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盡帝王寵

第十章 無怨無悔夫妻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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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中,曦澤直直跪在明黃的蒲團上,目不轉睛地望著先皇的牌位,幾縷低低的嘆息透著點點滴滴的愧疚,緩緩飄蕩在森然肅穆的大殿中,如香鼎內幽幽盤旋的馨香,若有似無:“原本是朕自個惹出的事兒,卻累得你也來此吹風受累,終是朕對你不住!”

王寧暄神色平靜如水,沒有一絲雜質,亦沒有一絲波瀾:“臣妾的夫君跪在先人面前謝罪,叫臣妾如何能在鳳儀宮中高枕無憂?夫妻本就是一體,沒有連累不連累這樣生疏的話,所以,即便是吹吹風看看夜色,臣妾亦是甘之如飴,并不覺得有何不妥。”

這一刻,之前那些誤會矛盾仿佛從未發生一般,夫妻之間依舊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你越是這樣說,朕的心里便越是過意不去,即使朕明白你說的全是心里話,可朕聽著就是覺得心頭不是個滋味。”曦澤忽然憶起那夜自己為著沈綠衣的事對王寧暄大發雷霆,越發覺得愧疚,想想,今日若不是王寧暄通風報信,也許自己此刻就不是在太廟仰瞻先人這般“愜意”了,還不知要如何生不如死的難過,“其實……朕那日并不是真的生你的氣。朕只是……只是不想辜負綠兒,朕……朕……”

他吞吞吐吐了半日也沒能將心中的感覺完整地表達出來,不禁有些懊惱。

王寧暄如何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如今,時機已然成熟,她轉頭望向曦澤,揚起一抹淺淺微笑,道:“是尷尬,對不對?”

曦澤聞言愕然,對上她那溫暖的雙眸,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寧暄見狀,笑意愈發的深:“其實臣妾都明白!那日便想勸皇上,只是臣妾膽怯,沒敢把話說出口!一直以來,皇上都將綠衣當成妹妹看待,從沒想過彼此還有成為夫妻的一日,短時間內自然是無法坦然接受的。可是……她終究是同別人不一樣的,否則,皇上也不會這般小心翼翼。可是皇上,在綠衣心中卻是沒有這樣尷尬的身份轉變,她雖然一直喚您‘三哥’,卻早已不僅僅是將您視為兄長,在她的心中,您就是她的全部情感與寄托,親情、友情、愛情互相雜糅,早已分不清界限,所以,她面對您時坦然得不能再坦然。如今,既然已經做了夫妻,她又接受得如此坦然,皇上實在無需如此小心翼翼,順其自然反而能更快淡去尷尬,其實,皇上也可以像與臣妾相處那樣同綠衣相處,這樣,皇上就不會再為此懊惱傷神了,綠衣也不會被皇上的尷尬所刺痛,豈不是兩全其美?”

“唉……”曦澤回望王寧暄,他的嘆息輕得幾不可聞,“你是你,她是她,如何能一樣?你這般善解人意,而她性格孤傲,總是像刺猬一樣用無數的利刺將自己保護起來!”

“可是……若是刺猬失去了全身的利刺,又該如何自保?”

“所以,你就賜予她協理六宮的權力,好讓她將自己團團保護起來?”曦澤移開視線,望著先皇的靈牌,淡淡問道。

話及此,王寧暄不禁神色黯然,她望向先皇的牌位仿佛有些出神:“皇上若是怪臣妾擾了綠衣的清靜,臣妾不敢辯駁。畢竟……臣妾也是有私心的!”

“若不是為著朕,你還能有什么私心?再說,若是她自己不愿意,你就把這協理六宮之權交予她,她也未必肯置身宮闈之爭,必定日日閉門謝客、過她優哉游哉的日子去!”

“皇上……”王寧暄聞言頗為動容,原來彼此之間是這般的心靈相通,“是,皇上都沒有說錯。傅氏一族占著丞相的位置,隱隱成為前朝之患,皇上履約賜予傅凝嫣協理六宮之權,臣妾為著前朝的隱患必定要推出一人去制衡的。沁瑤年紀輕不懂事,根本無法幫到臣妾,放眼整個后宮,唯有綠衣有能力幫到臣妾。好在,她也是萬般通透的女子,那日臣妾只是向她提了提,她便旋即會意,眼都不眨一下便應了下來!其實,在綠衣心中,只要是與皇上有關的事情,她便會萬死不辭!說心里話,有時臣妾瞧著她的深情,亦會自覺羞愧!”

“傻寧暄……當日若不是朕以前朝欣貴妃作比,暗示傅井川只要他與朕結盟,便會給他的長女貴妃之位與后宮大權,傅井川又怎肯背棄與煜王的同盟,轉而站到朕的陣營中?”曦澤側身凝望王寧暄,伸手將她那雙如初生的柳枝般細嫩的柔荑合在掌心,溫言道,“只是寧暄,朕說了,你是你,綠兒是綠兒,你們二人是不一樣的!朕從不在心中拿你與綠兒作比較,你也不許這樣去比。她愛重朕,朕感其深情,自然是要愛護她的,哪怕永遠當成一個妹妹寵著。但你不一樣,你是朕的皇后,是為朕解除后顧之憂的賢內助,合宮上下的妃嬪宮人交到你手中比交到任何一人手中都令朕放心,朕對你,是敬重!寧暄,朕今日便在列祖列宗面前,鄭重地告訴你,無論是云傾還是綠兒,或是這后宮中任何一人,都無法撼動你的皇后寶座,哪怕一絲一毫!所以,你無須提心吊膽,安心替朕管著這后宮,無論你做出什么決定,朕都會相信你支持你!朕還可以告訴你,前朝你的族人無論做什么,都不會影響你在朕心中的地位,你是你,他們是他們,朕分得很清楚!這些,你可都記住了?”

仿佛有一股巨大的暖流,將這夜的料峭寒冷沖刷得干干凈凈。

即便他對自己不是愛那又如何,這十年的癡心守護,能得君如此肺腑之言,此生,已是無憾了!

這一夜,夜風呼嘯而過,直將桃雨軒的窗欞吹得噼里啪啦,響動不停。

神思顛倒間,云傾不知自己究竟來到了何處,只見仿佛是蘭君含著一抹淺淺婉約的微笑端坐在鳳座上,溫柔的望著自己。云傾大喜,立刻向前狂奔,邊跑邊大聲呼喊:“母后……母后……”

突然間,蘭君像變戲法一般忽然消失在自己面前。

太后威嚴猙獰的面龐驟然閃現在面前,云傾被駭得大叫起來。可是剛剛還在的蘭君,此刻卻消失得無隱無蹤,唯有太后手持鴆酒一步步朝自己逼近。

蕊兒在床邊望著由于受到驚嚇、被惡夢魘住的云傾,萬分著急,她拼命呼喚著的云傾,但始終沒能將云傾喚醒,再1一探云傾的額頭,方知云傾發了高燒,連忙遣彩綃去請御醫。

曦澤幾乎是一聞訊就立刻趕到了桃雨軒,他在桃雨軒足足守了云傾一夜,直到次日方離去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