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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象所有人預料到的那樣,次日湖陰縣地界便出現了狂風暴雨,雨水連綿下了三日,河水再度暴漲,已漫入了縣城低洼地帶,滿城滿街都是不停往自家門外舀水的人。
縣衙派出差役,日夜巡視城中各處,一旦發現有哪里的溝渠被塞住,就要立刻清理雜物,保持排水通暢。可即使如此,也有好幾處街道、居民區泡在了水里,再加上寒風冷雨,人人叫苦不迭。
謝家角的情況稍稍好一點,地勢高,堤壩堅固,又提前用水泥磚石重新鞏固過河堤、道路與溝渠,再加上族人們堅持每日巡邏、清理,就算哪個地方出現險情,也立刻會有人解決掉問題,因此大體上還是十分安穩的,幾處淹了水的地方,也能及時把積水排去,不曾危及到住在附近的人家。
竹山書院的情況,比謝家角要差一些,地勢低的地帶全都被淹沒了。不過書院里留守的師生早已搬到了地勢更高更安全的區域,因此日常生活并未受到太大的影響,甚至每日都還能堅持上半天的課。只是天氣不佳,勞動量大了,老師學生中有不少本身就體弱的人,紛紛病倒,令本身就人手不足的書院局面變得更窘迫幾分。還好書院在湖陰縣一帶,聲名極佳,不少本人或家中子弟曾經在書院求學的人,在安頓好自家之后,就紛紛帶著青壯仆從前往書院相助,因此竹山書院上下基本還算安好。
謝在家收到兩位兄長從書院傳來的書信,得知兩人都沒有大礙,謝顯之原本有點小風寒,吃過從家里帶去的成藥丸子后,睡一晚就沒事了,心里也安心幾分。她倒不怕哥哥們報喜不報憂,故意輕描淡寫自己的狀況。竹山書院是謝家二房產業,就算眼下河水洶涌,兩地沒辦法每日通信往來,每隔三兩天還是能通信的,哪怕是謝家與書院的人分別站在河道兩側,相互朝對面喊話,也可以流通消息。謝顯之與謝謹之兄弟平安無事,她還是有把握的,不怕他們在信里撒謊。
相對而言,謝更擔心老宅那邊的情況。
老宅本身地勢就更低些,離河邊又太近,容易受河水影響。如今那邊還住了一幫時疫病人,不方便與外界相通,更麻煩了。
馬路遙托付前灣村進縣城的渡船船夫捎了一封信給主人報平安,言道河水已經越過碼頭與堤壩,離老宅大門口只有十來尺遠了,蕭瑞已經命宅中傷兵做好隨時撤退到后山上的準備,甚至命人在山上搭草棚子,只是天氣太差,成果不是很好罷了。
馬路遙已經跟賈大商量過,如果傷兵真的要撤退,他們二人會帶上其中傷勢最重、身體最虛弱、行動最不方便的幾個人坐上自家備好的船,暫時離開老宅,不會往山上淋雨吹風去。只是考慮到那幾位傷兵基本都感染了時疫,所以他們也不會往別的村鎮去,估計要在河道上做一陣的浮萍了。
不幸中的萬幸是,老宅里的時疫基本已經控制住了,已經有兩天時間沒有增加新的時疫病人,原本感染了病氣的人,也漸漸有所好轉。只是那幾位病得最重的,暫時還未能完全痊愈罷了,但只要能在一個相對安穩的環境中休養,他們會好起來,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所以,真不知道該說這些傷兵是走運還是不走運了。走運,是說他們感染時疫,卻及時遇上了好大夫;不走運,是指他們還未痊愈,就遇上了這場水患,隨時可能要帶病闖進風雨之中掙命。不過,蕭瑞那人倒是還算豁達,有他安撫老宅中的傷兵們,大多數人都沒覺得沮喪,也沒什么怨言就是了。
謝看完信,嘆了口氣,也在慶幸自己之前堅持整修過老宅,否則老宅可抗不住這樣的大風大雨。據說謝家灣里其他房頭的舊宅,已經有好些在洪水里被泡塌了。就連幾家佃戶的房子,也有不少被淹的,佃戶們有法子的就投親靠友,沒法子的只能把家當搬到地勢相對高些的山坡上,還有一戶實在沒法子,哪怕明知道謝家老宅里有時疫,也不得不敲門求助,把家中行動不便的老人與兩個年幼的孩子送進了謝家后宅中寄居。
謝所住的梅廬,終究還是迎來了陌生的住客。
謝對此沒什么所謂,馬路遙報上來時,她就立刻回信應允了。她相信自家老宅還算是堅固的,只要不是被泡在洪水里,應該不會倒墻塌屋,水泥可沒那么脆弱。
可是,如果老天繼續這樣下雨,河水水位繼續上漲,情況就沒那么輕松了。如今湖陰縣城里也好,謝家角中也罷,都已經出現了一種言論,擔心八年前大水后的慘相,又要再度重臨湖陰了,許多人都在不安。
杜家醫館的杜老大夫親自拜見了縣尊大人,拿出了一套時疫防治方案,請縣尊提前在全縣各地布置下去,以免大水過后,又發生一次時疫。縣尊也不敢輕忽,已經派人往各鄉鎮傳令去了。各種必須的藥材、物資,也在緩慢調動中。
謝此時也做不了什么,該收集的物資她都收集好了,家里也每日熬煮藥茶,分發給謝家角上的所有人,盡量避免疫病的發生。她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告訴了宗房與族人,讓他們做好預防工作。更多的,她就無能為力了。
她仍舊每日與三弟謝徽之一同,參與著族里的巡視、清理工作。累是累一點,精神上還是很充實的,更有一種安全感。因為她現在確確切切地知道,自己所住的這個半島地帶,哪里不太安全,哪里又穩固無憂,哪里還需要提防,哪里事后必須要加固。
她如今每次出門,都著男裝,也不是刻意扮成男孩子的模樣,只是男裝行動起來更方便些。族人漸漸習慣了她的打扮,又覺得她與兄弟行事利落,半點不嬌氣,是真的能幫得上忙,而非玩鬧,對他們姐弟越發認同與贊賞了。
如今就算偶有外人來,聽說謝家有女孩兒扮了男裝,發表些不太贊同的意見時,謝氏族人也會主動替她辯解:“這有什么關系?咱們謝家即使是女子,也有為宗族出力的志氣。男裝自然是行動方便些,否則,穿著曳地長裙在風雨中來去,不嫌累贅么?只是為了做事便利罷了,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
族里甚至有更多的女子學謝,穿起了男裝,當中有壯年婦人,也有未嫁的少女。反正謝家角如今正缺人手,一些粗重活計,也開始有壯婦參與其中了,穿著男裝,自然行動比長裙更方便些。竟然還有婦人在穿過之后,察覺到了男裝的好處,索性也每日穿著自家丈夫兒子的衣衫出門做事了。謝有好幾位堂姐妹、族姐妹,每日也會借了兄弟的衣裳來穿,哪怕是待在家里燒茶做飯,供辛苦勞作的族人們食用,行動也利落許多。
在謝家角,女子著男裝,慢慢地形成了風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