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緒友夫婦算是目前京城中,難得對謝家還抱有善念,并且愿意伸出援手的人了。謝家人還未上門求助,他們就已經開始了力所能及的救助行動,這對謝家人而言,無異于雪中送炭。
昨日文氏帶著謝和謝徽之上門拜訪時,溫緒友夫婦都不在家,他們只見到了溫家的管家,心里很是遺憾。文氏還打算擇日再去一趟的,沒想到溫家夫婦會先主動找了過來。
溫緒友是謝璞的同鄉兼同窗,他的夫人也是湖陰縣人,與文氏在閨中時亦有過交情。雖說多年不曾上過謝家門做客,雙方的友誼似乎也不曾有所影響。溫家夫婦要與文氏談話,文氏沒打算把孩子們算上,只叫了張俏姐做陪。謝給溫家夫婦見過禮后,只能無奈地回西院去了。
臨走前,張俏姐還給她塞了個小籃子,里頭裝了二三十條打絡子用的各色絲繩絲絳,以及裝飾用的雜色玉珠,還有五六根細銀絲,以及小半匣不值錢的小米珠。銀絲比銅絲要軟和些,沒那么容易傷手,打絡子就更安全了。謝一看,就明白張俏姐的用意,心里也領她的情。
銅絲做的手環手鐲價值太低,不值得為它費大力氣。在證實了自己的手藝后,她當然更情愿做些價值更高的東西。
不過當謝返回西院的時候,一進門就瞧見謝映容躲在院門邊上,鬼鬼祟祟地探頭往東院那邊看,嚇了她一跳,差點兒把手里的籃子給摔了。幸好沒摔,否則這零零碎碎的掉到地上,要撿回來可就麻煩了,絲絳絲繩沾上泥土也不好。
謝不由得有些惱火“你在這里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是要打什么壞主意呢?!”
謝映容幽怨地瞥了她一眼,冷哼道“誰鬼鬼祟祟了?你別胡說八道!是老太太聽說有客人來了,讓我過來瞧瞧是誰的。二姐姐自個兒走路不看路,憑什么怪到我頭上?!”
自打與謝撕破了臉,她如今也不再裝出好姐妹的樣子來了。
謝一聽,便知道謝老太太在想什么。她知道溫緒友是什么背景,先前就不情愿與對方來往,如今人家上了門,她也不肯出來相見,只叫小輩去探消息。這種小家子氣的作派,真不知道叫人說什么好。
謝沒好氣地道“來的是住在楊將軍巷的戶部郎中溫緒友大人和他的夫人。你就這樣回復老太太好了。如今只有我娘和張姐姐在前廳會客,若是老太太愿意來見一見爹的同窗,那自然再好不過!”
謝映容翻了個白眼,扭頭就往謝老太太的房間走去。一聽說來的是溫家夫婦,她就立刻失了興趣。溫緒友嘛,她上輩子就聽說過,雖然幫著謝璞上下打聽消息,托人情,說好話,算是相當仁義的好人了,但還是沒能幫謝璞逃過抄家流放的命運。這人對謝家是不錯了,可派不上用場,那就是白瞎!他家又不是大富大貴,住的宅子也小。上輩子謝家老弱婦孺被趕出平南伯府的時候,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去投奔他們。如今溫緒友夫婦找上門來,估計又是幫文氏打聽消息的吧?
那些消息,謝映容覺得不用聽溫家夫婦敘說,自己都能知道了,便徹底沒有了去見人一面的打算。
謝看她走進了謝老太太的房間后沒了動靜,就知道謝老太太也沒打算去見湖陰故人。她無所謂,只要謝老太太別妨礙文氏做正事就好。至于消息情報什么的,等溫家夫婦走了,她還擔心會沒法從文氏嘴里打聽出來嗎?
謝回到自己的房間,謝映芬依然與生母宛琴一道照顧尚未病愈的哥哥去了,不在屋里,她樂得清凈,忙將手里的籃子放好,趁著沒人看了一會兒書,又去瞧了哥哥謝謹之一眼,回房的時候,就瞧見文氏回來了。
溫家夫婦已經告辭離開。這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謝主動迎了上去“娘回來了?我方才瞧過二哥,他沒有再發燒了,精神也還行,就是總忍不住咳嗽。我把抄的幾個方子拿給張姐姐了,明兒請她拿給嚴大夫和李大夫看,若是能用,就趕緊做給哥哥和四弟喝。”
文氏面上猶帶倦意,聞言露出了幾分笑容“是么?那再好不過。我看你也時不時咳兩聲,到時候也問一問李大夫,看你能不能喝吧。”說實話,那些小驗方,她有的見過,有的沒見過,女兒說是從前看過的醫書上抄來的,她也記不清楚。不過要是真能派上用場的話,藥的成本就能降下來了,這對目前寄人籬下、囊中羞澀的謝家人來說,也是個好消息。
她去看了兒子一眼,見宛琴直接把女兒跟兒子安置在同一張床上,顯然不打算讓謝映芬回屋去睡了,也不多言。兩個孩子都是大病初愈,做親娘的不放心,想把孩子放在眼皮子底下照顧,也是人之常情。這兩天若不是有宛琴援手,她也無法分心,同時顧及謝璞與謝謹之兩頭。宛琴幫了她的大忙,她投桃報李,自不會多說什么話的。
文氏見兒子睡得安穩,與宛琴打了個招呼,轉身去了女兒房間。這時候,謝映容還未回來,她便趁機與女兒說起了溫家夫婦帶來的消息。
溫緒友打聽到不少關于謝璞案子的內情,有些是謝早就知道了的,有些則是不曾聽說過的,正好填補了她情報方面的空白。
比如謝璞此案,表面上看是被王安貴誣告所致,事實上是受了宮中曹皇后與林昭儀之爭的牽連。林家認為謝璞暗中收買林總督手下的人,打探林家情報,所以要下狠手報復;曹家認為謝璞與林家的人有來往,是企圖出賣曹家,投靠林家,所以也不愿意輕饒他。
曹氏和離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來曹家可能還會采取更過分的手段,只是謝璞本人多半還不知情。他在牢中,與外人接觸得少,也沒什么人把外頭發生的事告訴他,反倒是平南伯府時不時會派人去控監。溫緒友擔心謝璞會被曹家人哄騙,做出錯誤的決定,因此提醒文氏,一定要盡快把這些消息都帶給謝璞。
謝聽到這里,有些不解“曹家為什么會懷疑爹背叛?他頂多就是不肯聽曹家的號令,不愿意為曹家爭權奪利而已。但爹爹每年都給曹家貢獻幾萬兩銀子,又長年在外地做官,根本妨礙不了曹家什么,他們用得著下這樣的狠手嗎?”其實平南伯想把曹氏改嫁給方聞山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吧?
文氏嘆道“這事兒……說不定是誤會了。據溫大人說,林家對你爹起了猜疑之心,也是因為這個……你爹跟林家那位河東總督手下的李師爺通信,引得別人多心了。可是……那李昌升是你爹的舊識,兩人關系一向不佳,你爹怎么可能與他勾結,做出反叛曹家的事來呢?!”
李昌升?
謝迅速記起了這個名字,頓時來了興趣“這個李昌升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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