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得了賞錢,歡歡喜喜的等著新年的到來,臘月三十的天陰冷灰蒙蒙濃郁的要像化成水一樣從天空掉下來,不怎么晴好的天并不影響莊子上下人們歡快的心情。
有那心眼靈活的得了賞錢后就到了孟言茉的院外,說是給小姐請安磕頭拜年,有了人帶頭和啟發,很多下人也都忙不迭的過來了。
紫靈想著小姐愛靜,定是不愿見這些下人的,不想孟言茉倒是發話了:
“他們有這誠心,我也不忍拂了他們,在院子中設插屏,讓他們一一進來請安吧”。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插屏上是一副水墨冬雪寒江圖,寥寥深廣的幾筆黑白勾勒,映襯這天似乎更陰冷冷的了。
當然這也是對于能懂畫的人而言,進來磕頭的下人們無不都說著很淺白的吉祥話,咚咚咚的嗑的很實在。
每個人嗑完,屏風后的孟言茉都會說一句:“這些時日你們辛苦了,明年這莊子里的大小事情還要靠諸位同心協力”。
有的只是外門清掃走廊的小廝,聽到小姐這么客氣這么尊重自己,無不感動,有那心思淳樸的,立馬激動的哭了,又是一番效忠的話。
孟言茉從發這么重的紅包就打算從這批人中選出能用的一部分人。
在這莊子上就是這一點的好處,即使她打賞下人不和規矩,也沒有人跳出來指責,更不會把小報告告到孟老太太那去。
她從孟府帶出來的下人在路上的客棧里,除了自己保下來的這幾名大丫鬟和引泉幾人,其他的全都死了,她一年后就要回孟府去,她總要用人的,不然到時候繼母會名正言順的往她那里放人。
甄氏過了這個年,在春天里就該進孟家門了,他那個爹也該回揚州了。
從前世孟文成同意甄氏的意見,把她許給禮部尚書那個老頭做繼室,她就對這個爹不報希望了。
以前羨慕別人家的女兒都有爹娘疼,從那以后也不再想了。
莊子里的下人見過孟言茉的不多,從這一年新的開始,下人們紛紛覺得新的一年更有奔頭了,小姐人又好長得又漂亮,什么你說都沒見過,怎么知道長得漂亮?
廢話,有這么和善好聽聲音的人,怎么可能不漂亮。
大家伙的運氣真不錯,幸虧還沒把偷懶躲事做的很明顯,現在補救還來得及。
于是莊子里到處都是搶著干活的人,到了吃大飯的時候,紛紛都爭著謙讓著去當值,好在莊子里就一位主子,也用不了多少人。
大家干完活回來,廚房里的大鍋飯剛蒸好糍粑粑。
歡聲笑語的就著昏昏不清的油燈,下人們在公用大廚房里準備辭舊迎新。
亥初剛過,王嬤嬤就催著孟言茉去睡覺了。
“小姐您還小,不用守歲,免得傷了身體,就是不守歲,夫人在天有靈,也會保佑你和少爺平平安安,順順遂遂的”。
王嬤嬤看孟言茉困乏下來,勸道。
“嬤嬤瞧你說的,就是不好的也都好了”。
“呸呸,小姐不許說那兩個字,新年來了,萬事如意,萬事吉祥.趕緊的跟著嬤嬤說這一句”。
“我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各方神靈切莫怪罪,切莫記在心上”。
孟言茉看王嬤嬤認真擔心的樣子,無奈只得跟著說了一句。
“我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各方神靈切莫怪罪,切莫記在心上”。
王嬤嬤聽完孟言茉說了,這才略微放心了,又對著西天的方向,嘴里念念有詞的說了一通,末了睜開眼,才完全放下心來。
“嬤嬤你也別忙了,難得松乏,今兒又是除夕夜,讓下人們也不用太拘著,吃完晚飯,守歲的守歲,休息的休息吧。
嬤嬤喜歡打骨牌,讓他們陪你玩一會也是盡可的”。
“小姐就是太和善,越發的縱了他們,嬤嬤可不能讓那起子見錢眼開的奴才們,都以為小姐是個可以欺瞞的主子”。
“嬤嬤也就是今夜罷了,就是拉磨的,也得允許它歇一會呢,何況是人。這也不算壞了規矩,在府里時,我記得年節三天,府里的下人是可以小賭怡情,打打骨牌,花紙牌的。
聽說很熱鬧呢”。
孟言茉說的不錯,就是很重規矩的名門望族,在年節這樣的節日里,也對下人們多了平時沒有的和煦。
王嬤嬤聽了孟言茉的話,這才笑著答應。
她就怕小姐心軟,奴大欺主,從今天發這么重的紅包她就擔心。不然以前怎么會有紫靈那起子事。
從孟言茉被罰到莊子上,王嬤嬤就對紫靈有意見,還是孟燕妮茉暗里幾次調和,王嬤嬤才對紫靈沒有這么大意見。
又加上紫靈在她面前撒嬌耍賴的,對她就像對親近的長輩一樣,她也難對紫靈扳起臉。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是這樣,有的時候,你要拿自己不當外人,別人漸漸也會對你生出親近之心。
王嬤嬤沒有子孫兒女,紫靈和孟言茉的年紀相仿,這般親昵的說笑和耍賴就是和孟言茉也沒有的,王嬤嬤因此倒對紫靈生出些愛護之心。
平時更多的則是說教,不像一開始到莊子上冷眼相待。
有了王嬤嬤的加入,下人們也放開了,在后座房的下人廂房里玩起了骰子和骨牌。
紫靈都輸紅了臉,咬著唇不吭聲,一心的要反本。
“紫靈姐姐就是你可憐弟弟,給的這壓歲錢也忒有點多了,小弟都要拿不動了啊”。
開口的是養護莊子里的花草的一個小廝,平常的時候,見著紫靈那叫一個敬畏,皮都繃著,這會連挑釁說笑都敢了。
人說交情是在酒桌和賭桌上迅速建起的,今夜莊子里的下人在酒桌上一起吃了飯,當然是廉價的燒酒,在賭桌上玩著一個大錢一把的猜點子。
下人之間沒有了平日的算計,這一夜守歲,這一夜一切安寧,期待著新的一年,恭喜發財。
身邊的人都放去玩了,就連平時穩重持成,一心想表現的云水和春暖,也被那熱鬧給吸引了去。
孟言茉身邊只留下沉默寡言的山重。
“你怎么不跟他們去玩?”
“奴婢不喜歡那些”。山重幫孟言茉除去身上的衣服,卸下發髻。
“那你喜歡什么?”孟言茉隨意的問著。
“奴婢喜歡伺候跟著小姐”。山重老實的答道。
孟言茉笑出聲:“她們誰要是說你不會說話,她們誰就是傻子”。
“奴婢說的是實話,不是,不是奉承的話”。
山重急的眼都紅了,還結巴了。
“好了,別急,逗你的”。孟言茉踩著木梯,光著腳,進了香氣氤氳的大浴桶里。
房間里燃著五個大火盆,還都是上好耐燃無煙的銀絲炭,山重穿了件單衣,在一邊伺候。身上熱的冒汗。
孟言茉白皙光滑的身體像是最動人迷離的那一抹月光,山重閉起眼不敢看。
浴桶里漂浮著滿滿的各色花瓣,山重幫小姐洗著長長的頭發。
“小姐這是什么香味啊,奴婢聞著好像很多種香,但是一點都不沖鼻,很好聞,也不是很濃,總感覺在鼻子端下面揮散不去一樣。”
山重平時就是伺候孟言茉梳洗梳發簪發髻,今日因為紫靈姐姐放假,她還是第一次伺候小姐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