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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被子下面除了仍舊“昏迷不醒”的謝,什么都沒有。
沒有信。
錢媽媽怔了怔,有些不信邪。她進門時分明就看見了,謝映容往被子里塞了什么東西……
她抖了抖手中的被子,又丟開被子去抖了抖謝的裙子,只聽得一聲清脆聲響——卻是一塊水晶腰佩掉在了地上。她記得,這是柜子間里腰佩抽屜中存放的東西。
謝映容剛才就是在藏這個?昨兒夜里她與桂珍打算誣謝映容是賊,大金姨娘交出一個玉扇墜,坦承偷東西的是自己而不是女兒。沒想到謝映容偷的不止一個扇墜。
錢媽媽不死心地前后再翻找,卻再也沒發現任何紙質的東西,這才不得不承認,自己鬧了烏龍。
這口氣錢媽媽如何咽得下去?她撿起扇墜,不客氣地對桂珍道:“昨兒捉賊,叫三姑娘逃過去了,如今人贓俱獲,三姑娘與金姨娘再也沒法狡辯。我們趕緊把人送到太太跟前去,該罰就罰,該打就打,也省得大少爺誤會我們故意為難三姑娘!”
她與桂珍冷著臉將謝映容推出門去,后者的臉上還保持著僵硬的表情。
謝映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剛剛藏的信上哪兒去了?那個水晶腰佩又是哪兒來的?雖然信沒叫錢媽媽搜出來,但也失去了蹤影。她即使逃過一劫,心里卻是怎么也沒辦法輕松下來的。
而被錢媽媽催促著跟在后頭的大金姨娘,則是表面鎮定,心下慶幸無比。她沒看到女兒將信藏起來的情形,卻知道女兒定是藏了,到底是藏在了哪里?那不重要,反正只要沒被曹氏的人搜出來就行……
轉眼間,所有人都走得干干凈凈,連房門都被帶上了——這是理所當然的,小庫房從被充作臨時凈房起,就彌漫著難聞的氣味,錢媽媽與桂珍這等對曹氏最忠心最體貼不過的心腹,怎么可能讓氣味溢出去,熏著主母與主母所出的大少爺大小姐呢?
這給謝提供了最大程度的掩護與自由。
她悄悄睜開了雙眼,看著房門的方向,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她不由得慶幸,自己剛剛想到要弄點值錢的東西,好預備將來生活所需,就隨手拿了那個水晶腰佩,否則剛才錢媽媽搜東西時,她還真沒法把事情混過去,畢竟謝映容藏東西的動作太明顯了。
方才情況緊急,而她反應也快。就在她察覺到謝映容把信塞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她就把信收走了,同時從書房空間中把水晶腰佩偷渡出來,悄悄塞進了裙擺里。
經過一晚上幾次練習,她如今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完成往空間里存放、從空間里取出任何物件的動作,不再需要全副心神都浸入空間中。事實證明,這個金手指還是很給力的。她順利將那封要命的書信弄到了手,也順便幫謝映容脫了身。
雖然她這么做也算是坑了謝映容一把,讓對方真成了一個“賊”。不過謝三小姐又不是沒偷過扇墜,算不上冤枉。與盜信賊的名頭相比,對方應該更樂意叫曹氏知道,她只是盜了個扇墜吧?
趁著屋里沒人,謝連忙把注意力轉回到書房空間,借著空間中的光,打開那封信細看。
信是別人寫給謝璞的,抬頭就清楚地標明了謝璞的官職與字,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他這信是寫給誰的一樣。至于信的內容,由于是文言文,謝只能大概讀懂了它在說什么。
寫信之人估計是河道衙門里的一個官員,負責經手朝廷修河壩那筆銀子的,以熟稔的口吻跟謝璞敘了幾句家常,便提起之前說好的銀子已經秘密運出,讓謝璞注意查收,不要走漏風聲。他還打趣謝璞拿出一部分貪污的銀子做好人,假稱是自掏腰包修堤壩,贏盡了民心與好名聲,真是機關算盡云云,又說以謝家名下產業的掌柜們日進斗金的本事,就算多了這二十萬兩銀子,也定能把賬做得干干凈凈,任誰來查都查不出貓膩……
寫信的是誰,謝不知道,但看著信的內容,她不由氣得笑了。
謝璞本來沒貪銀子,也自掏腰包修了河堤,曹家要誣陷他,是沒那么容易取信于人的。可有了這封信做“證據”,就不一樣了。謝璞自掏腰包,就成了借公家的銀子掙私家的名聲;謝家產業的賬目干凈,就成了假賬做得好;謝家家資豐厚,能拿出二十萬兩銀子來,就是貪了朝廷修河工的錢……
公心被誣作私心,善念被說成了歹意。如此顛倒黑白,曹家真是生怕謝璞不死呢,連一點好名聲都不肯給他留。
曹家女要改嫁,盡管說出口呀,謝璞又不是非得要這個老婆不可。當年是曹家自己上趕著求的親,如今又嫌人礙事,要把人置于死地,做人是不是太霸道了?
謝冷笑了兩聲,心想若是有機會,真該叫謝璞親眼看一看這封信。他身為當事人,對于誰要害自己,心里也該有數才是。若是這一關能順利度過,他也沒必要再留著一個存有歹意的所謂正妻了,趕緊提出和離吧,不要再礙著人家曹氏追求真愛了,省得曹家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沒完沒了地打謝家的主意。
財產事小,人命關天,才是最要緊的!
謝把信重新折好了,看了看書房,便拉開書桌的一個抽屜,將信小心存放進去。
謝璞一日不脫險,她一日未能得到與父親單獨交談的機會,這信都不能離開書房空間。
謝映容所說的信有“大用”是真是假,還是未知之數。目前這信就是謝璞的催命符,還是別讓外人看到它的好。
不過她方才也仔細檢查過信件了,沒發現上面有什么特別的印記。不知道那位擅長模仿他人筆跡、偽造書信的能人的兒子,是靠什么讓皇帝相信,這信是出于他父親之手,而非某人與謝璞通信的真跡呢?
還有,這個能人又是誰?他的兒子叫什么名字?他如今在哪里?將來是如何向皇帝告狀的?曹家又打算利用那些偽造的文書信件,搞什么大陰謀呢?
謝映容把曹家倒臺說得這么輕描淡寫,上輩子八成就真的發生過這種事。連曹皇后與太子都倒臺了,那能人的兒子告這一狀,真的僅僅是為了復仇嗎?又或者說……他背后還有別人,所圖更大?
能對一國之母與儲君下手,該不會是為了奪嫡吧?謝映容也提了,皇帝如今正偏寵妃子和小兒子們……
謝晃了晃腦袋,覺得這種爭皇位的大事,她一個小人物還是不要摻和了,先想辦法解決謝璞的困境吧。誰當皇帝,又跟她有什么關系?
她從榻上坐起身,決定要“病愈”了。
就在這時候,房門再一次打開,又有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