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大時
一住八一,精彩。
防空警報拉響,尖嘯聲刺耳。靶艦是一艘退役的青島級戰巡,拆除了主炮,防空火力進行了加強。這也是陳紹寬的底氣之所在。
盡管這只是一次演習,防空炮用的是空包彈,但是要穿越防空火力網,對于戰機而言還是有相當風險的。要不怎么這一次的演習傷亡比例要大于正常的演習呢?海軍總部在演習設定上,就是盡量的接近實戰。
艦隊防空火力全開的場面非常壯觀,但是陳紹寬根本沒心思欣賞這些。飛抵艦隊上空的飛機面對密集的防空火力,毫不畏懼的俯沖。雖然不斷有飛機被擊中后,戰機受損不能繼續飛行員被迫跳傘的場面出現,但是靶艦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前后不足一個小時,一共有22架戰機被“擊落”,但是靶艦的情況更糟糕,二十枚重磅炸彈,加上兩架魚雷機成功破防后丟下的兩枚魚雷,靶艦被判定擊沉。這還是建立在第三艦隊的戰艦加強了防空火力的基礎上,當第一波攻擊機群遠遁之后,陳紹寬如同被泡在冰水中,渾身冰涼的說不出話來。
要知道靶艦是在整個艦隊大小戰艦二十二艘,全部的防空火力保護之下。即便如此,第一波攻擊機群還是得手而遁走,這說明什么?
不等陳紹寬有所反應,防空警報再次拉響了,第二波攻擊機群的三十架飛機來到,這一次沒有戰斗機護航,清一色的轟炸機輪番俯沖,再次往靶艦上丟下了二十五枚炸彈后揚長而去,這一次的防空火力,只“擊落”了一架俯沖轟炸機。
第二次的攻擊。等于給陳紹寬的傷口撒了一把鹽。實在無法接受的現實,就這么生生的擺在面前。兩艘北京級戰巡,裝備了最新式的雷達,這是海軍的最高機密。這種雷達可以在一百海里外發現來襲的敵艦和戰機,極大的提高了戰艦的生存能力和作戰能力。因為這個,信心十足的陳紹寬,被慘痛的現實打的直不起腰來。
看著“奄奄一息”的靶艦,陳紹寬舉著望遠鏡的手艱難的落下。這艘靶艦退役后,拆掉主炮交付給成立不過兩年的海岸警備隊。今后的海軍退役人員和預備役人員,都將被安置到該部隊。海軍部關于海岸警備隊的定義,處理近海糾紛,為預備役提供合格的軍人。
“給演習指揮部發報,中華民國方大總統、國防部海軍總部薩總顧問。國防部海軍總部劉總司令鈞鑒:此役我艦隊雖奮勇作戰,然敵機依舊以較小的代價,取得了兩度擊沉靶艦的戰果。職部陳紹寬縱觀此役,竊以為,此役可作為日后海軍新式作戰之典范,并以此為鑒,深入研究新式戰法。…………。”
二十分鐘后。演習總指揮部發出通報:“此次演習達到了預期效果,為日后新式的海上作戰提供了有利的依據。民國最高領導人、海陸空三軍總司令方劍雄總統要求全體參演人員,恪守軍人職業紀律,凡今日之所見。一律不可外傳,如有泄露者,將以軍法嚴厲處置。感謝海軍參演人員為海軍新戰法做出的巨大貢獻,此次演習勝利方第二艦隊參演全體人員。官升一級,獎金一百元。放假15日。失敗方第三艦隊非戰之罪,雖敗猶榮,特予以全體參演人員獎金一百元,放假15日。”
一場關于未來海面戰爭的走向之爭,隨著這一次在東海之上的秘密演習而落下帷幕。海軍下了死命令,凡關于此次演習的消息,一律不得對外走漏,即便是至親也不可告知。
演習之后的總結會議,在上海舉行,海軍高層悉數接到通知,從各地奔赴上海開會。
一架去年剛剛交付海軍陸戰隊的運3型飛機降落在虹橋機場,從飛機上下來的是一臉疲倦的陳策和海軍陸戰隊總指揮沈鴻烈。如今的海軍陸戰隊不比當初,三個陸戰師的編制,成為了海軍手里一支重要的地面作戰部隊。整個海軍都對陸戰隊客氣的很吶,說起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海軍總不能把戰艦開到陸地上吧?
當初很委屈的去了陸戰隊的沈鴻烈,如今已經是中將軍銜,正兒八經的海軍頭面人物。陳策別看是第四艦隊司令,想用專機還得找沈鴻烈開口。原因無他,這個運3型飛機,整個海軍只有陸戰隊才有二十架。這種飛機,一次可以向五百公里之外投送一個排的兵力和裝備,除了海軍陸戰隊,就只有空降兵部隊才有裝備。中國的航空科技跟歐美不太一樣,歐美都是把最好的技術用于民用,中國則是軍隊優先。
看見機場上等候的湯薌銘,這倆臉色一肅,各自上前敬禮。湯薌銘是海軍二星上將,論軍銜是當今海軍第三人,只比薩鎮冰的五星和劉冠雄的三星差。
“湯副總座好!”兩人各自敬禮問候,湯薌銘倒沒有擺什么海軍總部副司令的架子,上前來回禮后低聲道:“二位,此次會議屬于絕對機密,扶帥親自主持,所有衛兵不得跟隨,怠慢之處請多多包涵。”
陳策與沈鴻烈相視一眼,各自心中凜然,嚴肅的點點頭,交代隨行衛兵不要跟上,先后跟著上了湯薌銘的車子。上了車子,沈鴻烈看了一眼前方卡車上的士兵,語氣緊張道:“前面車上好像是總統衛隊的人。”
湯薌銘點點頭道:“成章好眼力,確實是扶帥衛隊的人。這一次會議所有人員的接送,都是扶帥衛隊來完成。二位來的算晚的,上午劉子英(劉冠雄)總座和第一艦隊謝司令到的時候,薩老親自接的人。看這意思,扶帥與薩老達成了一致,薩老出面與劉總座與謝司令先行溝通后達成一致為必然。”
“鑄新兄,這次演習……?”陳策的問題直奔要害,湯薌銘微微一笑,搖頭道:“暫時保密,等上了會籌碩兄就知道了。”沈鴻烈一聽這話。把心里的問題也收了起來。扶帥親自主持的會議,湯薌銘肯定不會在這個場合泄露半個字。再說了,湯薌銘在海軍上下素來不招人待見,一直是抱緊扶帥大腿的主。要說在場的這三位,在海軍內部,也算是一根線上的螞蚱,平日里看似關系一般,實際上有著共同進退的利益關系在維系。要說私人關系,同為湖北人的沈鴻烈與湯薌銘之間。還有不錯的私交。加上一個潛艇部隊的司令陳復,湊一塊就是對抗傳統福建系的陣營。這四位有一個共同特點,都是方劍雄看重的人物。湯薌銘相對老派一點,其他三位屬于絕對的新派。
車到吳淞警備區第二艦隊司令部,沿途經過三道檢查后。最終停在一個戒備森嚴的兩層小樓跟前。別看這三位在海軍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但是到了這里,素來都是只認證件不認人。
三人剛下車就看見從里面出來的陳紹寬,這位第三艦隊的司令,此刻的表情頗為難看。不消說是被扶帥訓斥了一頓,不然以陳紹寬的性格,除了薩老和扶帥。誰都不會買賬。不然就陳紹寬這個后期之后,能混到第三艦隊司令?程壁光這個海軍元老,現在不過是海軍一級中將,在學校教書。說起程壁光被閑置。原因究竟如何大家都不太清楚。只有方劍雄心里明白,程壁光是因為歷史問題導致方某人心里一直有疙瘩,所以一直沒有給程壁光一個掌握部隊的機會。先入為主的印象壞了,程壁光就算多年夾著尾巴做人。也很難挽回。
“厚輔!”私交不錯的陳策出言招呼,看見這三位。陳紹寬上前來寒暄了兩句后,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湯薌銘后低聲道:“先走了,晚上一起喝酒。”
湯薌銘一直沒說話,他跟陳紹寬之間的關系沒有好起來的可能性,作為福建幫的后起之秀,與湯薌銘這個福建幫的頭號大敵,實在是沒有一點感情交叉的可能性。
客廳里擺著兩艘戰艦的模型,方劍雄背著手彎腰仔細的打量,三人進來時也只是微微點頭,沒有抬頭的意思。兩艘模型很有意思,一個是戰列艦的模型,一個是航母的模型。身為海軍高層,不難看出這兩個模型此前沒有出現在海軍的隊列中。
“聽說有人提議,叫停新式戰列艦的建造?”方劍雄突然冒出這么一句,來的三位表情各異,互相看看之后,還是湯薌銘上前一步低聲道:“扶帥,卑職以為,戰列艦已經被證明不足以控制制海權。尤其是這種新式戰列艦,主炮口徑為16英寸炮,排水量多達7萬噸。耗費實在是太大了,足夠建造……。”
“不要說了!”方劍雄很不客氣的打斷了湯薌銘的話,不咸不淡的加了一句:“目光短淺!”湯薌銘面露尷尬,心里卻在竊喜。方劍雄跟他說話不客氣,這不是什么壞事,反倒是好事。越是扶帥跟你說話隨意,越是說明拿你當自己人,這個規律湯薌銘早就掌握了。
“卑職愚鈍!還請扶帥明示!”湯薌銘低頭認錯,方劍雄轉身從桌子閃拿起一封電報遞來道:“日本宣布退出華盛頓海軍條約,這是剛接到的消息。”
1934年12月的日本,完全不像平行時空的日本那么強勢,原因很明白,中國的崛起。日本在經濟危機中遭到的打擊遠遠要大于中國,沒有中國市場的這個時空,轉向軍國主義的速度加快了。由于中國地面部隊的強勢,中國威脅論早就是一個共識。如何解決這個強大起來的中國,日本朝野還是形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通過一場決戰來解決問題。
千萬不要為日本朝野的這些共識感到驚訝,仔細看看明治以來日本崛起的線路就很明白了。對于日本來說,面對一個強大的中國是一種悲劇,這一悲劇充分的加深了日本的危機感。
中日之間必須要有一場決定命運的決戰,這就是日本的國策!為了這一國策,日本一直在忍辱負重。不過日本的運氣一直很不好,先是關東大地震,接著就是世界性的經濟危機。如果說關東大地震對于日本來說就是被老天爺在身子上拿刀豁了一個口氣再撒上一把鹽,那么全球性的經濟危機就等于老天爺在未愈的傷口上再劃一道口子,再撒上一把鹽。
如何在假定的未來決戰中獲得勝利,日本海軍毫無疑問是決定性的力量。
一次號稱“日本海軍兩參謀”的佐藤鐵太郎在海軍大學校講課時回答學生提出的“日俄戰爭的勝因到底是什么?”這個問題時,思考了半晌才說:“40是運氣”。學生又接著這個回答發問:“剩下的60呢?”
“還是運氣”,這次佐藤鐵太郎回答得十分干脆。
合著一場日俄戰爭,日本人僅僅就是靠著運氣才戰勝了俄國人?這種回答似乎不能令人信服,所以接下來佐藤鐵太郎對他的“40的運氣加60的運氣”做了解釋。
“前面40的運氣是純粹的運氣,比如馬卡洛夫司令官剛上任就觸雷身亡,黃海海戰那一炮不偏不倚就正好擊中太子號戰列艦的司令塔等等,發生這幾件直接影響戰局的事件,僅僅是單純的運氣。后面60的運氣是俄國人的失策或是日本人的努力得來的運氣,不管怎么說,日本海軍在日俄戰爭中確實運氣很好。”
要知道日俄戰爭之前,日本海軍連戰列艦都造不出來,俄國則能夠自己造。就是在這樣的前提下,日本海軍在全世界都不看好的情況下打贏了對馬海戰。再往前追溯,日本海軍在甲午戰爭中,又何嘗不是自詡以弱勝強?更不要說,這會日本海軍面對民國海軍有絕對的心理優勢和實力優勢。反觀日本陸軍,則被打的傷痕累累,根本就抬不起頭。
日本人外山三郎編寫的戰史資料中,在關于日本海軍戰史的章節名是這樣定義的——光輝的日本海軍!
言歸正傳,手里捏著電報的湯薌銘胸前一陣起伏,關于華盛頓海軍條約的截止日期是36年,按照約定,日本政府提前兩年通報倒也不過分。問題是日本政府走出了這一步之后,接下來的事情不難想見。也就是說,方劍雄和中國海軍的高層面臨一個決斷,是不是要跟著日本后面退出華盛頓海軍條約呢?
“五月份英國外相西蒙斯以個人名義發起的預備會議上,日本駐英國大使松平橫雄出席的會議。當時各國分歧就很大,談判中斷。隨后在十月份,山本五十六少將參加的復會,英美堅持華盛頓海軍條約的原則,日本則主張在‘不威脅、不侵略的前提下,大力裁剪進攻性軍備。’雙方找不到共同點。”就像背書一樣的,湯薌銘來了這么一段。
方劍雄聽了撲哧一笑道:“日本人的主張純屬攪屎棍,當真就傻了。實際上日本是看準了英美不會放棄其在海上的絕對優勢,按照日本人的原則,大英帝國還有個屁威懾力。不過總的來說,我們還是要感謝日本這根攪屎棍,沒有日本這么一鬧,我們還真沒借口上新式戰艦。這艘新式戰列艦的模型做出來已經快半年了,一直就擺在我這里,設計圖紙反復修改了三百多次,不斷的添加新技術和新設計思想,可以說這是江南造船集團集我過多年技術積累之大成設計出來的一艘戰列艦。日本的經濟本來就很糟糕,如果能把日本拖入軍備競賽,必然會加速日本的瘋狂和崩潰。看不到這一點,就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海軍高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