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澤清這些話是事實,可尤靜秋聽了,卻是胸口發悶,她不愿承認也不愿接受自己女兒不如別人家女兒優秀。
尤靜秋憤憤不平地說:“我家明月雖不是大家族的千金,卻也是小有名氣的鋼琴才女,她前段時間還簽了娛樂公司,聽說公司打算力捧她呢。再說,明月長得漂亮,哥哥也成功加入了聯盟會,她哪點比不上別人家的孩子?”
尤靜秋有一子一女,兒子名叫尤驕陽,女兒叫尤明月,他們是一對雙胞胎,年長徐星光一歲。
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尤靜秋的兩個子女,從名字上便壓了徐星光一頭。
聽到尤靜秋這話,徐澤清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趕緊警告尤靜秋:“你還是少想些不切實際的吧!你當什么是豪門世家?能稱之為世家的家族,少說也是三代往上走的世家貴族,他們用幾代人累積的財富跟學識教導出來的孩子,哪個不是人中龍鳳,青年翹楚?”
“明月也許比你接觸到的那些家庭的孩子優秀太多,但跟那些一出生便站在金字塔上的世家子弟相比,仍有云泥之別。”不是徐澤清看不起自己家的孩子,實在是別人家的孩子太優秀了。
徐澤清一番話說的無情又現實,聽得尤靜秋臉色有些難堪。
她經營著一家美容院,雖說能做到衣食無憂,不缺吃穿,也能接觸到一些有錢的闊太太跟小姐。但這些人與真正的豪門貴族比起來,卻是相差甚遠。
沒有跟真正豪門世家的千金公子接觸過,她當然不知道自己孩子跟對方的差距。
尤靜秋裹緊大衣,望著護士將徐星光推進電梯,她心道:就算我的女兒不如那些千金貴族小姐,但她將來一定會比莫音書的女兒過得更好!
這就夠了!
身旁,徐澤清突然抬步朝電梯廳方向走去。
尤靜秋趕緊拉住他的手臂,質問他:“你去哪兒?”
徐澤清說:“星光剛醒,我得跟去看看。”
尤靜秋頓時來了火氣,“徐澤清,你別忘了你今晚差點殺了她,你覺得她還能對你有好臉色?再說,她媽剛去世不到三個月你就娶了我,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她不會原諒你。”
尤靜秋巴不得徐星光跟徐澤清老死不相往來。
但徐澤清卻說:“不管怎么說,我是她父親,我們終歸是一家人。”
事實上,徐澤清并不想跟徐星光斷絕父女情。
尤靜秋覺得自己的女兒是天之驕女,配得起天底下任何人,那是因為她沒有真正接觸過成為植物人前的徐星光。
徐星光不僅才華橫溢,品行端正,更生了一張老天爺追著喂飯的絕世容顏。否則也不會小小年紀,便迷倒渝江城大片兒郎。
尤明月模樣身段的確不差,自身也頗有才華,但比起徐星光,仍差了一截。
更別說,她的母親尤靜秋還只是一個美容院的院長。
論名氣跟才能,尤靜秋又怎么比得過美女大作家莫音書?
而豪門貴族在挑選兒媳婦這件事上,最看重的就是女方的品性跟家世。一個是揚名全國的大作家之女,一個只是小小美容院老板之女,該選誰當兒媳,那是一目了然的事。
被尤靜秋視作廢棋子的徐星光,仍是徐澤清眼里的一塊寶。
徐澤清想要盡快修復好他跟徐星光之間的父女情,還盼著徐星光能成功嫁進貴族財閥之家,帶領徐家走出困境呢。
*
昨晚,寒風裹著霜雪,將大半個夏國江山銀裝素裹,整個夏國溫度驟降。唯獨南邊海域氣候溫和,神隱島上更是姹紫嫣紅,一幅春意盎然的模樣。
一名身穿花背心的男子,趿拉著夾趾拖鞋走進病房,他注視著病床上面無血色的男子,眼里裝滿了悲憫之色,開口時卻聲音含笑,“小霍先生,恭喜你,又一次死里逃生。”
床上的男人面頰蒼白,眉目閉著,那刀削斧鑿般鋒利的面部輪廓,仍然呈現出一種黑暗詭譎,不可靠近的危險感。但那雙薄唇卻像是涂了櫻桃汁似的,櫻紅勾人。
面對背心男的調侃,對方始終不言不語,連眼皮子都懶得動一下。
見霍聞安懶得搭理自己,男人也不在意,他走到床榻邊一屁股坐下,自言自語般說道:“昨晚蘇家,姜家,慕容家的千金都在醫院走廊上候著,一個個怕得瑟瑟發抖,那樣子真像是皇帝將要駕崩,妃嬪怕被選中殉葬一樣。你真該親眼去看一看。”
“霍夫人不愧是全球知名收藏家,她為你挑選的老婆,個個都如花似玉,貌美似天仙。你小子真有艷福。”
“呵。”病榻上的青年終于睜開眼睛,朝花背心男子投去一個懶倦幽深的眼神,“羨慕?送給你了。”
見青年終于肯搭理自己了,葉明羅得眼尾生了褶子,他說:“這福我可受不起。”
見青年眸中一片駭紅,恰如將要熄滅的火石正在燃燒最后一點能量,而他,也正在燃燒他僅剩的生命力。
葉明羅臉上的笑意逐漸收斂,他斂眸道:“霍聞安,你的日子不多了。”
點了點頭,霍聞安態度平和,語氣平靜道:“被稱為鬼醫神手的葉明羅,都無法醫治我,看來我是真的要英年早逝了。”分明是悲傷的話,可從男子嘴里說出來,卻有種不屑一顧的冷漠。
他像是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活著也行,死了也行,怎么都行,無所謂。
分明是個狠辣的人,卻長了一顆看淡生死的心。
葉明羅皺眉,“閉上你的烏鴉嘴。”葉明羅起身走到窗邊,盯著醫院前方那片藍色大海看得出神。
他看見一只海燕從懸崖上直沖入海,迎著巨浪捕食,很快便叼著一條魚兒飛出海平面。那為了生存豁出一切去拼搏的樣子,讓葉明羅想到了身后病榻上的男人。
曾經,他就是那頭不懼風雨的海燕。
但這只不懼一切的海燕,最終卻被病魔打敗,數次進入鬼門關。
葉明羅突然側身朝霍聞安望去,目光在男人年輕冷峻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才說:“阿醉,剩下的時間,就為你自己而活吧。回渝江城去看看,好不好?”
聞言,霍聞安視線移向窗外,盯著那群拍翅飛舞的海鷗出神起來。
半晌,葉明羅才聽到霍聞安輕飄飄應了聲:“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