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雄擺擺手道:“別獻殷勤了,不就是刮了五百多萬人民幣么?這些錢你留著,回頭尋個買賣做本錢用。這些年你也不容易,從沒往口袋里裝銀子,我都知道。”
方浪露出感激涕零狀,被方劍雄一個瞪眼嚇了回去,連忙站直道:“卑職敢不效命。”
與蘇俄的交易還沒開始,高爾察克的代表彼得羅夫極其隨從十余人先到了哈爾濱。這個時候北冰洋還沒封凍,彼得羅夫得以乘船從英國人控制的北海出發,途徑北冰洋至海參崴,然后上岸乘火車自哈爾濱。
高爾察克是一個民族主義者,對民國也不太看的起,也從沒想過他的政權要放棄俄國從清朝手里獲得的利益。眼看著冬天沒多久就要到了,白軍同樣缺少軍火和軍需,能夠提供這些東西的賣家不多,掌握了西伯利亞鐵路的中國無疑是最佳的賣家。當然也能從日本采購,但是要想走西伯利亞鐵路,那就太難了。走海路不是不行,問題是冬天要到了。
白軍這個冬天可不好過,沙俄時期就缺衣少食,歐美的援助其實并不多,一些援助還是收費的,價格還不便宜。于是,中國成為了唯一的選擇。
船到天津,彼得羅夫沒有看見預期中的熱烈歡迎,中國人對老毛子沒好感,重新出山的天津市長唐紹儀,同樣厭惡老毛子。在碼頭上接待彼得羅夫一行人的,不過是外交部來的一個司長陳箓。陳是孫寶琦的人。新內閣有望成為副部長。
陳箓同樣不喜歡老毛子,但是這是任務,不得不來。站在碼頭上的陳箓態度冷淡。簡單的與彼得羅夫握手之后,便給人送上車,隨便找家旅館安置下來后,來到唐紹儀辦公室。
唐紹儀這個人眼睛比較高,能入他眼的人真不多。這一次出山,能擔任天津市長,那是孫寶琦的推薦。換成一般的省長。他還當不了,因為要省議會通過。北京、天津、上海、重慶這四個直轄市,多少有點方某人的慣性思維在內。因為由內閣直屬,在長官上由內閣選派。唐紹儀寧為雞頭不做牛尾,又不甘心就此斷了仕途,走了門路才得了這個位置。
兩人都算是孫寶琦是人。所以見面還算客氣。這一次針對彼得羅夫的來華。方劍雄的意思是就不要讓他們去北京了,有什么交易天津完成就是了。白俄政府是必敗的結果,沒必要跟他們講客氣。這個事情,就交給唐紹儀和陳箓操作,具體交易的時候,由軍情局出面提供貨物就完事了。
彼得羅夫來華,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希望白俄政府能得到民國的承認。并商討一下遠東的在俄內戰之后的歸屬問題。可惜的是,剛上岸就遭到冷遇。
“任先(陳箓字)。白俄的人都安頓好了?”唐紹儀拿出一個雪茄來,遞給陳箓,兩人各自點上一根后,陳箓苦笑道:“少川先生,這趟差事沒什么意思,你我就是出面接待一下。”
唐紹儀點點頭道:“這是軍情局的買賣,就不要惦記了。關鍵還是在外交上不能讓步,扶帥的性格你應該了解,要是不對他的心思,想進一步就難了。”
作為執政黨的共和黨,在取得了政權之后,并沒有大肆清洗的意思。用方劍雄的話來說,中國不是人才太多,而是人才太少。只要愿意在守規則,有能力的人都可以出來為政府做事。
在過去的五年中,這個思路得到很好的貫徹,這也使得唐紹儀這種舊北洋時期的人才有了重新出山的可能。陳箓這個平行歷史中38年投入日本人懷抱的漢奸,在這個時空沒有了這樣的機會。相反,隨著民國軍隊在對外戰爭中的節節勝利,民氣大幅度上升,在對外的態度上也能強硬的說話了。
人的心態是很微妙的,陳箓作為孫寶琦一系的人,寄望能在新的內閣里爭取一個副外長的位置,這一次接待白俄代表,就是一個表現的機會。而且這一次有一筆不錯的交易,陳箓還是很動心的。
唐紹儀也很動心,但是他知道厲害,考慮到跟陳箓是一條線上的,所以提醒一句。
“辦法也不是沒有,我們可以跟軍情局的人搞好關系嘛。”陳箓還不死心,畢竟他的靠山是孫寶琦,夠硬扎的。
唐紹儀嘆息一聲道:“趙迒那家伙,可是個活閻王,能不跟他有關系,就不要跟他有關系。他這種人,心里只有一個主子,任何想瓜分他主子利益的人,都可能被他當成絆腳石。”
“上頭的意思,先晾著這些白俄,我先回京一趟,這里交給少川先生。”陳箓說著站起,唐紹儀笑而不語,看著他信心飽滿的樣子離開,心里泛起的是淡淡的不屑。反正自己算是仁至義盡了,陳箓聽不聽是另外一回事。
彼得羅夫一行人,在天津某旅社里住下來,每天有人跟著,也不約束他們。政府的人遲遲不見,這個讓彼得羅夫心急如焚。白俄政府雖然得到了協約國的援助,六七萬捷克軍團的士兵也留下來幫忙打仗,但是在軍火和物資上,還是有不小的缺口。這個問題不能及時解決,明年春天的進攻計劃就會受到不小的影響。沙俄政府在歐戰過程中損失巨大,其中火炮的缺口很難補充上來,中國人是否愿意出售大炮,這個問題關乎生死存亡。
陳箓回到北京后,向孫寶琦匯報接待白俄代表團一事,冷處理是孫寶琦的意思,在一點陳箓做的很到位,孫寶琦也很滿意。陳箓見孫寶琦一臉的笑容,便道:“大總統,此次白俄代表團來華,意在獲得民國政府支持,并開展貿易。竊以為,此事不可經手他人。”
孫寶琦聽了這話,不免臉色微微一沉,陳箓見狀趕緊道:“大總統在位十年,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子女謀劃一二。此番對俄貿易,可請軍情軍酌情考慮相關企業。”
孫寶琦為官還是很清廉的,當然是相對的,不然哪里養的起那么多老婆和24個子女。在大總統的位置上,孫寶琦每月三萬元的薪水不算,每年特別費用就是二十萬元,根本就花不了多少。現在看著這些錢很多,實際上分攤到每個子女頭上就沒多少了。陳箓就是抓住了這個空檔,果然打動了孫寶琦,打動歸打動,孫的決心還是很難下。孫寶琦能有今天,全賴方劍雄的刀槍打出來的局面。這個認識他是很清楚的,不像某些人,一時得勢尾巴上天了。
“此事,恐怕不妥。”孫寶琦還是不能下決心,陳箓見他意動,便勸道:“大總統,學生以為,可以大小姐之婿盛恩頤出面,成立一個物資公司。然后推薦給軍情局便是,這點面子,軍情局還是要賣的。”
孫寶琦被說動了,嗯了一聲,陳箓趁機繼續道:“這家公司,采取股東制,一干師兄師弟都可有股份,具體由恩頤操作,其他人坐地分紅便是。”
孫寶琦的大女兒嫁給了盛宣懷家的老四盛恩頤,這個盛老四無疑是個超級敗家子。不過盛宣懷家大業大,能敗個十幾二十年是真的。孫寶琦對自己家里的事情,當然是有所了解的。大女兒幾次回家告狀,說的都是盛老四在外花天酒地的事情。
平行歷史上的盛宣懷,因為革命導致家產損失巨大,耗費巨資五十五萬兩試圖收回產業,結果絕大多數都失敗了,心焦力瘁之余,沒幾年就死了。這個時空,因為孫寶琦的關系,盛宣懷回收產業的事情還算順利,其中最大一筆產業漢冶萍,也得以轉化為歐亞鋼鐵集團的股份。心境變化了,盛宣懷這個時空活的也長了,至少目前還是活蹦亂跳的。
陳箓的意思,為孫寶琦的子女搞一點產業放那,將來靠分紅也能過上不錯的日子。當然這里頭陳箓的私心不小,總的來說還是希望能順帶自己撈一點,老毛子這塊肥肉不叼一口,心里很不爽就是了。
“我知道了,你容我好好想想。”孫寶琦打發走陳箓,心里琢磨這個事情在方劍雄那邊會有什么影響。以權謀私這種事情,他不是沒見過,甚至還很不屑。隨著年事漸高,被陳箓點出來他的子女今后的生活都沒有安排一事,確實讓孫寶琦動心了。
沉吟再三,孫寶琦叫來大秘書顧維鈞,讓他備車出發。顧維鈞娶的是唐紹儀的女兒唐寶玥,搞笑的是,兩人結婚的同一天同一個地點,唐紹儀再娶,事情是一起辦的。所以說,民國這幫風流人物們,干了很多看上去很不靠譜的混蛋事情。
孫寶琦直接來找方劍雄,他的心里想著,這個事情還是知會一聲。如果直接聯系軍情局,代為通融,事情也不是辦不成,但是肯定會造成師徒之間的關系出現問題。
從過程來看是孫寶琦依靠方劍雄,而不是方劍雄依靠孫寶琦。實際上在方劍雄壯大的過程中,孫寶琦出力不多。不過孫到了武漢之后,力挺方氏,又有師徒關系,才得以走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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