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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彥正走進了病房,在他的印象中,郭懷新一直都是高傲的公主,這些年來,她一直保持著最好的狀態,高高在上,風光無限,可是現在,當他看到病床上的她,蠟黃無力,奄奄一息,他都不敢把這樣兩個人聯系到一起去。
他們最后一次見面,還是正式離婚那天,簽字的時候,她說,傅彥正,你會遭到報應的。
果不其然,他現在確實遭了報應。
傅彥正雙手背在后面,離了病床大概有二十公分的距離,他保持著自己最后的那自以為是的尊嚴,道歉的話哽在喉頭,卻遲遲說不出口。
良久,他一步一步挪近,看到郭懷新眼角不停地涌出的淚水,他的鼻尖也酸得不行。
“誒,你別哭別哭……”傅彥正連忙在旁邊的床頭柜上抽了一張紙巾,動作笨拙地幫她擦眼淚,“是我不對,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辰辰,這么多年了,我也知道是自己不對,但是一句對不起總也說不出口,越到后來就越說不出口。”
“唉,我現在終于嘗到背叛的滋味有多痛,這是我的報應,我該受。我也沒什么好辯解的,我就想跟你說,這件事都過去二十多年了,你有什么氣盡管撒出來,罵我一頓,打我一頓,都可以,就是不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現在我算是明白了,無論我們的關系如何,我們是辰辰的父母這一點不會變,我們任何一方過得不好,首先難受的就是辰辰。這些年我沒管過他,他身邊沒爸也沒媽,一直以來,我們父子關系冷淡,我一度以為他不想認我,以有我這樣的父親為恥,但是我一出事,他依然竭盡全力地維護我保護我”。
“你也一樣啊,他雖然嘴上怪你利用了他,但是,那案子是他每天在催,全力配合警方查案,不然哪能這么快破案啊?!咱兩的事,他嘴上說不關心,表現得也很漠視,但其實,他都在背后操最多的心,他只是不說而已。”
“你現在這樣一直躺著,最擔心的人就是他。這兩天我住在傅公館,經常半夜了看到他還站在露臺上吹冷風,我知道他在擔心咱兩的事。你心里有什么郁結,都說出來,憋在心里要憋壞的。我知道你有雄心壯志,可這雄心壯志也需要有健康的身體支撐不是?身體垮了,一切免談。”
沒人回應,傅彥正就自說自話,說給郭懷新聽,也說給自己聽,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給說得抹眼淚了,“我呢就是個混蛋,太自私,就想著自己舒服,從來也不替兒子多想想。你呢也不要再執迷了,趕快醒過來,有事說事,等你把身體養好了,孫子孫女都圍著你轉,那滋味,太幸福了。”
“對了,咱的小孫子,跟辰辰小時候一模一樣,你還沒見過吧,趕緊好起來見見。還有咱的小孫女,是一顆小甜豆,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說得人一點煩惱都沒有。他們兩個是龍鳳胎,天天手牽著手一起進出,只要一見他們兩個,什么煩惱都沒有。你呢,聽我一句,趕快醒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一切罪責都在我,你醒了,我任你處置,說到做到。”
傅彥正在里面絮絮叨叨的,說得實在是沒話了。
郭懷新的眼淚一直在斷斷續續地流,她的心跳和血壓數值都在往上跳。
有時候,生命是需要靠意志力支撐的,人一旦連活下去的意志力都沒有,只會越來越消沉,郭懷新已經昏迷數月,身體狀況一度好轉,卻因為久久封閉內心不愿意醒來,而把身體給拖垮了。
等到了真正油盡燈枯的那天,她就算想醒,也醒不過來了。
“多想想辰辰吧,你就這么躺著不愿意醒來,最后化作黃土,他就永遠沒有媽媽了。你也失去過媽媽,知道失去媽媽的苦,這份苦,你忍心讓你兒子再嘗一遍嗎?”
“快點醒來吧……”到了最后,傅彥正真的已經無話可說了,盡力去懺悔,盡力去勸說,盡力去鼓勵,其他的,只能靠她自己。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傅彥正不慎踩空了一個臺階,人差一點栽下去,好在傅司辰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多謝了。”
傅司辰暗暗嘆氣,拉住變成了攙扶,他主動攙住父親的胳膊,叮囑一句,“你走路小心點。”
傅彥正又是一陣心熱,眼睛酸脹酸脹的,“誒,注意著呢。”
“以后別瞎折騰了,沒事在家多陪老爺子,你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多幫我分擔一點。”
“呵呵,好好好,我也是這么想的。”
“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然然也不需要你操心,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嗯,那是一定,一定。”
三日之后,道尋集團宣布,將重新啟動東部大商城項目。
這是一個十分冒險的舉措。
商界都在議論,這是道尋的一次垂死掙扎。
如今的道尋集團,已經名存實亡,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爛船還有三千釘,想要借此機會收購道尋的公司,并不在少數。
郭懷新雖然用假癌癥欺騙和利用了傅司辰,但是,有一點她沒有騙他,那就是,她早幾年之前就立過遺囑,其名下所有的財產,包括道尋集團所有的股份,以及道尋集團的繼承權,都將由她唯一的兒子傅司辰繼承。
現在她出了事,沒有行為能力,傅司辰是有權繼承道尋的。
也就是說,其他公司若想要趁機收購道尋,還得通過傅司辰。
道尋是姥爺的心血,也是母親一輩子所奮斗的事業,他又怎么忍心把姥爺和母親的心血拱手讓人,他接管了道尋,重組道尋的高層班子,一步步一點點地將渙散的人心聚攏起來。
外人看到的只是一個結果,卻看不到,他在背后為此所付出的努力。
與此同時,醫院也傳來了好消息,郭懷新終于蘇醒了。
傅司辰別提有多高興,走路帶風,嘴角帶笑,第一時間便趕到了醫院。
病房里,瘦弱的郭懷新躺在床上,因為長時間的昏迷,她已經無法下地行走,身體內的各項器官都處于倒退狀態,想要恢復到從前,需要很長時間的康復治療。
但好在,她醒了,睜著眼睛,笑容淺淺地望著進來的傅司辰。
“辰辰……”她幾乎發不出聲音,只是嘴唇和下巴微微動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