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詭聞實錄

第853章 碎牙

柳正道和我們點點頭,便朝著院外走去。

院外能看見老林子,兩天過去,那邊還是如同兩天前,沒絲毫變化。

我微瞇著眼睛,回想起來一件令我微微后怕的事。

那陰陽先生在我們斗起來之前……就提前跑了……

如果他沒被嚇跑。

那我們和旱魃兩敗俱傷之后,恐怕,他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應該是我提前破了鎮中的霧氣,又算出來他的方位。

這暗中無形的博弈,壓了他一頭,他才沒敢留下來和我們死斗。

當然,他如果沒走的話,恐怕局勢還會有一些變化。

他也未必那么輕易的將我們都收了。

鎮路的地面依舊干燥,陽光照射的臉有些生疼。

我們已經快走到鎮口。

何雉低聲道:“得先去個臨近的縣城買馬匹,或者路遇什么人,買下來幾匹馬,我們不能……”

“爹爹……娘親……你們看……”遁空驚詫的聲音傳來,他手指著一個方向。

我和何雉同時扭頭看過去。

頓時,我的心頭又是一沉。

鎮外路邊緣的樹林下,停著一輛馬車。

那不正是我們留下的馬車嗎?!

兩匹大馬在悠閑地吃草……

我們看過去的同時,那兩匹馬就像是察覺到什么似的,抬起頭來,還打了兩個響鼻。

我與何雉面面相覷。

“這……他沒有將馬帶走?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何雉面色警惕,語氣中更是充滿了戒備。

我同樣詫異。

因為,這的確不應該。

馬車就在那里,他不帶走,難道其中布置了什么東西?

柳正道的腳步卻加快了許多,朝著馬車方向走去。

他臉色蒼白,嘴唇發黑,面頰凹陷,這副面相就格外虛弱。

“柳道長,小心一些,別直接過去。”何雉立即開口喊了一聲。

我腳步也快了不少,朝著柳正道追去。

我怕他托大,萬一中了什么招,就陰溝里翻船了。

結果柳正道卻停在了馬車前面三四米的位置,低頭看著地上。

我到了他身旁,循著他目光看去。

頓時,我臉色又變了變。

草皮雜亂,似是被人踩踏多次,其中還有不少血跡。

從痕跡看來,像是有人噴出來的血。

前方的大馬又打了兩個響鼻,還發出了輕微的啼聲,就像是很喜悅一樣。

柳正道又看向了后方一些,神色平靜地說道:

“羌族的馬,都有靈性,不是誰都能帶走的。”

我聽懂了一半,隱隱有猜測。

目光看過去后方,我眼皮都狂跳了數下。

草皮地里,有兩顆碎掉的牙……

一下子,我就猜測到了大概的可能。

那天,那陰陽先生取了鎮口的五色幡旗,他也不敢進來找我們,就想要帶著馬車走。

結果他竟是被馬踢斷了牙?

何雉和遁空也跟上了我們。

遁空蹲在地上,用一張紙包著手,撥拉了那斷牙兩下。

何雉輕聲說了句:“如果一蹄子踹中他喉嚨,他就一命嗚呼了。”

我沒接話。

先生哪兒有那么容易死?倒霉一次,已經足夠警惕了。

柳正道繼續走向馬車。

他到了門口,探頭檢查了一下內部,喊我們過去。

我示意他和何雉、遁空上車,我來趕車。

柳正道沉默了一下,說讓我們坐在后面,他來趕車,我們還有事情沒做。

我詫異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何雉眼中也有疑惑閃過。

柳正道又做了個請的動作,我就只能先上車了。

我們一家三口都進了車內,柳正道開始趕車,可他卻朝著鎮內方向而去。

那一瞬我就明白了過來,我和何雉忽略了什么……

三長老的尸身,還在地室之中。

隨著馬蹄的踢踏聲,車輪的滾動聲,車進了鎮。

一直到了一個院子門前時,柳正道下車,徑直入了院內。

約莫一刻鐘之后,他從院中出來,肩頭扛著一卷草席。

顯然,三長老的尸身在草席中。

我們并不怕尸體,也不會介意,尤其這是柳家道士的尸身……

他們為匡扶正義而死,應該被人敬佩。

我在馬車門口接過草席,將尸身放置在了車廂右側,我坐的后方。

柳正道站在馬車前頭,一下子卻不動了。

他眼中閃過幾分茫然。

這一下我就明白過來,柳正道現在是沒有去向……

三長老喪命,他離開羌族,如今羌族未平定,他回不去,此時自然沒歸處。

思緒落定,我開口道:“柳道長,若是不嫌棄,可隨我們去九河縣?”

“大長老曾在九河縣斬過一具旱魃,也曾在那里住過一段時間,我們養好傷勢后,若是你想去找大長老,我替你點明方向。”

“我也能替三長老覓一風水大穴,讓他安息。”

稍作停頓,我又道:“如今柳道長你身上余毒未消,不適合再行走在外。”

柳正道沉默良久后,才點了點頭。

“你和我說明方向,我來趕路。”柳正道又開口道。

我沒再說其他,只是點點頭。

再回到車內,我和柳正道點明了方向,馬車又上了路。

何雉和遁空依靠著車壁坐著,遁空大多時候低著頭,偶爾抬頭看看我。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何雉看我的眼神略有不同。

她眼底都是心疼。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頓時就明白了何雉這眼神的緣由。

“無礙,善尸丹的效果很大,白一些頭發,倒不會對我有所影響。”我輕聲安慰何雉。

何雉勉強笑了笑。

“對不起,爹爹。”遁空抬起頭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兒。

下一刻,他就撲進了我懷中。

輕微的顫抖,哽咽的哭聲,一下子就觸及到了我內心的柔軟處。

輕輕拍著遁空的后背,我低頭輕語:“遁空,爹爹從來沒有怪過你,只是教你,怎樣才能保護好自身。”

遁空啜泣的更厲害。

這時,何雉擦了擦眼睛,哽咽道:“那你呢?”

我沉默,和何雉對視。

“我不想讓你冒險,可你不但冒了險,還在拼命,這是我當時唯一的辦法,并且這損失,我能承受。”我回答道。

“那能不能,再找一次廖呈?你還不到三十,大哥也沒有你頭發這般花白。”何雉又小聲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