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天涯)

失敗的情緒就像瘟疫，以極快的速度蔓延。盡管在第一次馬恩河戰役時，法國政府就已經遷往波爾多，但是當巴黎真的失守時，對于整個法國民眾的信心打擊巨大。

車廂里的貝當此刻面色如鐵，道路上的敗兵耷拉著腦袋一個一個的經過，剛剛接到命令就任法軍總司令的貝當，沒有著急去上任，而是先朝中國遠征軍的指揮部趕來。

中國人在這一場戰役中，是唯一的亮點。正是由于中國人在拉沃夫的堅決阻擊，法軍第一、第二、第五集團軍才得以基本都撤了下來。更讓人贊嘆的是，中國遠征軍在一路往后撤的過程中，層層設防，迭次阻擊，這才使得整個東部戰場的協約隊，沒有出現大崩潰的局面。

貝當每天都能從撤下來的部隊那里得知一些消息，這些消息幾乎都帶著這么一句話，“中國人正在阻擊。”是的，中國人在拉沃夫阻擊，中國人在香檳沙灘阻擊，中國人在巴勒迪克阻擊，中國人在圣迪濟耶阻擊，中國人在索默蘇阻擊，中國人在奧布河北岸阻擊。

僅僅是阻擊，還不足以說明中國人的巨大貢獻。這一路上撤下來的法軍，沿途的都能感受道中國人在公路上維持秩序，確保道路的暢通。不客氣的說，沒有中國遠征軍在東部戰場的杰出貢獻，整個東部的法軍近七十萬人，將遭到重大的損失。

汽車停了下來，前方有一個路卡。對此貝當多少有點詫異，這一路過來，還沒有遭遇到哪支法軍設的路卡攔截，因為根本沒有。整個法軍在這一帶的部隊。全都是亂糟糟的。

副官讓、菲爾和翻譯下車去，很快回來道：“將軍，中國人設的路卡，要通過這里，就必須有他們指揮部簽發的通行證。”

貝當吃驚的張了張嘴，打開車門下來，走到路卡跟前。站崗的士兵看清楚來的是個大人物，立刻敬禮道：“將軍好，請原諒我正在執行公務。沒有通行證，任何人都不能通過。”

翻譯快速的翻成法語，貝當面無表情道：“我是法軍新任總司令，有要緊的軍務要見那么的指揮官，請代為轉告你的上級。”

士兵敬禮后進一個崗亭。拿起電話很快的匯報，還有幾個士兵，正在堅實貝當等人，機槍的槍口都沒有換一下方向的意思。在此之前，貝當對中國人在埃佩爾奈表現出來的戰斗力，并沒有太當一回事。覺得距離法軍還是很有差距的，但是這一次。貝當被中隊的戰斗力打動了。在有誰說中國人不會打仗不值得信任這種當初很流行的笑話論調，貝當能啐他一臉。

很快一個上尉出現了，還帶了大約一個班的士兵，軍官過來敬禮道：“報告貝當將軍。蔡總指揮命令我帶人護送您去指揮部。”貝當點點頭道：“辛苦了。”說著往前邁步，沒有繼續乘車的意思。

既然貝當步行，其他人只好跟著走，一路往里走的時候。貝當臉上的古井不波悄悄的發生變化。這是一個小鎮子，名叫沙而蒙蘇巴比斯。中國人并沒有把指揮部設在特魯瓦。而是設在了距離最后阻擊陣地不足20公里的小鎮子。

中國人的勇氣，真是讓人敬佩，尤其是在大潰敗的前提下。一路上很多中國士兵在休息，他們就在路邊坐著，完全沒有進入民宅的意思。好多民宅的院子里都是空的，中國人就在路邊很安靜的坐著，他們顯得很有秩序，甚至休息時都保持著連一級的縱隊。貝當還看見了十幾門210口徑的重炮，中國士兵正在很仔細地擦拭，就像在擦拭珍寶。

中國遠征軍的指揮部設在一個教堂里，這里已經在鎮子的邊緣。貝當正在琢磨與中國的將軍們怎么交流的時候，看見了三位中國將軍，正在走過來。

“貝當將軍好，我們已經接到了電報，您現在是法軍總司令。”蔡鍔開口致意，但是這個臉色不是很好看。貝當很明白，中國人有足夠的理由對法軍的指揮表示質疑。

“現在整個東部都很亂，貴軍是唯一沒有亂像的軍隊。作為新任總司令，我想知道貴軍目前的具體位置都在什么地方。”貝當沒有客氣的意思，很直接的開口表達來意。

三位中國將軍的臉色盡管不好看，但是都沒有抗拒的具體行動。蔡鍔甚至一回頭，讓副官拿出地圖來，直接鋪在地上，抬手指著地圖上的位置道：“這里，我軍的第一軍三個步兵師，正在阻擊。奧布河畔諾讓，我第三軍在此構筑了防御陣地，目前為止沒有遭遇追擊的德軍。這里，歐布泰爾，我第四、五、六軍正在做短暫的休整。這里，圣迪濟耶，第二軍正在與德軍追擊部隊作戰，根據戰場偵察，追擊的德軍大約為四個步兵師，攜帶的重炮很少，今天上午嘗試攻擊了三次，都被我軍打退了。第七軍在斯坦維爾，這里，目前沒有遭遇德軍，藍天蔚軍長來電要求對圣迪濟耶的德軍進行一次反擊，問題是彈藥不足，尤其是大口徑的炮彈，幾乎全部消耗殆盡。從香檳沙灘到巴勒迪克，我軍的特種作戰部隊以小分隊的形式，正在進行有效的騷擾。德軍的補給也很困難，從目前的態勢看，德軍在圣迪濟耶的四個步兵師，突擊的太靠前了。還有，這里。奧布河畔阿爾西，根據空中偵查，大約個兩個德軍師，與德軍主力拉開了三十公里以上的距離。我軍參謀部反復推演之后，判斷是反擊的機會。”

貝當看明白了，這是德軍的兩個追擊箭頭，中國人居然想兩邊都進行反擊。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啊？“問題是，貴軍在層層阻擊的過程中，消耗也不小吧？還有能力進行反擊？”

貝當當然希望看到一次反擊，不管勝敗，肯定對穩定戰線有好處。

“炮彈，我們需要足夠的炮彈。如果有友軍配合，那就更好了。即便沒有友軍，如果能被我們增加一些重炮團的裝備也行。”一直沒有發表意見的張孝淮，此刻突然開口。他是很堅定的反擊派，被德軍追著打的滋味真不好受，雖然之前準備充分，這一路損失不是很大，整個中國遠征軍的傷亡不過五千人。

蔡鍔是不主張打反擊的，僅僅依靠中隊的反擊，對整個戰局于事無補，并且會帶來重大的傷亡。但是國內的一份電報，扭轉了蔡鍔的態度。方劍雄在電報里表示“經反復研究，認為現階段進行一兩次局部的反擊，能起到重大的政治作用。對于中法之間企業正在進行的一些技術轉讓的談判，亦多有裨益。中法之間利益沖突，相對較少，未來二十年內的技術支持，不能只依賴美國。將在外有臨機決斷之權利，你等可自行根據實際情況決定。”

方劍雄的意思很明白，中國需要法國的技術和設備，不能在美國這么一棵樹上吊死。美國雖然已經參戰，但是從動員到兵力抵達法國，至少需要十個月左右的時間。巴黎的丟失，從戰略上來講，對協約國極為不利。但是站在中國政府的角度看問題，這是好事。因為給中法之間的技術轉讓談判，創造了有利的條件。在這種前提下，如果遠征軍能有所動作，將給國內帶來巨大的好處。

中法之間正在進行的技術轉讓的談判有很多，涉及冶金、機械、化工等領域，四十幾個項目。其中方劍雄最重視的，就是發動機技術、基礎材料技術。這兩項技術，可以說是未來空軍發展的關鍵點。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平行時空某款發動機，在通過國家驗收后數年，遲遲沒有體現在戰機的量產上？為什么？沒有人知道。最靠譜的推斷，就是兩個。一個是材料問題沒法解決，一個是量產需要的工藝無法解決。僅僅搞出樣品，坦白講舉國之力根本算太難，在官本位的體制下，這種事情屢見不鮮。立項，搞一個樣品出來，官員的政績到手。至于能不能解決量產問題，未來這些技術能不能民用化獲得巨大商業利益，這些都不是官員考慮的范圍。

材料技術不過關，加工工藝不過關，這些都是高技術產品不能實現量產的要命的節點。基礎材料是一切高精尖技術的根本，在這個問題上，別人如何不知道，方劍雄是再怎么重視都不過分。目前武漢的飛行發動機研究所，正在研制的一種新型發動機，就是卡在材料上。美國人是有技術，但是人家不給你，要進口原材料才能大量生產。這種被人卡住脖子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所以方劍雄才會在這個時候，給遠征軍發電報，要求他們在整個協約國萬馬齊喑的局面下，吹響反擊的號角。

對于反擊的計劃，貝當相當震驚。中國人居然在這個時候，想到的是反擊？英法聯軍全面后退的時候，他們在計劃反擊。這是什么樣的戰斗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