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錦

第19章:事情完結

五匹良駒奔馳在官道上,五名身著黑袍的少年正在趕路。網

一名身著黑色短褐的少年問道:“弦劍,我們是去接應主子的,剛才你為什么要貿然出手助那幾名黑衣人,

說不定我們助紂為虐了,看主子回來后不責罰你”。

那黑色短褐少年帶著幸災樂禍的道,忘記剛才他自己也出手了。

“那幾名黑衣人的身手出自東廠,怕是在為圣上做事,我們正好遇到,他們人手不夠,我們出手助一下,也不費什么”。

“嘁,東廠那幫閹貨,主子是最討厭的”。

“東廠的人雖然出手狠辣,迫害忠臣良將,可對圣上最是忠心,主子既是圣上的兒子,我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弦劍原是羽林衛的校尉,出身汝陽伯府,他雖然跟了主子,有這種忠君思想并不奇怪。

那褐色短褐少年默了黙,沒有再說話,一抽鞭子,跑到了最前面。

引泉回來后向孟言茉說了這件奇怪的事,孟言茉仔細回想,也沒想出來所以,就暫且放下。

得知伴鶴他們也都是受了皮肉傷,并無大礙,才放下心來。

她在床上躺了一天,也只是因為如果不躺著,她怕她會更擔心。

會不由的走來走去,萬一被人看到了,也許會被人看出她的異常。

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在用人命做事,第一次,這么不及損失的行事。

也幸好她陰差陽錯的讓引泉和伴鶴認主,不然就憑她一個閨閣弱女,別說利用這些事情,扳倒了趙家和蘇家,就是孟老太太急昏了頭讓她去衙門作證,

她也絲毫反抗不了。

夏季的夜晚已經開始悶熱了,她房里放了冰釜,可是靜深院的份例并不夠用。

按照大伯母的原話就是:“你后日就要離開了,通德那邊臨近西湖,也涼爽,這雖是老太太責罰,可也真是疼你呢,

你看伯母給你的院里的冰量就該知道,你的身子弱,這夏季里熱點就熱點,寒氣要侵入身體,以后長大都養不好,

你年齡小,還不懂這些,你問問你身邊的嬤嬤,就知道了,女子最忌身子寒涼”。

孟言茉聽了大伯母一番話,也不由的敬佩大伯母處事的圓滑了,明明是大伯母怕老太太斥責,把松嵐院和春芬院的份例管夠,

這才使得她們靜深院不夠了,偏偏說的一副很為自己著想的樣子。

孟言茉在竹橝上翻來覆去,想著明日的事,想著不知道大伯父會不會認得那筆跡,想必是不認識的,

大伯父除了述職的時候進京,現在也沒有機會接觸那些貴人。

“小姐,是不是太熱?睡不著?”

睡在腳踏上的紫蘇起身問道,

“把燈點著吧”。孟言茉索性披了件外袍下床。

紫蘇吹了吹火折子,把繪著水墨山水的罩紗掀開,點著了蠟燭。

略顯暗紅的燈光照在房間里,家具的遮擋,使得有的地方帶著陰影,

孟言茉一頭青緞似的墨發散落在肩上,她失神的看著因為剛點燃有些爆著花星的蠟燭,

寂靜的屋里只聽到“噼噼啪啪”的火燭爆花的聲音。

“小姐,事情的進展都很順利,沒有人會懷疑到引泉和伴鶴的,更不會想到小姐。不用擔心”。

紫蘇以為小姐是為引泉回來后捎來的消息而睡不著。

是啊,小姐還那么小,卻謀劃了這上百條人命。

趙家和蘇家,怕是要滅門了,私販官鹽,這是砍頭的大罪。

紫蘇現在想想都不知道小姐是怎么知道趙令運貨的時間。

孟言茉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前世,自己看慣了那些用權勢壓迫人的手段和殘忍,

也見慣了人命的輕賤。她自認自己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可是她就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看著趙家和蘇家,她就是會聯想到將來的孟家。

趙令效忠的是皇長子齊王,自己現在小心翼翼的謀劃,只為了讓孟家在將來的明英帝面前加重活命的砝碼。

“王嬤嬤白天的時候做了百合綠豆湯,現在還用冰鎮著,小姐要不喝一點?”

紫蘇看著小姐似乎心情不太好,想著也可能是天氣太熱了,王嬤嬤管的真嚴,小姐每天只能喝一小碗冰鎮的甜湯,

現在王嬤嬤睡著了,自己偷偷去拿,王嬤嬤不會發現。

“好,你去端過來”。

孟言茉回頭對著紫蘇笑道。

紫蘇輕手輕腳的出去了,一會就用白瓷碗端來一碗飄著百合花瓣的綠豆湯,涼絲絲的,讓人感到很舒服,也很有食欲。

“你也去端碗喝吧”。

紫蘇笑著應了,主仆兩人,一人坐床上,一人坐腳踏上,靜靜的喝著。

孟言茉用湯匙慢慢的喝著,隨著涼涼的綠豆湯,自己起伏的心情也平復下來了。

不想了,明天還要去老太太那辭行,還要利用冬兒的口供,從二伯母那里拿回母親的嫁妝。

三房沒有當家夫人,三老爺又在京城,所以王氏生前的陪嫁鋪子和莊子都管在公中,老太太只管每個月問一下,家里的大致開銷,把錢財都握在手里,

二夫人張氏管著這幾年的家,根據紫靈的打探,沒少拿母親的嫁妝貼補公中,老太太睜著眼閉著眼。

說的好聽,是為孟言茉管著將來的嫁妝,可是實際這些莊子上和鋪子上的進賬,大概只有張氏才知道。

自己也很缺錢,即使這樣可能讓老太太更不喜,也在所不惜。

永熙十八年,江南澇災,太子親臨,自己要想為以后打算,必須要有第一筆銀錢。

孟言茉喝完綠豆湯,心中的燥悶也消退了,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一夜無話。

第二日,天才剛亮,揚州府就鬧開了,那些書生文人紛紛都在茶樓,會館里大罵:“國之蛀蟲,趙之號。”

趙令,字之號。

原來孟文冒連夜審了那私鹽船上的伙計,趙令又拿不出鹽引,最后鐵證如山,趙令身為蘇州府布政使,竟然私販官鹽。

孟文冒言語激動的寫信給京城的孟公茂,又上疏給明武帝,言辭激烈的痛斥蘇州,揚州府鹽政上的弊端。

明武帝接到他的題奏后,龍顏大悅,江南這塊的鹽賦就像鐵板一樣,現在從蘇州撕開了一塊。

不錯,這孟文冒有能力,明武帝看完題奏后在心里記下。

孟文冒忙完這些,開始讓人在蘇州和揚州宣傳趙令的貪行,說他這些年吞了多少本來該入國庫的鹽稅。

“圣上在西北和東南用兵,急需銀錢,這貪官居然不顧天下百姓,真是罪該當斬。”

一書生在茶樓里言語激憤的說道。

“鹽賦,走私官鹽,這是得需要多少官衙的配合?

這蘇州揚州就不說了,就單說京城的那些官老爺們,那戶部,吏部,還有提刑按察使司,鹽運道,他們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各位兄臺,那些在上面誰都動不了的大人物還有多少貪的?我真的是不敢想啊。

就是前幾天,我們這揚州城不是還在傳孟家行事狠辣,仗勢欺人嗎,趙大人那時候可是為民做主的清官啊,

這才幾天的功夫,事情急轉,我們才知道原來是趙大人才是那行止不正的貪官,

可見,孟大人這段時間肯定是想著揭開這些人的面目,這才被這些利益鏈里的大官設計潑臟水的,

我才聽說那死了的丫鬟爹娘被人滅口了,這么些天都沒事,這趙令貪行一曝光,就被人滅口了。

可見那死了的丫鬟肯定死的也很蹊蹺,說不定就是沖著孟大人去的,

我們還是得仔細想想,不能讓那背后的人用那些流言擋住了我們的眼睛。

本來大戶人家的丫鬟偷盜,打十幾板子是很正常的,人家干嘛要了她的命?

她的命可沒有孟家的名聲值錢。”

一名身著灰衣直袍的書生打扮的人,前后的分析,事事扣環,這些茶樓里的人聽的都入了神。

“這位兄臺言之有理,”

“是啊,我就說怎么一直聲望很好的孟家會傳出仗勢欺人的名聲,原來是有大人物在幕后拉線啊”。

“對啊,我前幾天還聽京城的叔父說,連孟閣老都有一兩個御史敢彈劾了,就因為這事,不過萬歲圣明,根本就沒信。

這不是大人物,怎么可能使得動那幫御史呢”。

“唉,朝廷局勢復雜萬分,我等還是慎言”。

“是啊”

“對”,

于是這些慷慨陳詞的書生們漸漸的說些其他的風聞,孟家這段時間被人刻意拉起來的壞名聲也漸漸散了。

在沒有人注意的角落里,王十那不顯眼的外貌,慢慢的退出茶樓,他就是剛才那高談闊論的書生。

這番主子交代下來的話,果然把那些書生都鎮住了,孟家的名聲也漸漸地好多了。

趙家和蘇家被抄家,家財沒入國庫。

京城刑部來人,要押解趙令和馬志保等人入京,大理寺接審。

碧珠的爹娘死后,更是一點漣漪都沒有引起,就悄無音信了,碧珠這件曾經困擾孟文冒很長時間的案子,一句話就消案了。

他自己在接到孟公茂的書信后,要親自去京城詳細的把這件事前后向孟公茂說清楚。

“祖母,我今日就要去通德莊子了,特意來像您老請安辭行的,孫女不孝,若是哪里惹老祖宗生氣了,還請老祖宗念在孫女誠心悔改的份上,原諒則個。”

孟言茉低頭溫順的行禮柔聲道。

“好了,你以后也要長點記性,記著你是孟家的女兒,行事說話都要有分寸,這幾天長輩們因為那打死的丫鬟惹出的流言蜚語,里里外外的忙活奔勞,你這去通德待上一年半載的,等揚州這邊那些對你不利的流言消散了,你再回來也不遲”。

孟老太太故意模糊了誰在奔勞這件事,事實上也只有孟文冒在奔勞,二房和她心里氣急,卻也使不上什么力。

孟言茉知道老太太一向不喜歡大伯父,所以只是低頭應聲,并不說什么。

這次老太太這么容易消氣了,還是她又讓紫靈偷偷的給龔媽媽塞了好處,而她這臨走還不忘了給老太太送來十瓶桃花香露。

她對老太太談不上什么濡慕之情,可是自己始終是她的孫女,弟弟又留在府里,她一個閨閣女子,上有父親,祖父,祖母,長輩們不管怎么安排她,怎么教訓她,她只有聽著。

“孫女已經向大伯母辭行了,這臨行,想去給二伯母請安辭行,還請老祖宗恩準”。

二夫人張氏一直被關在佛堂,后來她又因為碧珠的事被老太太遷怒,更是要在佛堂且待著了。

“你有這份孝心自然是好的,一會讓你五姐姐陪著,一起去看看你二伯母,她也因為你的丫鬟惹出的事,這幾天心里上火,在佛堂日日念經,為你祈福,希望流言快些消散,你一會見到她,記得對她道個謝”。

孟老太太偏二房真是沒邊了,這鬼都不信的話,她說的很自然。

“是,二伯母的恩情,孫女會牢記的”。

她一定會好好記著二房對她都做過什么,還有五姐姐偷得她荷包,最好不要做文章,否則她會讓這對母女記住她不是好欺負的。

“九妹妹在老祖宗這認錯認的倒是干脆利落,可是我怎么聽著那叫紫靈的打人丫鬟現在在你院子里還是大丫鬟呢?九妹妹不知道你說的知道錯了是什么意思?

難道就是口上說說罷了,糊弄老祖宗的?”

孟言晴坐在孟老太太身邊,她剛才一直沒說話,是因為她還沒有找到可以令孟言茉說不出話的由頭。

“紫靈打了碧珠,是因為碧珠偷盜,我并不認為紫靈有哪里錯了,五姐姐說我糊弄老祖宗,這話我實在不敢當”。

孟言茉淡淡的道。

碧珠的事,孟家的幾位小姐也只是聽了風言風語,只知道叫紫靈的丫鬟了人連累到孟家的名聲,至于孟言茉的名聲,沒有誰在意,

她們并不清楚這里牽扯到的朝廷的事,所以孟言晴拿這發難,實在是拿錯了。

“好了,都過去了,別揪著不放了。你九妹妹就要走了,你們做姐姐的,和妹妹的出去送送。我乏了,你們退下吧。”

孟老太太不想讓孫女們知道二房的張氏犯得愚蠢錯誤,裝作不耐煩在聽的樣子,讓她們都退出去。

孟言晴看到老太太聽到她的話,并沒有再刁難孟言茉,心里很不甘心,又想到前兩日老太太罰孟言茉跪在院子里,真是讓人很舒爽。

出了松嵐院,眾姊妹站在花園的涼亭里,為孟言茉送行,和離別禮物。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