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了吧。”千玥撓了撓耳朵,聲音有些虛。
“為什么?”湟梁急聲問。
“額……其實吧……”
“等等!”他一把打斷,面帶異色地說道,“你該不會是要跟我扯什么天下蒼生的大道理吧?筱筱啊,我跟你講,那一套可不適合你。而且我剛入道的時候,你是怎么教育我的,要不要我給你來一遍?”
“這個倒不用。”千玥別扭地撓著耳垂,眼神飄忽,手腳不自然地動來動去。
湟梁神色一厲,沉聲問道,“究竟怎么回事?”
“哎呀,實話告訴你還不行嘛?”千玥惱羞成怒地嚷嚷,“我成家了,有道侶了!”
聲音落下,臥房一片安靜。
千玥偷瞄著湟梁的反應,對方始終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咳……是這樣的……”
“你說什么?!!”湟梁忽然打斷她,猛地從椅子上起身,抓狂地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嚎,“你有道侶了?你怎么能有道侶?你怎么能這么墮落?!”
“有這么嚴重嗎?”千玥眨眨眼,一臉無辜地問道。
“當然嚴重了。”湟梁雙手撐在桌子上,滿臉悲痛地俯視她,“筱筱啊,聽我一句話,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娶不得的!”
“咳咳。”千玥試圖安撫情緒失控的湟梁,抬抬手示意他坐下,“首先我就是女人,其次他也不是老虎——”
湟梁憤怒地瞪著她,聲音委屈,“你還替他說話?”
“額……你誤會了,我沒有。”她艱難地解釋,“況且你也不是和尚,不要學人家說話。咱們做魔修的,頂要緊的就是端正態度、遠離佛修。這句話,我是不是和你說過?”
“你是說過。”湟梁繼續委屈,“你還說過男女情愛最是要不得的,當年我不懂事的時候還向你表示過愛意,結果被毒打一頓。可是現在,呵!!”
“當年是當年呀。”千玥聽著也有些心虛,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反正我已經有道侶了,你還想怎么樣?”
“你——”湟梁騰得站起身來,指著她罵道,“你不知悔改!”
“你還無理取鬧呢!”
“好,好,好!”湟梁被她氣得滿屋子打轉,擼著袖子問,“那小子人呢?我非得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讓他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
千玥扯了扯嘴角,癱在椅背上,涼涼地說,“我謝謝你啊,我正找不著他人呢,你要是有這本事,正好幫我把人給翻出來。”
“怎么回事?”
“唉,明珠界出事之前,他就閉關化神了,如今也不知道躲在哪個犄角旮旯里。”
“哈哈。”湟梁忽然開心地大笑,一屁股又坐下來,樂呵呵地說,“果然天道不是徹底瞎了,總算還做了件好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哼。”湟梁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想了想又道,“算了,你有道侶的事情我就原諒你一回,條件是跟著我離開明珠界。”
“你還真是不死心啊?”千玥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筱筱啊。”湟梁忽然語氣一變,語重心長地勸道,“你要知道,道侶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現在時局這么亂,他又剛好不在,趕緊跟我跑吧!”
“湟梁……”
“不要搞情深義重那一套,不適合你。”
“可你對我不也情深義重嗎?”
湟梁嚴肅地申明,“我們結識于微末,互相扶持了萬余年,哪里是那小子能比的?想一想上輩子,你過得多自在多灑脫,怎得如今這樣黏黏糊糊?”
他搖搖頭,又是一臉悲痛,“真是越老越不像話,我教你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道理,你怎么就學不會呢?沾上身的葉子,一定要及時撕掉,否則要惹來大麻煩的。”
湟梁越說越氣,從微末時朦朦朧朧的情意,說到二人幾度生死的往事,甚至連魔君府上出沒過的男修都挨個點了一遍。
總之,對于千玥找了道侶一事,表示十分悲痛,旨在勸服她離開明珠界。
“好吧,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千玥有氣無力地插了一句。
“什么?”
“我和他結下同心契了。”
臥房內又是一片安靜……
許久之后,湟梁一言不發地站起身,打開房門出去。
“喂,你就這么走了?”千玥連忙問道。
“走什么走。”對方回過頭,滿臉陰沉地說,“我這就去把那小子翻出來,非要把同心契給你拔掉不可!”
“啊?”千玥微怔,立時反應過來追了出去,急聲道,“世子爺,冷靜啊!閉關之人打斷不得,你幫我找到他在哪兒就好了。”
“你想得美!”湟梁轉過頭嘲弄道,“活了一大把年紀,同心契是什么東西,你難道不清楚嗎?我看你是昏了頭了!”
“誤會,都是誤會。”千玥生怕他找到人就是一頓折騰,連忙解釋,“一開始結契是因為不得已,后來……后來就忘了。我也知道這東西掣肘甚多,這不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解開嘛,而且大多數情況下,同心契還是很有用的。”
“我不跟你爭,你從小就會講道理,講不過你就打人。”湟梁頓了頓,又道,“現在雖然打不過我,但耍賴的功夫半點沒見弱的,你把手放開!”
“不放!”千玥整個人掛在他臂彎上,表情兇狠地嚷嚷,“湟梁我告訴你,別以為修為高就能上天了。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永遠是當年的小世子!”
二人推推嚷嚷到了院門口,也不知是誰先打開的大門。
“吱呀”一聲,和著一道異常喜悅的呼喚,“玥兒,我出關——”
呼聲戛然而止,門外的二人與門內的二人面面相對。
楊遲清冷靜地看著糾纏在一起的男女,忽然笑了一聲。
千玥呆怔片刻,激動地大喊起來,甩開湟梁的肩頭,撲向門外的男修。
她掛在梁庚學的脖子上,滿臉興奮地問道,“阿學,你什么時候出關的?!”
梁庚學神色冷漠,周身氣息異常沉重,抬手拍了拍千玥的后背,輕聲道,“半個月前。”
視線對上抱臂的男修,火花四濺,針尖對麥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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