風,不過主戰派內部意見也不統一就是了,先把立憲派吵的沒動靜,然后開始自己內部吵。

這個會開的是頭暈腦脹,尹昌衡在首位上真是哭無淚。尼瑪,這些人能靠譜一些么?就沒有人從軍事的角度上去分析一下?打不打的過?孫子兵法都白讀了?“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這句,忘記了?

胡景伊在內等候了一個多時辰前后,看上去很鎮定的喝茶沉思。聽到腳步聲進來,也沒有動一下的意思。丫鬟要給胡景伊的茶杯兌水,尹昌衡見了抬手攔住,接過茶壺上前,輕手輕腳的給茶杯兌了熱水。胡景伊抬眼看他一下,沒有說話,繼續沉思。

尹昌衡退下兩步,心里的煩躁在老師的鎮定面前淡去。茶壺交給丫鬟送出去,這才小心翼翼的在邊上坐下,滿懷期待的等候。

“碩權,不瞞你說,為師與方扶國麾下之首席幕僚李慕言乃是八拜之交。”胡景伊開口說話,尹昌衡聽了嘴巴有點合不上。但聞老師繼續道:“前番購入的械,都是我那拜兄從中斡旋的結果。我那拜兄是師爺出身,人脈及廣,深的方扶國信任。”

“老師的意思?”尹昌衡等了這么久,等來的是這么一個模糊的東西。多少有點不,當然對這個沒有什么功利心的老師,尹昌衡是不會懷疑的。

“方扶國野心勃勃,既然占了重慶,就不會這么簡單的離開。當下之急,一者要盡快拿出一個處理方案來,然后通電全國,堵上方扶國的嘴。二者保持冷靜克制的態度,千萬不要被外面那些人所鼓動,稀里糊涂的開戰。三者,為師決定親自一趟武昌,去見見拜兄,爭取此事能和平決。四者,加緊備戰,多派眼線,盯死重慶。五者,盤查內部,防止內。重慶幾乎不戰而下,沒有內應是不可能的。”

一二三四五,胡景伊這才叫全面的分析,冷靜的判斷。尹昌衡可謂拜服。

“當務之急,不可輕開戰端。國防軍不是清軍,方扶國出道以來,未嘗一敗。為師曾仔細研究過此人的發家之道,方知此人之目光遠大,心思縝密,所作所為,多年之后方顯其效果。再觀其所部,軍官多為其一手調教出來的學生,裝備更勝北洋軍一籌。麾下有蔣百里、張潤農、徐固卿、李小川、林淮川,這幾位哪一個不是成名多年的豪杰?其中蔣百里更是日本陸士三期之頭名,天皇賜刀,榮光一生。自三期之后,中日學生不再同班學習,蓋因此而起。能夠把這些人聚在一起,此人在軍事上的能力,應該在這些人之上。”胡景伊說到這里,尹昌衡已經是滿頭冷汗了。

“老師,不如……。”尹昌衡還是夠狠的,做了個動作。

胡景伊苦笑搖頭:“不可,不可。即便將重慶那邊全賣了,也未必能讓方扶國退兵。反倒內部先亂了,此舉不妥。”

尹昌衡這才作罷,師徒二人一番密談之后,胡景伊還是沒能去武昌,而是給李慕言去電一封,希望能代為斡旋之類的話說了一通。再者,決定改組川軍,由胡景伊出任川軍總指揮。再三推辭之后,胡景伊表示接受。不過又稱:“且待我親自去一趟重慶,看看方扶國之底線再說。”

對此,尹昌衡感激不已,覺得老師真是太偉大了,太無私了。

密談之后,尹昌衡再次開會,宣布決定。首先通電全國,譴責國防軍破壞和平的行為,呼吁各方聲討。通電南京,懇請代為出面周旋,畢竟四川也是臨時政麾下的一份子。(雖然現在一兵一卒都沒出川,好歹面子上是喊了很多支持北伐的口號。)其次,緊急備戰,預防國防軍西進,原重慶下屬各部,緊急向成都靠攏。最后,派人去重慶,與國防軍談判。這個談判代表是誰呢?

最后這一條,又開始吵了。沒人愿意去!胡景伊勸退滇軍的教訓,大家都沒忘記哈。

關鍵時刻,還是胡景伊不緊不慢的從側進來,云淡風輕的對眾人道:“還是胡某一趟吧?”這一刻,胡景伊的形象無比高大!

蕪湖,總導演方大帥稱病之后,全國人民都表達了關注。上海的吵架三方,都發來了慰問電報。北京的袁世凱、南京的孫,都來電慰問。不過這兩位都比較給面子,都沒提重慶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一下。

私下里呢?南下的火車上,袁世凱的全權代表徐世昌,就快到蚌埠了。打仗歸打仗,津浦線沒人敢搞破壞就是了。南京方面,孫之全權代表蔡元培,再赴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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