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心情愉快地看完了三皇子一伙人的悲慘故事。雖然蕭瑞在字里行間處處表達出對從前家人的同情與擔憂,她還是很高興知道那些曾經虧待過他的人都沒落得好下場。
蕭瑞跟柱國將軍府那一家子還有十幾年的親情需要顧慮,她這個完全陌生的外人,就不用想那么多了。她對蕭琳所要面對的飛來橫禍絲毫沒有同情之心,若后者不是有野心卻沒有相應的頭腦,也不會助長了三皇子的陰險心思,無端端對自己的未婚妻藍氏一再設套陷害,還順便將無辜路人汾陽王世子卷進去,幫小伙伴爭一爭汾陽王世子之位了。
他們既然存了害人之心,如今陰謀失敗反噬,也是應該的。
更何況,只因為蕭瑞不肯做三皇子的忠心走狗,后者就不顧多年的發小情誼,成天想著給他添堵,這種心胸狹窄、性情刻薄的小人,也該吃點苦頭了。不然真讓他爭到了儲君之位,將來登基為帝,還有他們這些正派老實人的活路嗎?!
謝又把蕭瑞的來信重頭再看了一遍,雖然里面關于三皇子陰謀失敗的故事令人心情愉快,她還是有些遺憾,他沒有提到太多自己的事。也許是因為當中涉及過多的隱秘,他生怕消息走漏,就沒有寫在紙上?反正他倆在坐船北上途中,總會有見面機會的,到時候當面說就好了。
她把信紙收了起來,微笑著鄭重向古娘子道謝:“勞煩你走這一趟了。古娘子一家這回打算舉家北上,想必這時候也有許多事要忙吧?”
“不忙,不忙。”古娘子笑道,“北上的事是早就定下的,家里本來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原本還要費力氣去自己雇船,跟在王府的船隊后面走。如今姨娘好心,特地替我們一家求了恩典,燕王殿下許我們跟姨娘坐一條船,與她做伴,可省了大力氣了!因此我們一家如今都沒什么好操心的,只等明兒出發就是。”
那確實不錯,李姨娘剛剛才做過傻事,如果身邊有熟悉又可靠的朋友陪著,想必就不容易出差錯了。
謝想到這里,便忍不住問古娘子:“聽說李姨娘前些日子病了一場,不知道眼下可好些了?”
“已經大好了。”古娘子知道謝言語間有所保留,是不想在謝家其他人面前透露李瑤枝曾經企圖自盡的秘密,心中更加感激,“我們還要多謝姑娘呢。若不是姑娘提醒,小爺未必能找到給姨娘治病的藥。姨娘吃了那藥,如今已經好了許多,每日也能吃好睡好,不再胡思亂想了。”
“那就好。”謝偷偷看了看身后左側的香桃一眼,會意地笑道,“往后李姨娘便與蕭二哥母子團聚了,在北平一塊兒生活,可以彼此照應,想必心情會比留在京中時愉快許多。”
古娘子猶豫了一下:“姨娘怕是不會跟小爺住在一塊兒……她如今要出家呢。小爺也沒法子,只得去求王妃娘娘,給姨娘安排個好些的去處。”
謝吃了一驚:“怎么好好的要出家呢?不是說……她已經想通了嗎?!”
“這也是皇上的意思。”古娘子面上閃過一絲怨恨,“皇上想出氣,卻又不好拿將軍大人這位重臣如何,只好把氣都撒在姨娘這個弱女子身上了。燕王殿下與我們小爺求了好久的情,皇上才松口,答應讓姨娘去北平出家,總比在他眼皮子底下強些。反正北平是燕王殿下的封地,有王妃娘娘照看,姨娘也吃不了什么虧。姨娘自己其實倒覺得沒什么,她吃齋禮佛已有多年了,若不是放不下小爺,早就出了家。如今小爺也大了,將來前程也有長輩可以照拂,姨娘便放了心,可以全心全意去為大小姐祈福了。她心里只怕更樂意過這樣的日子,也未可知。”
這番話信息量挺大的,謝估摸著她出的那個主意,雖然救了李姨娘一命,卻并未能撫平皇帝的怒火,他才會改而罰李姨娘出家。不過,既然李姨娘自個兒不在意,還能順便脫離京城這個是非地,出家倒也不算是壞事。只是……
謝捏了捏剛剛揣進袖子里的蕭瑞的信,心想他怎么不在信里告訴她這些?只說一切都解決了什么的,還大篇幅地敘述三皇子等人的笑話……也許他是不想讓她跟著操心,反正事情已成定局,也沒法更改了,說出來也不過是徒增煩惱,但她心里還是希望能分擔他的心事。
況且……這件事他瞞了,那是否還有別的事,他也有所隱瞞呢?等到下回見面時,她一定得想辦法找他問清楚才行。既然決定了今后要結婚,兩人在一起生活,就不能有任何一個人存有“自己獨自肩負一切,另一個人什么都不需要操心”這種愚蠢的觀念。多少誤會與沖突,都是因為這種自以為是對別人好的心理造成的!
謝與古娘子又聊了一陣子,知道了對方一家與李姨娘將要坐的船是什么模樣,有什么標記,又即將會在燕王府船隊中排列第幾之后,對方就告辭了。她客氣地把古娘子送到了大門口,想起明日就是出發離京的日子,在路上會有機會與蕭瑞再會,心里便有些激動起來。
當然,她再激動,也要冷靜下來,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才能應付好次日清晨開始的旅途。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未亮,珍珠橋的謝家大宅已經到處燈火通明,人人都忙碌起來。
大件的行李早已打包好了,各人只需要將最后的日常用品打包,梳洗穿戴,吃早飯,該吃藥的還得吃藥,就要準備出門上車了。從珍珠橋趕往城外碼頭,還得大半個時辰的功夫,萬一遇上人多路擠塞車,那耽誤的時間就更長了。所有人都得加快速度才行。
謝老太太一向是只需要顧自己,不必理會其他的,但她可以使喚身邊的人。如今她不但有丫頭婆子可以使喚,宛琴為了給娘家親人送東西,強留下來陪伴她,也成了她使喚的對象。宛琴心里再不高興,也只能乖乖聽話,她還指望著謝老太太能幫她女兒謝映芬做主,說一門顯赫的親事呢。
謝老太太叫她去盯著男仆們裝車,她就只能老實去了。
旁邊租了謝家客院的兩家,有早起的男女仆婦探頭探腦偷看謝家人的忙碌,甚至還有大膽的仆婦跑過來纏著謝家仆人說話。旁人都沒空理會她,宛琴卻被纏住了。那仆婦向她打聽,謝家人這是要離開京城了?打算往哪里去?聽說謝家老爺在北平做官,是多大的官呀?
宛琴不耐煩,想要甩開人就走,卻冷不妨被那婆子塞了什么東西進手心。她詫異地回頭望去,卻聽到那婆子壓低了聲音道:“葉姨娘,你老子娘有信兒給你呢,還不快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