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從良以后

第二十七章 往事(3)

陳囡囡害怕得驚退幾步,想要逃離此處,卻發現來時的山路已消失不見,四周都是陡峭的崖壁。

她沒有求饒也沒有質問潘路慶,只因這些舉動都顯得可笑而毫無意義。

也許是生命的最后之際,陳囡囡心里不斷回想的只有南下鎮的青桐樹,以及那半舊小院中的爹娘。

想到后來,急速的心跳漸漸平穩下來。

另一邊,潘路慶得了換骨之法,喜不自勝。

朝霞的紅光打在半山腰上,給他籠上一層朦朧的暖光。

陳囡囡望向遠處,滿目平靜,十四歲的少女已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

還是那樣凄慘的死法。

她聽見潘路慶得意的笑聲,一步步靠近。

身子忽然不能動彈,這種感覺她很熟悉,八年來已發生過無數次。

“徒兒,對不住了,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冷意瞬間襲滿全身,陳囡囡雖不能動彈,骨子里卻冷得發顫。

這種一動一靜的矛盾大約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接下來的便是脫骨之痛。

那種痛苦像是有人從身體里面掰扯著骨頭,將之與血肉分離。

陳囡囡恨不得昏死過去,偏偏神智無比清醒。

耳邊吹過山腰的風聲,潘路慶的笑聲,還有漫長不停歇的骨痛之聲。

在她覺得約莫有一輩子那么長的時候,疼痛戛然而止。

一襲青衫自東邊而來,初秋的朝陽在他身后躍起,日光太刺眼,讓人看不清他的模樣。

陳囡囡聽見悠揚的玉笛聲響,婉轉動聽,滿身疼痛漸漸被撫平。

“邪修,好大的膽子,敢在我萬魔嶺作祟。”

潘路慶撲通跪在地上,嘴角溢出血絲,神情惶恐,“前輩手下留情,此女乃是天生魔骨,晚輩愿與前輩共享。”

剛剛緩過勁的陳囡囡不寒而栗,目光痛苦而絕望。

“哼!”來人衣袂未動,卻令潘路慶再度負傷,口中鮮血止不住地流淌。

“本真人居萬魔嶺百年,殺人無數,這等小娃卻不屑下手。”

陳囡囡的心一下子落回肚子里,不知為何那人明明背對著,她卻沒有理由地相信了。

“敢問前輩是何人?”潘路慶仍舊不死心,這世間哪有面對寶物不動心不起念的修士,不過藏得深淺罷了。

“君無涯。”

潘路慶一下子站起身來,喊道,“你……你是君無涯?”

來人淡定回道,“不錯。”

“哈…哈哈。”潘路慶趔趄幾步,神色復雜,嘴里胡亂說著,“竟然是君無涯,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只差一刻,一刻啊。”

說到后來,他又撲通跪倒在石像前,連聲哀道,“鐘前輩,求您救救我,救救我啊。”

石像紋絲未動,好似它只是座普通的石像。

“不必多言,到此為止吧。”君無涯說話毫無波瀾,手中玉笛化劍飛刺出去,潘路慶掙扎幾次便倒在地上。

陳囡囡一下子反應不過來,這個籠罩她八年的惡夢,突然間就碎了。

碎得那么輕易,無聲無息,這就是法力嗎?

還未等她平靜下來,君無涯轉過身,露出一副絕色姿容。

玉面凝肌,眉似劍鋒,雙目清明孤傲,挺立的鼻子下是一雙薄唇。

君無涯勾唇一笑,令額邊長發都風流幾分。

好一個陌上如玉,郎艷獨絕。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記得,我姓陳,家里人叫我囡囡。”

“你可想回家?”

陳囡囡猶豫了,她自然是想回家的,在跟著潘路慶的八年里,她每時每刻都想回家。

只是見過修道界的神奇,如今卻不甘心了,況且自己還擁有如此逆天的資質。

“我想修魔。”

君無涯并不意外,“既如此,你便跟著我吧。”

陳囡囡眼前一亮,“真的嗎?多謝前輩。”

君無涯微微笑道,“萬魔嶺門派眾多,我乃魔元宗長老,修為金丹。以你的資質做個內門弟子綽綽有余,若是愿意就拜入我門下。”

陳囡囡有一瞬的猶豫,方才的一切就像一場夢。

前一刻她喊著潘路慶師父,下一刻卻險些喪命。

師徒之間,當真有義嗎?

君無涯并不催促,只溫和地看著她,渾不在意的模樣。

陳囡囡瞧見一抹山風吹起他的碎發,青衫搖擺,相比記憶里南下鎮的顏色更令人安心。

“徒兒拜見師父。”

“起來吧。”君無涯抬了抬手,陳囡囡被一股無形之力扶起。

“你既入我門下,便不可再喚乳名。修道者千山萬水,只為一嘗永生。玥者,鴻蒙之初,絕世神珠爾。往后你便喚作千玥吧。”

“千玥…多謝師父。”少女展顏一笑,天際大亮。

———(不太孤獨的分割線)

魔修身死,數十幼童平安歸家,溫陽城中一片喜氣。

千玥一行借著初升旭日,靈氣充盈地離城。

離開前,她將一本《入道經》贈與莫安平。

此書乃是道修通用的入道法訣,于楊氏來說,也不算家學外傳。

至于莫安平有無靈根,能否修煉,都與她無關。

機緣一事,向來捉摸不定。

風清云靜,符箓幻化的紙鶴栩栩如生,神識細查可見羽毛覆下的陰影。

出城后,千玥又蹭了楊遲玉一張飛行符。

許是對方還未從魔修的事情里回過神來,取出符箓時竟沒有往日的冷嘲熱諷。

千玥自然樂得清靜,低空遠飛,任初春的涼意掃過耳邊碎發。

“千玥妹妹,原來你斗法這么厲害!難怪鮮少來書山院與我們廝混,竟是一個人躲起來修煉了。”

少了一人的重量,楊遲鈞飛得甚是靈活。

千玥目視前方,并不想搭理他。

此次回去,她曉得自己必要給兩位長老一番說辭才行,不過眼下卻沒有心情應付其他人。

斷崖上,回憶忽然涌現,哀傷沉重,即使過了萬年也令她怒痛于心。

此界離明央甚遠,也不知故土是否變遷,那碑上的墨跡怕是早就干透了吧?

明央界是她出生的地方,亦是一處凡人小界,風景秀麗,是她與親人生活過的地方,溫馨甜蜜。

同時,也埋葬著她前世最恨之人。

一方惘然若失,另一方滿腹狐疑。

楊遲玉所思所想,遠比楊遲鈞要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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