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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一起前往王家胡同的人,就變成了謝謹之、謝、謝徽之以及謝映容。
前三人這些日子時不時會出一趟門,遠的如謝徽之,城中大街小巷就沒有他不敢去的,近的如謝謹之、謝,從大理寺牢獄到北門橋一帶的街市,都有光顧。只有一個謝映容,進了李家門后就沒再出去過,十分安份地做一個深閨少女。今日她忽然說要跟著一塊兒出去,其他三人都覺得很不方便。
倘若謝映容平日與他們關系好,也就罷了,偏偏這姑娘說話行事都有些陰陽怪氣地,厚道如謝謹之,都覺得有些難以招架。不過謝老太太點了頭,他做兄長的,也說不出不帶妹妹出門的話來,只能叮囑謝映容,一定要好生跟在他們三人身邊,千萬別走丟了。
謝映容有些不以為然,但她確實很少出門,前后兩輩子都是長年生活在宅門后院里的女人。若不是實在沒辦法了,她今天也不會忽然開這個口。她想要接觸江玉良,可江玉良一直沒有上門,她又不認得路,沒辦法去江家找人,還能怎么辦?既然謝徽之說,江家的人可能會到王家胡同去,那她就算再不適應,也要去碰碰運氣的。
反正有三人與她同行,料想問題不大……
謝映容得了許可后,便興致勃勃地回房間換衣裳梳頭去了,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完。謝早從謝徽之那里知道王家胡同的大致位置,知道從北門橋坐船過去,怎么也得個把時辰,不吃飽是不行的,還特地勸了謝映容一句。但對方不以為意,她也就不多嘴了。
反正南京城里到處都是賣吃的攤子,大金姨娘私下賣了首飾,又做了針線拿去寄賣,私房錢還是有一點的,女兒要出門,她也不可能一文不給……謝映容餓不死,謝就不打算多管這個姐妹的閑事了。
不過當她做好準備,打算與兄弟們一道出發的時候,看到謝映容一身講究的打扮,不禁又有些無語。
謝家人如今手頭緊,給幾個孩子準備的衣裳,只能在質地上有些要求,比如挑些質量中等以上的細棉布什么的,色彩花樣就在其次了,反正大多數人都很少出門,只要穿戴整潔,不失禮數,就可以了。
可謝映容今日特地穿了一身新做的綠色衫子,領口、袖口都有她親手繡的花兒,腰間系的是抄家那日,她弄濕了衣裳后換上的干凈衣裙,雖然比不得參加宴席時穿的,卻也是做工精致、釘珠繡金的綢緞百褶裙。她還往頭上插了新鮮花卉,順道將家里帶出來的珠花給別上了。這哪里是去看人家火災現場?去喝喜酒都行了吧?
謝謹之皺眉道:“三妹妹,你這身打扮,怕是有些不妥當吧?”
謝徽之嗤笑:“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只肥羊,特地把自個兒僅剩的財物都擺出來,吸引小偷強盜了。你穿戴成這樣出門,姨娘不知道吧?她若知道,還能由得你這般糟蹋東西?!”
謝映容今日要去見江家的少爺們,覺得也有可能會遇上江紹良,哪怕這個男人上輩子負了她,她也不能容忍自己蓬頭垢臉地出現在他面前,所以才特地用心打扮。再說了,她本就是千金小姐,出門怎么可能不穿戴好了?真要象謝映真那樣,象個鄉下土妞一般到處亂逛,沒半點官宦巨富之家的體面,她才干不出來呢!
她堅持地說:“此去王家胡同,說不定要遇上故人。我們若穿戴得太寒酸了,只會惹人笑話。我們謝家怎能丟這個臉?”
謝哂道:“回去摘了首飾,換一條舊裙子。要是不聽話,就別跟我們出門了。老太太要責問,那也是我們回來后的事。”
謝映容噎了一下,瞪著謝不說話。謝也不理她,招呼了兩個兄弟一聲,便要出門。謝映容只得大叫:“你們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去換!”氣沖沖地跑回西院去了。
剩下兄妹三個,謝徽之見沒有旁人在,便悄聲兒出壞主意:“咱們趁她不在,先溜了吧?帶上她太麻煩了。她這般花枝招展的,路上還不定會惹什么禍呢。就算沒惹禍,有她在,我們說話也不方便。”
謝謹之嘆氣道:“都是自家手足,也別把她當外人防備了。再怎么著,她也不可能害我們。再說了,老太太已經發了話,我們丟下她跑了,回頭老太太定然要罵人的。”
謝徽之撇撇嘴:“二姐姐也說了,那是我們回來后的事了。老太太要罵就讓她罵吧,反正我們事事聽從她的話,她也一樣不順心就要罵的。她心愛的大孫子大孫女兒如今都不在她跟前孝順呢,我們這些雜草兒哪里入得了她的眼?再乖巧再聽話,也是白費力氣。”他是真不想跟謝映容一塊兒出門,嬌氣小姐一個,就算沒有主動害人的心,也攔不住草包會無意識坑人哪!
謝謹之還是堅持:“既答應了要帶三妹妹去,就別食言。你雖然不把老太太的話放在心上,但能少找一回罵,又何必招惹她?老太太不高興了,其他人也別想好過,何苦叫大家為難?”
謝徽之知道他是在為文氏著想,想想大金姨娘和時常在謝老太太面前晃的謝映容,他輕哼一聲,沒再多言了。
謝見狀微微一笑,看向謝謹之。她心里是明白兄長用意的。謝謹之也笑了笑,卻是開口另起話題:“三弟,一會兒我們到了王家胡同,你見機行事。我們能避開曹家人,就盡量避開些。不過,要是能碰上江家的江紹良,你能不能幫我給他遞一句話?”
謝徽之怔了怔:“江紹良?”
謝好奇地問:“二哥,你找江紹良做什么?你和他很熟嗎?”
謝謹之微笑道:“打過幾回交道,曾經也算是個朋友吧。如今兩家關系不比以往,這些話也不必提起。我想讓三弟你幫我告訴江紹良一聲,曹家二房如今正命人搜捕的那對小偷夫妻,我曾經在北門橋附近的估衣廊見過相似之人,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倆。曹家二房眼下正在懸賞二人,但我不打算跟姓曹的打交道。他當日也是苦主,若是有心,可以去估衣廊打探一番。”
謝有些意外:“二哥怎會知道那對小偷夫妻長什么樣子的?”
謝徽之拍掌:“是前兒我回來跟二哥提到的吧?曹家二房找人,特征都說得很詳細,女的又高又胖,十分顯眼,男的倒是個矮小黑瘦的人,左邊臉頰上有銅錢大小的一顆痣,十分好認!”
謝謹之點頭:“正是。我昨兒去書鋪把抄的書賣了,路過估衣廊時,就看見一個矮小黑瘦的男人,剛剛從最大的一家估衣店里,把一套女裝買走了。店里的人說,那套女裝的尺寸極大,猜測那男人的老婆必定又高又胖。不過那個男人的臉上,并沒有銅錢大小的黑痣。”
謝徽之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