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姬妖且閑

后續之透水白(8)

美姬妖且閑第二卷強強相遇后續之透水白(8)袖唐

美姬妖且閑

第二卷強強相遇后續之透水白(8)

“大公子,夫人來了。”亭外侍婢垂首恭立。

顧玉一聽,立刻跳了起來,掄起兩條小短腿就往花叢中竄,臨了還不忘提醒道,“大兄,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啊”

顧翛不可置否的嗯了一聲,垂眸繼續他的自弈。

荷風陣陣,卷攜著岸邊垂柳樹上的知了聲吹送過來,廣袖長衫飄飛,墨緞一般的發,映襯著棱角分明的完美側臉,形成一幅令人不自覺便屏息凝神的驚艷畫面。

白蘇在亭下靜靜的欣賞了一會兒,這些日看著兒子越發冷峻沉默,她既是心疼,又是無奈,這種事情終究是要自己看開啊

“阿翛。”白蘇喚道。

顧翛微微坐直身子,請白蘇上座。

白蘇笑道,“阿翛越發沉穩有度了。”

“不是好事么。”顧翛揮手令侍婢進來泡茶,神色平靜沒有絲毫波瀾,這種形容,像極了年輕時候的顧連州,沉穩中總是無端的帶著些孤絕落寞。

白蘇不就此事再作評論,轉而道,“你曾與我提過,中意繁氏家的嬌嬌,可是叫阿星的?”

“嗯。”顧翛接觸過的嬌嬌,也只有繁星不讓他排斥,相處起來輕松自在,至于中意,卻是談不上,“母親可曾提親?”

“你知道繁星有婚約了,我若冒然去提親,你父親定然饒不了我,不過……現在恐怕你父親不管此事,我也無法代你去提親了。”白蘇心里煩的慌,一邊同情自己兒子,一邊又無可奈何。

“嗯?”顧翛手支著腦袋微微挑眉。

“阿然回來了,帶回一個嬌嬌,就叫繁星。我想應當不會如此巧合,同名吧?”白蘇同情的看著顧翛,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放棄寧溫,娶個感興趣的女子,誰知下手晚了。

根據暗衛的稟報,顧然是從尚京返回的路上,遇見了同樣逃難一般南下的繁星,似乎顧然對繁星并沒有情意,可小姑娘不知怎么的,就跟定了顧然,一路相伴南下,途中有一回顧然不小心看見了繁星的小腿,覺得應該負責,這才把她帶了回來。

這么一個烏龍不要緊,卻讓顧翛落空了。

“收起你那種眼神。”顧翛見白蘇這種模樣,忍不住又沒大沒小起來,“我還沒到沒人要的地步。”

白蘇很專業的收起的同情,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開玩笑似的道,“舉國上下想嫁給你的女子數不勝數,只是我兒曲高和寡,配得上你之人,卻不是很多,配得上你,而你又中意的,更是少之又少,互相中意的,又能有幾個?學你父親一般,將就將就,也能過的不錯。”

白蘇話雖這么說,其實心里也明白,配不配倒是還在其次,關鍵是顧翛心里頭裝了一個人,能否塵封或者忘記,否則這世間再好再美嬌嬌,終究是抵不上那個氣質出塵、又可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寧溫。

“你也大了,有些事情我不會插手,但是阿翛,莫要讓母親失望。”白蘇懶懶的起身,一襲淡淡的青衣,墮馬髻垂到腰臀之間,依舊是那么弱不禁風的模樣,輕輕淺淺的聲音也融合在風中。

從小到大,在顧翛眼中,自己的母親一直都是這般模樣,哪怕是在說一件極重要的事情,也顯得那么漫不經心,平日里散漫懶惰,什么事情都交給手底下人去做,她一天到晚就只是看看閑書,擺弄擺弄花草,縱然她擺弄的水平高超,卻總給人一種不務正業的感覺。

尤其是,她還總喜歡用這樣的漫不經心的調調,給幼年的顧翛講一些荒誕不經的故事。當顧翛十四歲時,白蘇甚至又重拾舊業,寫起了黃書,還把這些黃書混在顧翛私人書房中。

再加之她常常一起被罰站,在顧翛心中,這個母親并沒有多少威嚴。

現在想起來,顧翛覺得自己這么多年來,對母親的誤會真的很深,那些所謂的“黃書”,不過是用故事的形式講述了男女的區別和常識。

縱然所有的人都如此看她,可是作為兒子,卻從來沒有真正認真的去了解母親,體會母親的苦心,無疑是失敗的,也是不孝。

“母親。”顧翛忽然喚道。

白蘇已經走到快要轉彎的地方,聽見聲音回身道,“何事?”

顧翛正襟跪坐起來,寬袖一甩,卻是給白蘇行了一個稽首大禮。

白蘇一向隔花掩霧的眼眸微微一顫,淡如櫻花瓣的唇微微一彎,雙手攏在袖中,從花徑中緩步而去,轉過月季花園圃,入眼便見一襲青衣,豐神俊朗,蕭蕭肅肅,墨玉眼清淺淡漠,擰著好看的眉頭,正用一方帕子捂著口鼻,看見白蘇,向她伸出一只手去。

白蘇戲謔一笑,從攏著的袖中伸出手來,握住那只大手,兩人相攜著往主院走去。

顧翛站在涼亭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心中既是羨慕,又有些揪痛,如果沒有遇見寧溫,他也許會如父親這般,遇上一個嬌嬌,然后在她那里失了心,寵著她,依戀著她。

然而,現在怎么辦?

之前倒也罷了,無論是威逼還是欲擒故縱,都是為了虜獲寧溫手段,表面上,也確實起到了一些效果,他松了口,可顧翛又如何能不知道,這不過是他的利用的罷了,但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明知如此還是任由他利用。

終究,是個傷情,還讓顧翛有種與別人合伙算計自己母親的負罪感。

顧翛轉身坐回棋盤前,一如之前的靠在欄桿上,拈起白棋把玩一會兒,終覺得無趣,復又從袖袋中去取出一枚通透的玉佩,輕輕摩挲邊角上的兩個字。

許久許久,他伸出手去,手臂懸空在池塘的上方,玄袍廣袖,白皙修長的手指拈著一根紅色的線,下面墜著的玉石,在陽光里折射出七彩光芒,煞是好看。

只要一個松手,玉佩便會落入池塘中,這池塘是活水,水流不算湍急,但也不弱,如果玉佩掉了下去,恐怕很難再尋到。

啵一聲清亮的水聲,玉佩帶著鮮紅的絲線墜入水中,宛如一絲飄散的血,轉瞬不見。

一塊頂好的透水白玉魄,價值連城的美玉,便就這般毫無滯留的無影無蹤。

“輒淺”一道清脆的聲音帶著歡呼雀躍之聲從亭外傳入,仿佛是對他方才所做的決定慶賀一般。

這倒聲音還未落,一個嫩綠色的身影便如風一樣的刮了進來。

面容上上下下的晃,顧翛只看見一雙靈澈的大眼彎的像新月一般,大袖被人拽來拽去,好一會才消停,這是一張靈秀美麗的小臉才堪堪定住,滿是激動的道,“原來你果然是阿然的大兄方才他告訴我時,嚇了我一跳呢居然還是同父同母的”

顧翛神情一斂,“誰告訴你此事?阿然?”

“好歹是故人,這么不熱情”繁星不滿的坐到顧翛對面,很自覺地的從桌子上抓著點心吃,含含糊糊的道,“我都見過顧夫人了,真是年輕,像我姐姐一般……唔,你們府中的飯食和點心都好好吃,比天龍寺還好吃……”

顧翛皺著眉頭,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見顧然氣喘吁吁的疾步走了過來,沖顧翛做了個揖,面紅耳赤的道,“大兄,這……她,是太唐突了,大兄莫怪,莫怪……”

說著,有些手足無措的上前輕輕扯了扯繁星的袖子,“那個,你若是喜歡吃這些,我請十二做一些便是,咱們莫要在大兄面前失禮。”

繁星歡歡喜喜的道,“如此甚好”但是滿嘴的糕點碎屑,零零星星的噴出,落在顧然整潔的蒼色袍子上。

看見顧然原本通紅的臉色忽然變得煞白,顧翛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覺得悲慘的也并非只是自己,遂也平衡了很多。

顧然從小就有潔癖,還有一種,被白蘇稱為“強迫癥”的習慣,一定要把所有的東西規規整整、干干凈凈的擺放,每次拿了東西之后,還要原封不動的歸還到原處,他心里才覺得妥當,否則便坐臥不寧,心里扎了一根刺似的。

眼下這一出,讓顧翛瞧的興味盎然。

繁星這還不算完,咽下去之后喝了口茶水,就著顧然的廣袖擦了擦嘴,又翻過來擦了擦手,才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眼中亮晶晶的道,“阿然,我們去找十二吧。”

顧然緊緊抿著漂亮的唇,防止發抖,面色慘白的點了點頭,不管怎么著,看了人家的腿腳,就得對人家負責,這個苦果自己咽就可以了,不能連累大兄

“大兄,為,為弟告辭。”顧翛看著衣服上的渣滓,心里難受的緊,連告辭都顯得心不在焉。

繁星笑瞇瞇的抓著顧然的袍袖,爬起來,末了轉頭對顧翛道,“這么看,你們兄弟倒也有幾分相似,雖然你比我們家阿然長得差了一些,不過不要灰心,除了阿然,你是這天底下最好看的。”

顧翛冷哼一聲,“說話要摸著良心。”

客觀來說,顧翛比顧然好看不止一點兩點,但架不住一句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各花入各眼,繁星就是摸著良心,也覺得顧然更好看些。

繁星一句“我們家阿然”說出口,顧然慘白的臉上忽然出現了兩團可疑的紅暈,紅紅白白,妖異至極。

“哎喲”繁星一回頭,看見顧然的模樣,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你沒病吧”

“有病的是你。”顧翛看見自己弟弟被折騰的夠嗆,也看不下去熱鬧了,冷冷拋下這句話,便甩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