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嬌

第六十七章 生辰

二月春風,乍暖還涼。

一陣風吹過,少了斗篷的蠻清歡緊緊衣領,跟著姐妹穿過花園。

“二妹妹回來啦!”

蠻昱旭歡快的從亭子里蹦出來,仿佛瞧見了救世主。

蠻清歡感到驚奇,哪一回五哥不是先瞧見自己,然后才是旁人?

怎么出一回門,回來就失寵了?

不過當瞧見其后芝蘭玉樹的陸英,少女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這是被虐狠了,找二姐姐找回場子來了,我說怎么對自己視而不見呢。

前世陸英上門道歉,姐妹三人正好在蠻老夫人屋里請安,情急之下不太對盤的三人一起擠到了花開富貴的屏風后頭。

當時她就眼尖的瞧見二姐姐的耳根子紅了。

今生去了趟青云書社,原以為要錯過了這次的相遇,沒想到在書社遇到了晉沛時,她們又提前回來了。

兜兜轉轉,又走上前世的軌道,少女不知道該欣喜還是憂傷。

這對有情人能夠步上正軌,她當然為二姐姐欣喜。

可,鎮國將軍府的命運呢?府中各人的命運呢?

父親和兄長們依然會死?

晉沛時也莫名其妙的纏上了二姐姐,這輩子還會被他給霍霍了?

莫名的,她想到了蘇氏。

前世這個時候娘親,正纏綿病榻。

可今生,氣色紅潤,還有心思操心她的吃喝,外祖母更是病癥全消……

所以有些事,只要努力去做,雖然個中曲直,卻并非是不可改變的,少女信心大增。

陸英沒料到蠻昱旭沖出竹亭,是因為幾個姑娘,不過出都出來了,再退回去顯然于理不合。

索性大大方方的上前見禮。

三位姑娘,一水的亭亭玉立,被蠻學弟稱作二妹妹的姑娘,尤其溫婉可人。

心中好女子的朦朧形象,一下子清晰起來。

陸英莫名臉紅。

蠻清悅剛剛擺脫了晉沛時的糾纏,再遇陌生又好看的男子,本能的抗拒。

不過她是主人,貴客上門理應以禮相待。

恰到好處的行禮,就要與妹妹們離開,好不容易才來了個能找回里子面子救星,你想,蠻昱旭怎么放手?

非纏著她露一手不可。

貴客當前主人豈能失禮于人?

蠻清悅只的留下,當然另外兩姐妹也不能置身事外,一起跟著進了竹亭。

應蠻昱旭要求,少女揮墨寫下幾個字,陸英驚嘆之余竟還能點評一番。

特別是點評的十分中肯,如不是自身造詣很高,很難給出如斷中肯貼切的評點。

再瞧一邊擺著的字,果然蒼勁有力氣勢雄偉,蠻清悅不覺對他生出兩分好感。

陸英第一眼,就對蠻清悅有好感,一番交流之后,更是深深的被她的才情所折服。

不知不覺交談的主角從蠻昱旭、陸英變成了蠻清悅、陸英。

臨走陸英更是直言下次到訪,請蠻二姑娘不吝賜教。

殘陽如血。

沈言踏著落日的最后一絲余輝,著一身靛藍色長袍慢慢走進武定侯府。

上院已經掌起了燈。

暖融融的燭火中,沈棠聽著熟悉的腳步聲掀起簾子跑出去。

很快兄弟倆齊頭駢進一起進了屋。

小沐氏眸光在他簇新的靛藍長袍上打了個轉,眸中歉疚一閃而過。

“大姐她……,她還好嗎?”

小沐氏哽咽,漂亮的黑眸中水光閃現。

小沐氏曉得必定是不好的,哪怕面上裝的再好,那份錐心之痛,沒有什么可以抹平,哪怕時光流逝歲月更迭。

這種痛她深有體會,埋的越深碰起來越痛,在沒能報仇雪恨之前,它就像是個毒瘤如蛆附骨。

沈棠感受到兩人之間流淌的哀傷,故意咳了一聲。

把沈言拉到黃花梨桌前。

“哥,你看,今日是你的生辰,母親讓小廚房給你準備了一席的菜肴,都是你愛吃的。”

小沐氏也從悲傷中醒過神來,撇去眼角的水光,強笑道,“是啊,來我們用膳。”

三人坐下小沐氏剛用箸給沈言搛了塊熏魚,沈老夫人屋里的丫鬟就來請小沐氏去趟松鶴堂。

沈棠收起笑高挑著眉頭就要起身,小沐氏緊緊的按下他的手腕。

“你們哥倆先吃,我去去就來。”

“母親我陪你一起去!”沈言眸色幽幽。

小沐氏一縷發絲夾到耳后,帶著幾分凜然,“不用,我去去就回。”

十幾年前接連的災難都熬過來了,還會怕那老虔婆區區幾句敲打?

他們背后有皇帝撐腰,除了言語的敲打,再怎么膽大妄為,那一家子明面也不敢動什么手腳。

想到這十幾年,皇帝對她們孤兒寡母的照顧,小沐氏就萬分佩服,皇后當時的深謀遠慮和當機立斷。

倘若當時不是皇后的機斷,這十幾年在武定侯府的深宅后院,只怕早就叫那老虔婆婆媳倆,吃的骨頭渣渣都不剩了。

當年夫君戰死,沈言又出了意外身受重傷,自己每天忙著照顧,老虔婆立即借機下了自己的管家權。

后來皇后又進了慈云庵,老虔婆看著他們后臺“倒了”,對著她們孤兒寡母一路連消帶打。

若不是皇后,她大姐當機立斷,別說保住正院……

一想到這些陳年舊事,小沐氏還是忍不住胸口氣血翻騰。

丫鬟領著小沐氏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廊下掛著的燈籠忽明忽暗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松鶴堂內濃郁的熏香,透過厚厚的織錦簾子,讓走在院中青石板磚上的小沐氏,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這是曉得她對香料過敏,故意給她罪受!

深深吸了兩口氣,秀著小蒼蘭的袖口下雙手握緊。

“母親!”

跨過那道門檻,小沐氏的臉上多了抹得體的笑容。

沈老夫穿著繡金絲銀線的大氅端坐中堂,堂上掛著威風凜凜的猛虎下山圖。

小沐氏不可幾見的勾勾唇角,這老虔婆可不就是一只猛虎,只不過自己不會是她爪下白兔。

緊緊挨著沈老夫人,著一身只適合小姑娘們穿的,松花色纏枝菊交領褙子,是她的侄女,也是二兒媳的沈二夫人。

“大嫂,你見了母親怎么不行禮,這就是你大家閨秀的風儀,你沐家的家教?”

小沐氏唇角一勾,“說到家教,我到要問一問弟妹,這么多年我們妯娌處著,你可從未向我這個嫂嫂行過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