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們不得離任,二舅母、三舅母帶著子女陸續回來了,姨母人沒能到場,趕著辦喪事,那邊府上老太爺沒了。
該回的都回了,沒來的來不了了,大舅一看就這樣吧,開會。
會議沒有特意避著蠻清歡這一群小的,但也沒讓她們參加。
蠻清歡偷偷溜到墻根,耳貼著窗欞。
“……大家一起拿個主意……”
有些遠聽不大清,只沒頭沒尾聽到這么幾個字,少女脖子伸的更長一些。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少女不耐煩的抖了抖肩。
誰呀,沒見在偷聽嗎?正忙著呢,少來煩她。
少女沒有理會,不手卻不知趣的又拍了拍肩膀。
少女怒而轉身,蠻昱旭食指放在嘴唇“噓”了聲,低聲耳語,“帶你去個更好的地方。”
瞧他這哥做的,得操心多少事。
望著兩大扇雕花隔扇少女特無語,所謂更好的地方就是這里?
不過站大門口堂而皇之的偷聽,和悄悄躲在窗下偷聽似乎沒有什么本質上的區別,并且這里得確聽的更清晰一些。
少女屏吸細聽,透過細小的門縫還能瞧見正對著大門的三舅母。
三舅母眉頭緊鎖,此事似乎十分的棘手。
立時少女聽到娘親的遲疑的聲音,“可有其他穩妥的法子?”
母親臉色紅潤瞧著很健康,這法子匪夷所思,別病沒治好,卻把母親氣出個好歹來。
二舅母、三舅母附合。
她們的夫君不是什么重要的大閣老,一個弄不好就得回家守制,二品大員守制后也能銷聲匿跡無法復起,何況一個外放的小小官員?
鎮國將軍官是夠大,可文武不在一個系統,幫不幫的上忙還得兩說。
更何況人沒了,她們還得擔上個不孝的罪名。
大舅眉帶愁云,“大夫說母親這病瞧著臉色紅潤,那是因為邪火已居于腦,若再不泄出,等哪天沖破天靈蓋,到那時回天無力了。
弟妹們心里咋想他十分清楚,給母親治病的法子居然是把人大罵一通,此方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并且這個度不好把握,一個不好老太太怒火攻心,兩眼一翻抽了過去……
那不是治病,那是不孝啊!要被戳脊梁骨的。
正是害怕擔上不孝大罪,才不敢一人作主,把人統統喊回來,不管作何打算,總歸有人一起分擔,有事大家也怪不著他一個人頭上。
母親的病要治,罪名扛不起。
大舅的擔憂也是眾人的擔憂,只兩位舅母更有深一層的憂慮。
蘇氏也左右為難,既想試一試,又怕試過了頭,老太太當場就沒了,孝不孝找且不論,心里過不了這個檻。
到此已然知曉前因后果的蠻清歡,轉身就往松鶴堂跑。
舅舅、舅母們或心懷僥幸或舉棋不定彷徨無依,可她卻知道外祖母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到那時該發生的一樣會發生。
那時娘親的心痛后悔,一樣不比前世少,甚至更多更濃。
前世娘親后悔沒能見外祖母最后一面,令外祖母走的不安心,今生只怕要后悔,明明有機會可以救治外祖母,卻眼瞧著她一點點失去生的機會。
這種殺母劊子手的廚覺,會日夜烤問著她的靈魂,攪得她日夜不安。
自己希望母親這一生能夠活的快快樂樂,又怎能眼睜睜看她再次陷入痛苦的深潭?
少女雙目微紅,既然他們不敢做,那就讓她來好了。
老天讓她重活一世,總不至于讓她來氣死外祖母的吧?
“噯!蠻滿……”
蠻昱旭愣了下,趕緊提腿追了過去。
這丫頭這回怎么比他還沖動呢?
少女不管不顧的沖進松鶴堂,大舅的一對兒女、二舅家雙胞表姐、三舅獨子,圍著老太太湊趣其樂融融。
唬著臉突然沖進來的少女叫眾人一愣,瞬間落針可聞。
“喲,這是誰欺負了我們蠻滿?”
蘇老夫人笑著招招手,“到外祖母這來,告訴外祖母,外祖母給你出氣。”
蘇老夫人最疼愛蘇氏這個小女兒,對蠻清歡也是愛屋及烏,每回來總要給她不少好東西,幸好蠻清歡不在意這些東西,轉頭分給了各位表姐們,否則表姐們都該對她有意見了。
少女有一瞬的心軟,真要如此對待疼愛她的外祖母?
望著那雙慈祥的眼睛,來時的絕決有一絲絲的動搖。
“蠻滿——”
身后響起少年帶著喘息的聲音。
少女的心瞬間變的堅硬,五哥來了,大舅、娘親她們只怕也不遠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錯過了這一回,就再沒機會了。
聽大舅的意思,這種病要在外祖母不知情下大罵還有療效,自己如此不管不顧的沖進來,過后大舅必得向外祖母解釋因由……
握了握拳,少女眸中冷鋒畢現,“你還好意思問我?我和娘親、嫂子、兄長,我們一家千里迢迢趕來陪你過年,你就這么對我們,看看給我們安排的什么破地方,那是人住的么……”
大表姐也生氣了臉色很不好看,“蠻滿,你發什么瘋?”
竹韻是姑母出閣前住的院子,里頭種滿了竹子,早些年她們姐妹幾個都很眼饞,跟祖母討了幾回,老太太誰也不給,每日命人打掃,說是留著給回來省親的姑母。
她到好居然嫌棄上了。
“我發瘋?那個破院子那么小,我們一家擠在里頭,氣都喘不上來,不就是不想我們來么,不想我們來就痛快點,別使不種不上臺面的手段,嘖嘖,外祖母,我曉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您好歹也是做過當家主母人的,一股小家子氣……”
“你……”蘇老夫人滿臉驚愕,氣的說不出話來。
不光大表姐,在坐所有的表兄表姐們都氣的摩拳擦掌。
“干什么?想打架?”
蠻昱旭瞪眼擋在少女前面,沖最近的大表姐晃拳頭,“別以為我不敢打女人。”
雖說蠻滿這話說的挺挨揍的,可誰叫她是自己的寶貝妹妹呢,明知有錯,也只能跟著她一條道走到黑了。
只希望回頭母親打屁股時,看在他護妹有功的份上,自己的小屁可以少受幾下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