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對話,依舊在繼續之中。
“那郡主如今,身體可康泰了?”蕭氏關切道。
“是,如今都好了,只是那次病得卻奇怪,碰了一下頭,然后就不好了。”涂點秋笑著說話,語氣輕快又活潑。
佟小鎖的眼神已經沉了下去。
“秋妹的身子比我還康健呢,她哪里會生病?”
薛赟剛才的話,言猶在耳。
涂點秋在撒謊。
她都如此反應,更何況自己身后的兩個丫頭?
“大小姐……”金盤剛要說話,佟小鎖已經打斷了她。
“金盤,去廚房讓他們將上次的那小魚小燕子的茶點,再做些來,郡主定是喜歡的。”她嘻嘻哈哈地笑著說,一掀簾子,邁進了屋子。
金盤閉口不言,只是屈膝道:“是,奴婢這就去。”
“娘,我回來了。”佟小鎖撒嬌地對蕭氏說了一句,方才對涂點秋道,“見過秋郡主。”
涂點秋忙讓她免禮,打量著她的樣子,感慨道:“鎖兒可算是好了呢,你暈的那幾日我來看過你,可為你擔心了。”
佟小鎖坐在了蕭氏的身邊,依偎著蕭氏,對她笑道:“是呀,是我不爭氣,讓娘和郡主擔心了。”
是我看錯了,還差點兒把蕭氏推給你。
那惹禍的半吊子金手指,她在心中,又給“穿越大神”記了一筆。
蕭氏一點她的額角,寵溺道:“你這孩子,那還要往外跑?郡主不知道,方才她還和鬧了半天,不能出去,就要往花園逛。”
涂點秋一直拿眼睛看著她們母女二人,眼底的色彩晦暗不明的,分不清到底是什么。
蕭氏只顧著疼惜女兒,涂點秋的神色沒注意,倒是佟小鎖因為藏了一段心事的原因,總在暗中觀察涂點秋。
三個人說了好久的話,期間沈娘子送來了佟小鎖要的茶點,偏生沒吃兩口,東寧郡王妃差人來同蕭氏說事情,蕭氏便推佟小鎖道:
“好了,你且去和郡主說話吧,娘有事情忙。”
佟小鎖乖巧地嗯了一聲,湊在蕭氏耳邊低聲說了句悄悄話。
“娘,我好些天沒吃葷腥的,饞了。”
蕭氏聽說,一點她的鼻子:“瞧你這丫頭嗎,好大的出息。”
佟小鎖對她皺了下鼻子,滿滿的都是小孩子撒嬌的樣子,又對旁邊支愣著耳朵,想要聽清這對母女在說什么的涂點秋道:
“郡主到我房中坐坐吧。”
涂點秋已經起身,主動挽著她的手,對蕭氏道:“夫人,那我先和鎖兒去了。”
蕭氏忙起身相送到門口,復才回來,見東寧郡王妃派來的人。
剛一踏進西廂的門,涂點秋就靠在佟小鎖耳邊,笑盈盈地問道:“你剛才是去見我哥哥了,對不對?”
天真爛漫的樣子,語氣眼神都看不出半點兒的奸詐。
佟小鎖臉上的笑容比她還要真誠。
演戲嗎?這倒是難不倒她。
她輕輕拉著她的衣袖,小心地回頭看了一眼外面,和怕被小丫頭聽見一樣。
門外的幾個小丫頭子,都在肅穆而立,垂著頭,認真做事的樣子。
就是洛兒,也是目不轉睛的。
子規見狀,忙出來打發了小丫頭去做別的事情,自己則招呼了提水的燕兒過來,備好了茶端進來,讓她們二人好邊喝茶邊說話。
佟小鎖這才小聲問涂點秋:“郡主莫不是與郡公大人一起來的?”
涂點秋笑著搖頭:“不是的,我是自己想要來看你的,來的時候看見哥哥的影衛在那兒鬼頭鬼腦的,便知道是哥哥也來了。”
什么衛?影衛?聽起來咋就不像好人呢?
“影衛?是郡公大人的衛兵嗎?”佟小鎖好奇地問道,“我倒是見過郡公大人幾次,不過從沒看過他周圍有其他人呢。”
涂點秋搖搖頭:“不知道,哥哥從來不同我說他的事情,只有你的事情,他說過一兩次。”
佟小鎖聽說,端起了茶碗,卻沒喝,而是看著那還冒著熱氣的茶湯,問道:“郡公大人還說過我?說我什么?”
涂點秋神秘兮兮道:“說是女中豪杰,說你就是那次幫了我的人,還說你和安平公一點兒都不像。”
佟小鎖嗤聲笑道:“郡公這是夸我呢?還是罵我呢?”
涂點秋像是怕她與薛赟有誤會一樣,忙道:“自然是夸你了。”
“聽不出來。”佟小鎖嘟囔了一句,懶洋洋的語氣。
“我可聽出來了。”涂點秋拿帕子掩嘴,笑說。
佟小鎖再是一笑,丟開這話,狀似無意地問她:“對了,方才我回來的時候,聽見你和我娘說什么病了……郡主去年八月的時候也病了?”
涂點秋放下帕子,純良地看著佟小鎖,心有余悸道:“是,去年八月初的時候,在家里跌了一跤,昏了幾天,才漸漸好了。”
佟小鎖忙道:“郡主也是跌了一跤?這倒是巧了,我也是摔在了石頭上,暈了好多天呢。不過我那次倒是因禍得福了。”
涂點秋眨著眼睛看她,問道:“這話怎么說?如何摔倒了還成了福?”
佟小鎖嗐聲道:“郡主剛回京半年,還不知道那些事情吧?說起來我以前是個結巴,倒是摔了那一下后,人反而不結巴了,太醫研究了好久,說我是這天生帶來的胎毒,那一摔把什么血摔散了,人就好了。”
涂點秋第一次聽她說這個事情,不由瞪大了眼睛,感慨道:“還有這種事情?可真是有趣了……”
她喃喃道,忽然撲哧一聲笑道:“如此說,大小姐這摔了一跤后,不就和變了個人一樣嗎?我摔了一跤就是摔了一跤,除了昏了幾天,少吃了幾頓飯,再沒什么奇遇了。”
佟小鎖兩手一攤,笑說:“可不真的就和換了個人一樣嗎?說來也奇怪,以前我不愛動彈,現在一天不出門,身上就難受得很。”
涂點秋目光閃爍著,點頭贊嘆道:“因緣巧合,總是這樣有趣呢。”
“是呀,”佟小鎖鉸著手帕,贊同道,“所以小女才說,我那是因禍得福。”
涂點秋看著她那藏著得意的眼神,一笑,也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茶。
是呀,你真幸運。
可是憑什么,只你是幸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