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不上委屈,扶國不也留在了武漢么?”蔣方震的意思很明白,這一仗需要有人留在武漢,吸引北洋軍的目光。從戰術上來說,這一次欺騙很成功。從蔣方震自身來說,失去了一個指揮主力打決戰的機會。
“潤農辛苦了!”方劍雄把電報收起,抬頭看著東北方向。似乎哪里正在傳來隆隆的炮聲。“黃興回電了,民黨拒絕接受我軍的整編,不知扶國作何感想?”蔣方震多少有點遺憾,方劍雄不想打內戰,蔣方震又何嘗愿意打內戰?可惜,有的人把軍隊當做個人的本錢,已經是一種深入骨髓的觀念了。
“南京現在就兩個師的兵力,加上上海的兵力,也不足以撼動蕪湖的防御。不過不能大意,民黨里頭不乏鋌而險的人。沒準他們還能得到某個列強的支持。”方劍雄邊說邊,很自然的想到了日本。對于日本來說,一個分裂的中國,一個動蕩的中國,才符合日本蠶食中國的戰略。至少目前的日本,這種是主流,日本陸軍還沒狂妄到三個月滅亡中國的地步。
“軍情局報告,南京正在整編軍隊,孫和黃吵了一架后,黃興離開了南京去了日本。蘇州方面,希望我們提供一些裝備,福建的許崇智,最近把主力福建第一師放在資溪,龍濟光正好相反,死活不離開廣州,一兵一卒都沒有調的意思。”
蔣方震說到這里的時候,方劍雄站住道:“龍濟光不足為患,倒是許崇智,是不是能爭取一下?”蔣方震想了想道:“這個不好說,許崇智還是很挺孫文招呼的。”
“既然這樣,那就準備打吧。讓九江調一個師去南昌,讓馬毓寶就地征兵。補齊兩個乙種師的人員。中國太大了,兵力少了不夠用啊。”
蔣方震笑著點頭道:“是啊,軍隊建設必須加快了。未來五年內,軍事優先。”
這時候孫寶琦出現在作戰室口,方劍雄見了多少有點奇怪,上前問候一聲后問來意,孫寶琦壓低聲音道:“福建的孫道仁派人來,他想當福建省長。”
“呵呵。覺得奇貨可居了。”方劍雄聽了連連冷笑了幾聲。孫寶琦深有同感,點點頭道:“孫道仁的自我感覺還真良好,還有蔣尊簋,他也派人來了,希望扶國派一些人過去,幫他編練軍隊。”
北京。分布在大街小巷里的茶館,似乎永遠是天下消息最靈通的所在。
大清朝倒了,八旗子弟的鐵桿莊稼沒了來源。在這茶樓里看不出來。依舊是拎著鳥籠子,每天早起遛鳥,累了近茶館里喝茶聊天。
沒了大清朝。茶樓里的對話中,多了很多類似的話:想當初,咱家祖上……。虎倒架子在,八旗子弟的氣勢不能弱了。
這幾天茶樓里的主要話題變了,早先北洋兵打下了徐州。消息傳來,面對著袁世凱領銜的北洋大有蒸蒸日上,鮮似錦烈火烹油的意思,茶館里旗人們只能是暗暗的罵一聲“活曹操”不得好死。
昨個一陣流言傳來,一切都變了。
“誒,聽說沒有,北洋敗了誒,濟南都丟了。”
“你咋知道的?”“我們家二大爺的三小子在第一師吃糧,昨個去的火車站,說是要南下濟南,跟拿綠皮兵打仗去了。”
“你說這都邪了啊,北洋這么大的家業,怎么說敗了就敗了?”
茶館里正在議論紛紛的時候,突然樓上有人喊了一嗓子:打倒袁世凱,反對北洋獨裁。眾人抬頭看去吃,樓上雪片似的飛舞著傳單。
類似的事情,在北京城里很多茶樓都在上演。一夜之間大街上貼了好多的傳單,都是宣傳北洋軍在濟南吃敗仗,在徐州吃敗仗的消息。
中南海里頭的袁世凱,總算是從床上起來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段祺瑞叫來。
一身戎裝的段祺瑞來到的時候,袁世凱端坐在椅子上,顯得有點憔悴,兩只眼睛依舊有神。“芝泉,此前你遞上來的計劃我看了,不錯。把北京城里的兩個新編師也調往濟南吧,這一仗要是敗了,北洋也就算是完了。”
袁世凱有說的很慢,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有力一點。身邊的袁克定稍稍的側身,躲開段祺瑞的眼神。段祺瑞見狀,心里明了。想來此前的計劃被否定,大概是出自太子爺的手筆。
“大帥,估計火車運不過來,再說,綠皮兵已經打進了徐州,華甫正率部抵抗。”段祺瑞心里多少有點悲涼,一直想不明白,偌大的北洋怎么說敗就敗了?徐州城那么多兵,怎么連一天一夜都沒支撐下來,就讓綠皮打進了徐州。
“你說什么?”袁世凱突然身子一挺,雙目瞪圓看將過來。段祺瑞摸出一份電報,上前默默的遞過來。袁克定飛快的接過電報,遞給袁世凱。
“北洋這是怎么了?”袁世凱呆了許久,長嘆一聲。
徐州,昨夜的激戰還在持續,從左中右三個方向發起攻擊的國防軍,集中所有炮火,猛轟徐州的城墻。經過兩個小時的激戰,徐州城墻被重炮轟塌,國防軍殺進徐州。
第一打進徐州的楊醉,此刻正在指揮身邊的人打一個街壘。昨夜激戰一夜,也亂戰了一夜。手下的部隊建制早就打亂了,楊醉身邊除了一個張敬堯帶著三十幾個人跟著,其他的一百來號人,都不是他的手下。
昨夜第七師率先突入徐州,立功的正是楊醉的警衛營。獲悉城防被突破,張孝淮及時的把預備隊投入戰場。第四、七兩個師并肩作戰,殺進徐州,一夜之間席卷半個徐州城。
北洋軍意外的頑強,城防被突破之后,打起了巷戰。這個跟馮國璋留在徐州沒有關,盡管這樣,眼下北洋軍已經被壓縮在城北的一個小范圍內。
砰砰砰,一連串的子彈打在地上冒火星,探頭看了看前方的街壘,飛快的又縮了回來,就這么一下,楊醉的鋼盔被子彈蹭了一下,尖銳的擦擊聲,震的楊醉想吐。
摘下被打歪的鋼盔看了看,一道很明顯的擦痕。楊醉擦了擦腦上的冷汗,回頭看看張敬堯道:“這地方有點不對勁,好像是一個指揮部,這些北洋兵打的很兇。”
張敬堯也探了一下腦袋,飛快的縮回來道:“沒準是馮國璋的總指揮部也不一定。”
“扯淡,馮國璋沒準早跑了,這都打了一夜了。”楊醉不以為然,四下看看發現迫擊炮沒跟著自己,對張敬堯道:“你去找一找兄弟部隊,看看有沒有帶迫擊炮的。麻辣隔壁的,回頭一定要把機炮連的孫瘸子另一條也打斷了。關鍵時刻,不知道跑哪去了。”
張敬堯笑道:“營長,您別生氣,昨夜那個亂勁,跑散了很正常。”
說著張敬堯溜著墻根跑了,楊醉一屁股坐在斷墻后面,下令部隊停止攻擊。對面的街壘上有四挺馬克沁,就這一百多號人不夠喂機的。
十分鐘不到,張敬堯跑回來了,帶來了一個中尉。“營長,剛出這條街,就遇見兄弟部隊的張連長,他帶了兩120重迫擊炮。”
這個張連長很年輕,也就是二十出頭。過來敬禮道:“楊營長,卑職是第四師第八旅十六團的團屬炮兵連長。本來有六120重迫擊炮,昨夜打的太亂,全都跑散了。”
楊醉回禮道:“還有炮彈么?”張連長道:“有,每炮還有六枚。”
楊醉大喜,領著他到隱蔽處,指著對面的一個建筑和街壘道:“看見沒有,一共是四挺馬克沁,左右封鎖了這條街。你能打掉他們么?”
張連長瞇著眼睛看了一陣道:“差不多,最好讓兄弟們佯攻一下,我好看清楚。”
楊醉一揮手,張敬堯彎著腰,招呼十幾個人從隱蔽處出來,貼著墻根往前溜,對面的街壘發現目標,立刻一頓彈雨掃射。張連長立刻招呼人過來,楊醉吩咐讓幾挺輕機壓制射擊,把聲勢大。對面的四個火力點全部開火,打的張敬堯等人頭都不敢抬,縮在一堵斷墻后面。
“差不多了,讓兄弟們繼續佯攻。”張連長丟下一句話,轉身回去擺迫擊炮。
咚咚兩聲,試射的結果偏了一點,矯正之后,立刻連續發射。沒一會十二發炮彈丟了出去,對面的機全都啞巴了,楊醉見狀大喜,端著沖鋒往外沖:“跟我上。”
“張勛和姜桂題已經先上車跑了,泰山大人,您也撤吧。”陳之驥苦苦哀求,馮國璋坐著不動,面如死灰。一天一夜之間,徐州就丟了,這個結果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剛沖出去沒到二十米,楊醉肩頭被使勁的一拽似的,仰面倒下。
“營長!”張敬堯叫了一聲沖過來,扶著楊醉躺在一個安全的角落,檢查了一下道:“還好,打中的是肩膀,是日本的步,要是七九彈就慘了。”
簡單的包扎之后,楊醉擺擺手道:“你帶人往前沖,我沒事。”
張敬堯猶豫了一下,正好看見一個擔架隊和一個背著箱的兵正跑過來,立刻上前道:“這是我們營長,他負傷了。”
年輕兵背著箱跑過來,檢查了一下楊醉的傷口,招呼擔架給抬下去的時候,帽子被邊上一根殘木掛了一下落了下來,出盤著的發髻。()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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