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徐白皮這三個字。
我先是愣了一下,緊跟著心跳都空了半拍!
同名同姓?
我現在還清晰地記得,黃七的侄子徐白皮!
若非是他偷走了苗光陽的鎮命錢,苗光陽也不至于尸氣侵蝕身體,最后被推下懸河。
不僅如此,他還偷了黃七的所有家底兒,險些讓黃七也跳河自盡!
黃七對徐白皮這遠房親戚,都和親兒子一般了。
他這行為,簡直是喪盡天良,活脫脫的白眼狼。
如今我們到的這個省城距離九河縣,有相當一段路程。
不太可能遇到徐白皮……
大概率是巧合?
我剛想到這里,街道夾縫一側,便走出來個吊兒郎當的少年。
只見那少年穿著一身毛蘭褂子,腦袋上帶著一頂黑呢氈帽,手頭還在把玩兩顆石子,扔到天上又接住。
他蹦著腿兒往前走了幾步,目光瞅到我們這邊,聲音還透著半大小子特有的鴨子嗓:“老洪,啥客?”
我的臉色驟變!
此人不是徐白皮又是誰?!
與他四目相對,我的瞳孔瞬間緊縮成一個小點兒。
徐白皮的臉色也是刷地變了,一對兒泛黃的眼珠子里頭透著驚疑和惶恐。
“真是你!”我驚怒地呵斥出聲。
下一剎,我猛地抬腿,直接就朝著徐白皮沖去!
徐白皮更是面色一狠,他手頭的石子兒,直接朝著我頭上砸來!
緊跟著,他又一把掀翻了旁邊小販的攤子。
在攤主的驚呼和咒罵之中,一堆果子和木質的攤板直接朝著我砸了過來。
徐白皮沖著我狠狠的“呸!”了一口,扭頭就朝著街道另一側狂奔!
堪堪躲過那一堆砸過來的物事,我正要全力去追,身后忽然傳來“吱呀”一聲。
我余光瞧見,馬車的門被推開,一道纖瘦的身影從中竄出,飛速地超過了我,朝著徐白皮追去。
沖出來的正是何雉!
何雉面若寒冰,她的速度更是快到極點。
當時何雉在徐白皮身上,可吃了不少苦頭。
那會兒她雙腿受傷,徐白皮偷錢逃跑的時候,就狠狠踩過何雉的傷口,還讓何雉流了不少的血!
轉眼間,徐白皮和何雉兩人都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此刻,喊出來徐白皮的那乞丐都被嚇得傻眼了。
他轉過頭就想跑。
我眼疾手快,踏步上前,直接就抓住了他的肩膀!
“別走!”我低聲呵斥。
那乞丐哭喪著臉,說他也和徐白皮不熟,不知道他偷摸過我們,求我放了他……
我微瞇著眼睛,冷冰冰地說道:“偷摸過我們?我可沒說徐白皮做過什么。”
霎時,那乞丐臉色更是一僵,額頭上直冒汗珠子。
這神態的變化,以及他剛才和徐白皮的熟絡,我大致已經猜測到了。
恐怕這兩人,十之七八是狼狽為奸,一塊兒沒少干偷雞摸狗的勾搭。
頓時,我手頭的勁兒大了不少,用力將乞丐往地上一按!
那乞丐的力氣遠不如我,直接就癱坐在了地上。
“你和徐白皮什么關系?”我厲聲問道。
乞丐竟是閉緊了嘴巴,一言不發。
“不說不要緊,徐白皮害死了我一個朋友,還偷了不少錢,他跑不掉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和他同伙,你也逃不掉。”我冷漠開口。
這一下,乞丐更是被嚇得體若篩糠。
“殺……殺人?我……我和那小子,真……真沒關系。”
乞丐立馬倒豆子似的,把他知道的徐白皮的事情全部交代了一遍。
原來,他也是差不多半個月之前遇到的徐白皮。
那時候徐白皮剛好進城,渾身臟兮兮的,活脫脫是個小乞丐。
可不到半天時間,徐白皮再出現到城口的時候,就換上了一身干干凈凈的衣服,手頭還提著燒雞。
當時徐白皮就和他講,讓他討飯的時候,幫他看街上的人,有沒有什么身上錢多,好下手的,或者是隔幾天去給他踩一次點,“賺”到錢了,就會給他分一成。
稍微停頓了一下,乞丐繼續小心翼翼地說道:“和徐白皮合作幾次之后我才曉得,他說他帶著不少錢,進城投奔親戚,結果在路上被人騙了,差點兒被賣到山溝溝里頭給人扛長活,他好不容易逃出來,沒辦法,才偷東西維持生計。”
語罷,乞丐眼中都是哀求了,說他真和徐白皮沒別的關系,讓我們高抬貴手……
我眉頭緊蹙成一個疙瘩。
這一番話已經在腦子里頭過了幾遍。
最后乞丐說那番話,我竟覺得,應該是半真半假。
假的是徐白皮投奔親戚,實際上是偷了黃七的家底兒,跑了出來。
真的,恐怕就是徐白皮也遇到了騙子……
這的確是一報還一報……
“李先生,這是……”身后又傳來了柳化煙的輕聲詢問。
我余光回頭,柳化煙也從馬車上下來了。
我簡單地說了一下,遇到個“老熟人”,他和我們有舊怨,何雉已經去抓他了。
柳化煙若有所思,道:“舊怨?”
我瞅了一眼遠處,何雉還沒回來,我便和柳化煙簡明扼要地說了徐白皮做的事兒。
柳化煙的眉頭都皺了起來,臉色不太好看。
那乞丐,癱坐在地上直打哆嗦,他這會兒還是被我扣著。
“放了他吧,和他無關。剛才的話,我差不多聽到了。”柳化煙又輕聲說了句。
我猶疑了一下,也的確沒必要遷怒他人。
松手的同時,我語氣冷冽地告誡那乞丐:“偷人者,必被人盜,身亡之后剪舌入油鍋,你最好少作惡,否則下一次,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
那乞丐訕笑著說自己不敢了,連滾帶爬地朝著街道另一頭跑去。
此時路上行人不少,都朝著我們這邊看。
剛才被掀翻攤位那小販,哭喪著臉,口中罵著臟話,但卻也不敢來靠近我……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一晃眼,竟然就是兩刻鐘了。
我開始信心十足,這會兒也有點兒擔心,何雉沒追上?
還是出了什么岔子?
我正焦急地往遠處張望,忽然就看見剛才他們跑出去的那段路盡頭,出現了兩個人影。
其中一個果然是何雉,另一個便是徐白皮!
而令我驚詫不已的是,何雉是抄著手往回走。
徐白皮竟然跟在她后頭,哭喪著臉,兩條麻桿兒似的細腿,一邊兒走一邊兒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