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小時的炮火準備之后,德軍炮火開始延伸,只有一個直屬重炮旅的遠征軍第七軍,沒有進行炮火反壓制。德軍的火力實在是太猛了,至少有三個重炮旅的火力在射擊,其中還有不少200以上口徑的火炮。

濃濃的硝煙還沒散去,隱隱的已經能聽到坦克發動機的聲音。

保定一期生李品仙從防炮洞里鉆出來,吐掉口中的沙礫,大聲喊著:“德軍上來了,準備戰斗。”這個時空的保定軍校,多少有點悲劇的意思。尤其是一期生,更加的悲劇。同為陸軍大學,他們比不了蕪湖陸大畢業的那幫天子門生。袁世凱倒臺后,很多保定一期生退出了軍隊或者去了預備役保安團,李品仙堅持了下來,即便只是干一個連長。

兩門法國造步兵炮從掩體里挖了出來,這種步兵炮經過法國人的改進,縮小口徑為57mm,加長了炮管,變成了一款專業的反坦克炮。為了對付德軍的坦克,遠征軍裝備了很多這種炮,達到每個連兩門的水準。

五百米外八連陣地的正面,發現八輛坦克,以及不少于一個營的德軍步兵跟隨。彈幕徐進加上坦克配合步兵推進,這是德軍對付中國遠征軍才會拿出來的招數。當然這是一次試探性的進攻,即便是試探性的,德軍也一次性的投入了一個旅的兵力。

“師座,德軍這是試探性進攻,炮兵團不宜暴露位置。”參謀長高帥有點緊張,湊到吳佩孚身邊匯報。吳佩孚打心里不是很喜歡這個教導隊一期生速成班的一員,覺得他的性格悶了一點。實際上北洋系統的軍官們,都不太喜歡教導隊出身的軍官,覺得他們升的太快了。

“嗯。看看再說吧。”吳佩孚面無表情的回答,這個命令多少有點冷酷,沒有炮兵的支援,一線陣地上的步兵壓力驟然增大。

轟轟兩發炮彈落在德軍中,沒有擊中德軍的坦克,只是炸翻幾個人。坦克發現有步兵炮,立刻停車報復射擊。轟轟步兵炮第二輪射擊,擊中一輛坦克。

德軍坦克紛紛還擊,兩門步兵炮的士兵頂著德軍坦克的炮火,有條不紊的射擊。看見這一幕的時候。李品仙對那個同樣各自瘦小的炮兵排長黃誠和他的手下們,心生敬意。這些南京炮校的第一期生,也算是半個天子門生。在國防軍這個文化層次不高的團隊里。他們屬于有“身份”的人,這種身份使得他們跟普通士兵的的關系很難太融洽。尤其是他們以來就當軍官,讓很多老兵驚而遠之,私下里甚至認為他們打仗的時候肯定拉稀。

李品仙私低下也很擔心這些炮兵的戰斗意志,真的打起來才發現。這幫年輕人不簡單。

轟轟轟,一門步兵炮被坦克的反擊炮火直接命中,四名炮手全部倒下。李品仙心里一疼,一揮手讓人上去救援的時候,另一門炮邊上也落下一枚炮彈,炮雖然沒事。四名炮手全倒下了。“丟他老母”李品仙看見黃誠倒下,一縱身躍出戰壕,身邊的通訊員趕緊跟上。一溜小跑趕到炮位所在。滿頭是血的黃誠已經爬起來,四下看看后沒有同伴,獨自校準炮位,瞄準之后拉動炮繩。轟的一聲,一輛德軍坦克中彈起火。

“炮彈”黃升嘶喊了一聲。已經忘記戰友都倒下了,一發炮彈被頂進炮膛時。才注意到來的是李品仙。黃誠費勁的笑了笑道:“回你的指揮位置去,你是連長。”

說著繼續瞄準,射擊,一炮不中,齜牙罵了一句,完全不管正在往下淌的血。醫護兵上來要給他包扎,黃誠道:“等下再說,來一個人搬炮彈。”

李品仙給黃誠派了兩個士兵,自己溜回陣地上的時候,一發炮彈擊中黃誠那門步兵炮。眼睜睜的看著黃誠倒在血泊中,李品仙使勁的一拳砸泥土上。

德軍繼續逼近,剩下的三輛坦克,已經逼近了防坦克壕,這玩意實戰中能不能發揮作用,目前還是一個問號。三百米了,一輛德軍坦克突然往前一栽,露出后面的步兵。

“開火打步兵”李品仙一聲令下,兩門60迫擊炮率先發言,咚咚的兩發炮彈出膛,炸翻一片德軍的同時,馬克沁機槍響了。

潮水一般的德軍往后退,高倍炮鏡里,中國人的迫擊炮還在追殺,漸漸的戰場迎來了短暫的寧靜。德軍新銳將領鮑勃,嘴緊緊的抿著,始終凝視著對面的戰場。

咻咻,咻咻,德軍炮兵再次射擊,鮑勃沒發現中國重炮的還擊時,多少有點失望的收回視線,站了起來。身邊的一名德軍中校上前一步道:“將軍,請允許我帶坦克突擊隊出擊。”

鮑勃嚴厲的看了一眼最得力的助手古德里安,這哥們是他在東部與俄軍作戰時,發現的一個人才。對于如何使用坦克發起攻擊,有著異常敏銳的認識。“你沒看見中國人挖的反坦克壕么沒發現中國人的重炮始終沒有開火么你告訴我,現在坦克發起攻擊,你怎么解決這兩個問題”

鮑勃眼里的喝問下,古德里安無語的立正低頭。停了一會道:“我們的飛機要是能找到中國的炮兵并實行轟炸就好了。”

這句話讓鮑勃心里動了一下,隨即搖頭道:“暫時不要指望飛機了,他們都在對付美國人的重炮。”說完鮑勃繼續從炮鏡里觀察,中隊的陣地正在一片火海的籠罩中。凌晨才趕到的重炮部隊,在關鍵時刻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鮑勃很清楚中國人的頑強,還有他們的軍事制度。這個情況下,任何膽敢逃跑的官兵,都將遭到戰場紀律的嚴懲。

午后,特魯瓦遠征軍總指揮部,作戰室內蔡鍔一直在轉圈子,等待著最新的消息。馮國璋大步進來時,蔡鍔立刻問:“法國人到哪了美國人有沒有最新消息藍季豪那里怎么樣了”馮國璋默默的遞過來一份電報,蔡鍔接過來一看,憤憤的往桌子上一丟。

法軍變卦了,換了一個第九集團軍來增援,集團軍司令叫福熙,這支部隊一直在休整,此前的戰斗中第九集團軍表現優秀,但是損失也不小。臨時補充之后,目前有12個步兵師,大口徑火炮三百余門。電報上貝當解釋,這個變動是考慮到主動西部戰場主動進攻,效果會更好。貝當要求中國遠征軍和美軍緊密配合,堅守防線。

也就是說,法軍方面增援部隊是一個不完整的集團軍,甚至原定的中國遠征軍反擊的計劃,也做了變更。這讓蔡鍔很惱火,怒道:“朝令夕改,去電報問一問,法國人到底想干啥”

這時候張孝淮大步進來道:“不用問了,明擺著的,法軍對收復巴黎的興趣更大。我估計,英法軍隊的算盤就是讓中美兩軍拖住德軍主力,他們去收復巴黎并奪回蘭斯。”

“那我們怎么辦反擊還打不打”馮國璋也沒什么好辦法了,沒有法軍像樣的一個集團軍增援,遠征軍很難扭轉被動挨打的局面。

“還反擊個屁,美軍還能頂幾天都不知道。”蔡鍔罵了一句,走到地圖跟前發愁。

“讓法軍直接去圣迪濟耶,配合美軍堅守吧。從預備隊里抽調第三軍,增援第七軍。其他部隊,入夜后放棄第一道防線,撤到第二線防御。也只能這樣了,法國佬太混蛋了。”蔡鍔看了一會地圖,進行了調整。

張孝淮道:“必要的情況下,退過奧布河吧。”蔡鍔搖搖頭道:“不行,我們以撤,美軍就慘了。除非法軍增援趕到,在美軍身后設立一道新的防線,否則一口氣沒撐住,就是一個全面潰敗的結果。”

“英法在西部戰場集結了一百個步兵師,準備進行規模的進攻。尼維爾戰役傷口還在流血,法國人就忘記疼了。”馮國璋嘲諷了一句,很快就苦著臉,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趕緊聯系法軍第九集團軍吧,問問他們到哪了該死的洋鬼子。”

太陽又一次落下,天邊最后一抹血色在支撐著,陣地上的李品仙暫時松了一口氣。整個白天,德軍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猛烈的進攻多達十五次。整個八連陣地就剩下三十幾個人,這還是補充了三次增援的結果,李品仙奇跡一般的活了下來,只是手臂上被迫擊炮彈片削掉一塊肉。實際上上午的時候,李品仙就可以撤下來,可惜的是沒來得及撤,德軍的攻擊就開始了,只好留下來繼續戰斗。當時八連還有十五個人左右。一次戰斗下來,增援的九連長和副連長戰死,李品仙只好留下繼續指揮戰斗。

“通知營部,我們需要增援,不然這正面五百米的陣地,頂不了五分鐘。”李品仙隨便叫了個士兵去報信,他的通訊員小耿已經陣亡了。

又一次擊退德軍之后,吳佩孚也松了一口氣。德軍的進攻太瘋狂了,整整一個白天,他手里的預備隊全部都砸了出去,傷亡數字雖然沒統計上來,吳佩孚心里很明白,第四十四師頂多剩下七八千人。即便是這樣,師屬炮兵團始終沒有開火,吳佩孚要留到最關鍵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