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夫人的夫家也只是鄉里的富戶,耕讀的清白人家,在達官貴人眼里也是寒門。
孟家的族老們想到這婦人名聲好,兒子又有出息,可以有資格依附他們孟家,就派了族里的人去這家說項。
這夫人的婆母一聽聞可以作為孟家旁支依附在孟家族里,哪里有不愿意的,孟家可是在京里有孟閣老在的啊,又是揚州府的百年世家。
他們孟家只是沒有族譜的外八路,連怎么姓孟都已不可考了。如今真的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以后孫子在仕途上也有了大的助益。
她的孫子雖說是考了三甲進士,可是在仕途上沒有關系的官員,哪一個不是苦熬資歷,有的在一個縣尊的位子上一坐就是幾十年,一輩子都過去了,堪堪的才升了一品。
這老婦人催著兒媳就從鄉里也搬進了揚州府,住在孟家族人聚集的外圍,青梅巷。
孟家族人分為內門和外門,說的簡單點,內門的人就是百年來從孟氏族里分出的嫡枝聚集,外門就是那些庶子們和后來依附上來同為孟姓的人。
揚州府孟氏本家,如今分為內三外八,共十二支。
內門如今最顯赫的一枝,就是孟公茂,孟公彥兩兄弟了。
兩外兩支還有兩個老太爺活著,是孟公茂的叔叔輩的,所以這兩支雖然沒有子孫在仕途上有什么建樹,可是在族里底氣還是很足的。
誰讓他們家老太爺如今是族里輩分最長的兩位呢,連孟公茂這個族長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禮,叫聲二叔,五叔,更不用說那些小輩們了。
孟夫人被請到孟府做閨學的女先生,這在族里是很有面子和地位的事情,因為這件事情,外門的族人對這新近依附上來的族人都客氣了不少。
閨學里每日都要把這些教導女子的行為典范的書籍,一個字一個字的講解,等到她們及笄從閨學畢業的時候,能把這些書籍倒背如流,隨便抽出一句話,要回答出出自哪個章節,哪個段落,那才算是及格。
除了這行為典范的教養是重中之重,還有一項就是女紅,雖不要求把蘇繡中經典頂級的雙面繡學會,那也要會三十六種針法,一百零八種經典圖案靈活的重現。
為了這女紅一項,孟言晴曾舉著滿是針眼的白嫩小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和孟老太太撒嬌,不愿意再去閨學。
可是孟老太太雖然因為孟公彥老爺子不管事,在族里那也是很能說的上話的婦人,但是她也不能壞了孟家的規矩,忍著心疼,不住的安慰。
這才把孟言晴又送進了水深火熱中。
閨學里的女紅老師都是孟氏族里家傳的,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歸入了孟氏,這些繡娘家里被族里管著,只準招婿,不準外嫁,她們的責任就是培養好孟家嫡枝的女兒們。
女紅老師按輩分,孟言茉姊妹還得叫聲四伯母,由不得孟言晴耍大小姐的脾氣。
剩下的琴棋書畫四項,都是選修,感興趣的可以修一項,也可以多修兩項,只要時間足夠多,不感興趣的話,也可以一項都不修。
孟家雖說是書香世家,可對女兒的培養,更看重的是她們的德行。
要求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關鍵是守著“貞順”兩字,堅守節操,婉娩聽從。
這也與《女誡》中“婦德不必才明決異”之語暗合。
大小姐孟言珊選的是棋。三小姐孟言雪選的是畫。
五小姐孟言晴選的是書。六小姐孟言惜選的是琴。
七小姐孟言寧選的也是畫。
孟言茉選的則是她最不行的棋,就因為她似乎在這方面沒有什么天賦,明明把棋譜都記完了,卻不能應用到棋風中。
她很不服氣,到現在鬧海中還一直飄蕩著某人戲謔的眼神。
她不信她就練不好,相信輸的多了的話,她一定可以找到法子的,一定會的!!
族里的幾個姐妹則一項沒有選。
每天默記背寫那些女書都沒有時間玩,而且還有老師交代下來的女紅功課,哪里還有閑工夫學那些。
孟府里請的先生都是女子,在琴棋書畫上的造詣也是普通水平,充其量只是領進門罷了。
這幾項除了棋,要想找到女子中的個中高手,要么是在那風月之地,要么就是在世家大族的閨閣千金里。
風月女子怎么有資格作為孟家女兒的老師,進了孟府里,都嫌臟了地,世家大族的女子更不會給人做女先生的。
因此孟府的琴棋書畫課,也就是個興趣培養班罷了。
所幸,孟家的女兒在這方面天賦都不錯,除了孟言茉選的棋,因此倒是令授課的女先生們不住的夸孟家小姐聰穎伶俐。
倒是從孟老太太那得了許多獎賞。這些女先生都是高門大戶的座上客,有她們替孟家女兒宣揚名聲,孟老太太怎么能不高興。
“暫時還都跟的上,多謝七姐姐了,這是昨日女先生布置的功課,我都默寫好了,七姐姐替我看看,可有錯處?”。
孟言茉取來自己默寫的《閨訓》的第四章節,第五段釋義。并還備注了自己的理解。
她是用右手寫的,很工整的小楷書,不出彩,也不普通,正像她在孟府的地位。
“寫的很好,尤其是你又加上自己的理解,相信先生會對你寫的很滿意的,回去我也要寫上自己的理解,不能讓九妹妹把先生的夸獎都獨占了”。
孟言寧嘻嘻的笑道,心里卻對孟言茉的書法和文字理解的造詣暗暗吃驚。
她想著孟言茉從小身體不好,從來沒有進過閨學,以前也只是看那些不入流的傷春悲秋的詩詞,什么時候變得不但對這些女書理解的很是有大家風范,連字都變好了。
她已經能想到嚴格的孟夫人看到這篇釋義,都會露出滿意的笑容了。
果然,她真的是夢里那個以后會變成世間最尊貴的女子的人嗎?
她不服,為什么,她也是姓孟的,這個資格,她也有。
既然沒能除掉她,那么自己就與孟言茉來較量一下,誰才是那個有資格站在那人身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