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臨

第二章 天高任鳥飛

午后的陽光不錯,撒照在身上給人一種懶洋洋的感覺。

翠柳堡外的場子上,

瞎子和溫蘇桐老爺子一人一張靠椅躺在那兒,二人中間擺著小茶幾,月馨正在倒茶。

二人身側還各排著一個長架子,都掛著香腸。

左側架子上掛著的是煙熏臘腸,吃起來,風味很足,拿來切片炒菜簡直是百搭。

右側架子上掛著的是乾國風味的香腸,制作時以瘦肉為主肥肉為輔,佐之以糧酒,風干后口感偏硬,口味偏咸,但早上的話兩碗白粥配上一碟香腸,可以說是當真的享受。

瞎子和鄭凡都很好這一口,反倒是出身自乾國的溫老爺子最近常吃那煙熏的。

“賢孫婿啊,咱下次曬太陽可不可以換個地兒?”

“為何?”

“老夫年紀大了。”

“嗯?”

“曬著太陽聞著臘味兒,感覺自己都快風干了一樣。”

“喜喪。”

“那可不成,老夫還得看著曾孫兒出世呢。”

“你不是早有曾孫了么?”

古人早生早育,十四五的娃娃當爹都是很常見的事兒,當然了,這一般是富貴人家,身邊有貼身丫鬟的,哪天忍不住天雷勾動地火一樣,要么被杖斃,要么就是晉升少姨奶奶。

“老夫就稀罕你和月牙這個。”

瞎子搖搖頭,道:“那可不成,老人家一般喜歡在心愿達成后馬上蹬腿兒,為了讓您能多活一兒,我這兒不急。”

“據說燕皇要改元了。”溫蘇桐一邊說著一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畢竟孫女還在旁邊,有些事兒,自己身為長輩的,提一提也就行了。

他其實很享受和自己這個孫女婿這般閑坐的感覺,老人家宦海一生,東華門唱過名,朝堂上也曾站過前排,眼下更是連乾奸也做了,一生的經歷和故事要是能釀制一下,那酒香,當真是得熏醉個人。

不過,在這個瞎眼孫女婿面前,老人家總是能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而且還認為這人還有所保留。

自己是壇老酒,終究泄了味兒,而自己這位孫女婿,則依舊在窖藏著,所以哪怕嘗不到,在酒壇邊摸摸碰碰靠一靠,對于嗜酒之人來說,也是一大快事。

瞎子點點頭,

“新氣象嘛。”

從年初時的鎮北軍和朝廷對峙,到馬踏門閥,再到破晉吞土,這一年,對于燕國來說,實在是過于豐富了。

改元也有著和過去紛紛擾擾說再見,一起掀開新篇章的意思。

“我估摸著,鄭大人這次應該至少能當個游擊將軍。”

“我還以為你會勸我家主人改文職。”

“能寫出《鄭子兵法》的人,轉個文職又有何難?

只不過當世天下,乾國遭此羞辱,提升武將地位發展武備這是必然之事,楚國內斗將始,晉國司徒家也是戰戰兢兢。

就是這大燕,烈火烹油之勢能維系住多久,有有誰能說得清楚?

盛世著一身儒衫,書寫風流,自是快事,但眼下,到底是亂世草頭王手里頭捏著兵馬才最為實在。”

老人家看得很準,四國僵持承平的年代已經結束了,接下來的一甲子,四國之間說不得又是一番龍爭虎斗。

“這事兒,我們心里自然清楚。”

“你們當然清楚的,老夫呢,這次入京后也就幫不得你什么了,一個泥胎塑像,看起來光亮,但里頭也就那么一回事兒。

老夫留下的這幫溫家兒郎,騎馬打仗,他們也沒這個本事,強塞給你,說不得也是累贅。

但到底格局應該是不同的了,你家鄭大人憑著這次敘功,開府建衙那是沒可能,但所謀所求之事,大體也該超脫于眼前之局限。

一些道理,你也應該懂,只會掌兵,終究是武夫做派,一如無根浮萍,看似鮮亮,實則經不起什么風吹雨打。

兵要掌,民生也要做,二者缺一不可。”

“您說的是。”

對這種老丈人,瞎子是恭敬的。

老人家也知自己這次一去燕京,估摸著還要擺上個好幾個年頭,想要遙控幫助個什么也難,所以才在臨行前絮叨絮叨。

不說是查漏補缺了,也算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不是。

“乾國藩鎮,以西軍為最,祖家次之,但依老夫所見,祖家日后的發展定然會超過西軍。

究其根本,西軍之盛,在于當年刺面相公掌西軍時,強行納并諸多軍門,以戰所為圈,劃定了一個山頭;

但這個山頭根基其實不穩,兵馬在手不假,但上頭有文官壓制,下頭中樞一旦掐死他們的補給,他們也寸步難行。

所以只得淪為諸位相公們手中之玩物,讓你往西你就往西,讓你向北你就得向北,渾然不顧這般牽引著跑來跑去這西軍得損耗掉多少元氣。

倒是祖家,名義上無比恭順,但其坐鎮東南,手底下還有海貿生意,又因其在東南平定海匪,于東南之地百姓心中有著極大的威望。

錢糧在手,民心地方在手,早年,無非是擔心中樞的忌憚,故而一直謹小慎微。

這次燕人攻乾,一路殺到了上京城下,乾皇發勤王令,可以說,乾國中樞之威望已然掃地。

威望這東西,說來無用,其實又有些用,等這次祖竹明回去,你且看著,祖家軍定然不會再藏著掖著,招兵買馬擴充實力是必然之事。

祖竹明這人我見過,看似溫良,有儒帥之風,實則人中龍鳳,心有溝壑,且在海上漂過的人,一如你們燕人在荒漠上馳騁,天高海闊地見多了,心,也就野了。

再有者,例如大燕先前之門閥,其根基過于依賴黔首,自以為掌握著黔首土地,就可真正意義上的代天子牧民,實則是一廂情愿罷了,歷代燕皇定然沒有一個不想動他們的,只不過是當代陛下找到了機會罷了。

待得動手時,十萬鎮北軍月余就蕩平大燕門閥,嘖嘖。

所以,人還是要兩條腿才能走得安穩,得學祖家,不能學鐘家,更不能學大燕門閥,夢想著自己是姬家的左膀右臂互持互存。”

“您說得對。”

“當然了,老夫說的,你未必不能想得到,從初次相見再到一起歸燕,且在這兒住了這么久,說句心里話。

老夫瞧別人,都是權位愈高,其野心愈大,瞅見了那尊龍椅,才能去想著自己坐上去是何等感覺。

你們不一樣,你們似乎從一開始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地想做那忤逆犯上之事。”

瞎子笑了笑,道:

“其實也不是。”

“不是?”

“只是覺得渾渾噩噩地過日子,未免過于無趣,我們想的是,既然好不容易在這世上生了一遭,總得讓自己活得精彩點兒舒心點兒,自在一點兒。

這想要自在,就得往上爬,沒法子的事兒,也不是非要做什么忤逆之事兒,跟您撂一句心里話,九五之尊的位子,對我們,對我家主人而言,其實真沒那么大的吸引力,但又矯情地想要頭頂上有朝一日真的沒人可以壓著你,那樣日子才過得自在。

類似這般躺在這兒曬太陽時,頭頂上才沒有那烏云遮擋。”

“繞來繞去,還不是一個意思。”溫蘇桐沒好氣道。

瞎子有些訕訕地點點頭,

“確實是一個意思。”

“其實,老夫不是很看好你們。”

“我知。”

“但老夫反正破罐子破摔了,這么一大把年紀了,生死也早已看開,現在連身后名都不奢望了,也就可以胡著性子隨意看看,純當湊個樂子。

先前說的這幫溫家兒郎,騎射不得,武勇也無,但到底是一家人,老夫入仕之后,宦海浮沉終得善終,究其根本,還是因為老夫是乾國官場之中少數的實干者。

老夫不喜夸夸其談,至戶部,就親算錢糧,至工部,就親入工坊,至運河司,就親上河堤,不管朝堂上斗得多厲害,也不管哪位相公派系主政,終歸是要有人能真正做事和會做事的。

荒年餓不死手藝人,這做官兒,也是一樣的道理。

這些個溫家兒郎,也沒什么經世之才,但入軍后當當文書,做做文案,倒也算是一把好手,老夫家教如此,俱都是操練過的。

日后你家主人若外放城守,手底下也得有些懂俗務的人來幫襯著才來得方便,好說歹說,大家都是親戚,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那是,那是。”

這時,外頭來了幾匹馬。

瞎子開口道:

“是主人回來了。”

“呵,老夫最奇怪的一點就在于這里,你這明明眼瞎不能視物,卻像是什么都能看見一般,這不是什么眼下心明所能解釋得通的。”

“還真是如此。”瞎子回應道。

月馨又親自去搬了一張靠椅過來,重新沏茶,等鄭凡來了躺下去后,月馨又去搬來了一張椅子給四娘坐,自己則站在旁邊伺候著。

鄭凡摸了摸茶杯,四娘會意,起身去拿了一些冰塊過來,又取了海碗。

熱水下去,再添上冰塊,鄭凡端起來直喝了一大碗。

溫蘇桐看著鄭凡,感慨道:

“到底是年輕人,火氣旺。”

口渴的時候,喝茶不過癮。

鄭凡又躺了下來,講真,明明頭頂太陽不錯,但夾在一老一青倆銀幣之間,居然有些陰風陣陣的感覺。

“敘功下來了,本來可以直升游擊將軍的,不過據說是趙九郎建言,想讓我去晉國新地任一城守。”

說到這里,鄭凡也忍不住笑了。

這真的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那感情好。”溫蘇桐很高興,繼續道:“晉地新附,人心不穩,局面不穩,看似艱難,實則有大自由。”

想老老實實做官過日子,那自然是待在銀浪郡許文祖手下最為合適,有他許文祖一口肉吃,你就缺不了一口湯。

但為了謀求以后發展的話,還是得有塊屬于自己的地盤。

“去晉地的話,得先好好準備準備了。”瞎子說道。

“嗯。”鄭凡點了點頭,“我和許文祖說了,身為燕人,自當有敢為人先的覺悟,晉地新附,自是需要人去將新地好好地守住,讓其徹底成為燕土。”

“許文祖怎么說?”溫蘇桐問道。

“許文祖很感動,然后拒絕了給我添補新兵的請求。”

這次南下,翠柳堡兩千五百騎兵跟著鎮北軍一起行動,傷亡近千,可以說是真正的傷筋動骨。

本來,南望城那里已經訓練了一批良家子新兵,補充各家兵員本是題中應有之義。

但許文祖見鄭凡打算“往更高更遠的地方飛去”,

就果斷地給鄭凡斷奶了。

身為一地都督的他,自然沒有給其他認養孩子的道理。

“這次滁州城隨我們來的,也有數千乾軍降卒。”溫蘇桐說道。

“偽軍我不要。”

偽軍有個什么戰斗力?

這幫人也已經定型了,燕人來了他們跪,以后打仗時肯定也跪,培養價值真的不大。

溫蘇桐之所以這般說,也是存著私心,想著鄭凡隊伍里,乾人越多自然越好,但見鄭凡直接拒絕,雖說不懂偽軍是什么意思,但想來也清楚是個不好的詞兒。

“屬下聽說,晉地那邊,應該是由靖南侯在統御。”瞎子說道。

新依附之地,自然得有大將統御,才能壓得住場子,鎮得住局面。

田無鏡是個連自家滿門都能滅的主兒,由他去統御新地,確實很恰當。

眼下連銀浪郡百姓都對田無鏡閉口不談了,這田無鏡一旦去了晉地,那真的是可以讓小兒止哭。

溫蘇桐搖搖頭,道:“大夏時曾有城守之位,一如我大乾的節度使,只不過節度使掌一郡之民生兵事,城守則只負責一城及其周邊之地。

后來城守之位之所以裁撤分化,也是因為容易形成尾大不掉脅迫中樞之事,燕皇再設此職,想來是想借此方式將新納之地收于管控之中。

既然給你一定的自主,你自然得城守一部分的代價,軍糧、器械、人馬,都不可能給你補足,你自己得想辦法去弄,這本就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你燕人一些地方和蠻族很像,其實也早就習慣了這個規矩。

靖南侯統御新地,其實在兵力上也是捉襟見肘,斷然不可能再私下給鄭大人多少兵了。”

鄭凡點點頭,這件事,他其實是想到了,感慨道:

“所以還是要堅持自力更生,獨立自主的原則啊。”

“精辟。”溫蘇桐贊嘆道。

鄭凡對著溫老爺子翻了個白眼,繼續道:“依老爺子的意思,我這兒兵該如何補充?”

有這個老智囊在身邊,不用白不用,而且人過陣子就得去燕京報道當吉祥物了,是真的現在不用馬上過期作廢。

溫蘇桐指了指周圍,道:

“其實,鄭大人很早就在做準備了。”

“什么準備?”

“造反的準備。”

“雖然你說的是實話,但能不能含蓄一點,不要這么大大方方地講出來?”

“是,老夫失言了。”

“你繼續說。”

“鄭大人手下,分為兩個主要部分,一部分,是蠻兵,蠻兵對大燕有多少歸屬感,難,因為蠻人相貌就和我東方人有著很大的區別,很難完全融入。

另一部分,是門閥刑徒兵,這些人,對朝廷心里是存著恨意的。”

這意思就是,你丫的從一開始就為以后造反做準備了,看看手底下這些士兵的成分吧。

“老夫以為,這種習慣可以繼續下去,畢竟,獨立自主,也是鄭大人您先前自己說的。

日后若真的有事,至少得保證自己麾下并馬克而已拉得出來,就算要真的忤逆上頭,這幫人也愿意跟著你干沒什么顧慮,否則一道旨意或者哪個上位者出來露個面,您麾下兵馬就直接倒戈使喚不動了,那就要鬧笑話了。”

“說方法。”鄭凡提醒道。

“是,去晉地,首先一步,是招兵買馬,錢財之事,您大可不必擔心。”說著,溫蘇桐瞥了眼坐在鄭凡身邊的四娘,道:“您夫人當初在滁州城里,一切財貨都是經由她手算下去的。”

聽到這里,鄭凡馬上看向四娘。

四娘微笑地點點頭。

到底是以前做生意的主兒,不會做假賬你做啥生意啊?

“主上,咱們截流的財貨,真的不少了,等稍微承平一些,就能運輸過來。”

那意思是應該還藏在滁州城里或者滁州城附近。

“藏在哪兒?”鄭凡問道。

這些事兒,自己并不知道。

當初在滁州城,李富勝將清掃抄家滅族的事兒都交給鄭凡在做,很多豪門大戶的家被抄了,可千萬別小看這些大戶的財富。

一國國庫,其實沒所少銀子,因為國庫的銀子很多是提前幾年就有了預算,進來后再出去,不過是經了一道手,總是要花出去的。

反而是民間,經常能出現富可敵國的人物,大燕這次數十萬大軍的調動,眼下局面的支撐,所耗所出,都是燕皇打劫門閥得來的。

不過當時那件事被自己交給四娘和瞎子去做了,自己也沒想到,四娘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財貨匿藏住。

“回主上的話,藏在福王的陵寢里。”

“噗………”

鄭凡忍不住笑出了聲,這福王還真是全身上下都是寶;

簡直是被全方位榨干了用途,連人家的墳墓都不放過。

“主上,當時是您吩咐我們幫福王府安葬福王的,屬下以為您的意思就是將隱匿的財貨藏到那里去。”

“啊……哦,嗯,你明白就好。”

鄭凡揮揮手。

“三兒已經提前給福王的墓葬安了個隱秘的盜洞了,日后找人假扮成商隊過去,就能運輸出來。”

“行,做得不錯,我很滿意。”

整個滁州城,抄家滅族所得,外加各方面的孝敬,哪怕分出去一部分打賞給當地百姓以及鎮北軍士卒,但截流下來的部分,依舊是一筆可怕的財富。

鄭凡點了點頭,心里有底了,任何時代,手里沒錢,這日子總覺得虛得慌。

“這樣挺好,省得再麻煩小六子了,聽說朝廷在準備冊封太子了,小六子的日子,估計不太好過。”

緊接著,鄭凡又看向了溫蘇桐,這個老狐貍,的確是個實干家,否則其他文官哪里能瞧出來四娘做假賬的事兒?

溫蘇桐則繼續道:

“鄭大人可招兵有三。”

說著,

溫蘇桐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他是在等鄭凡說:

愿聞其詳!

或者,

洗耳恭聽!

但鄭凡直接來了句:

“有屁快放。”

“噗哧……”

溫蘇桐直接將口中茶水噴了出來,月馨忙拿出手絹兒幫自家爺爺擦拭。

瞎子也就笑笑,什么都不說。

溫蘇桐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鄭凡,繼續道:

“有三,一則新附之地,必然會遷移燕人移民注入。”

這是自古不變的方式,單純地軍事占領很難消化一塊新地,也很難讓新地對中樞產生向心力,肯定得先移民。

“這移民,定然以門閥刑徒為主,這些人家本就對朝廷有恨意,不乏有才學有能力者,可引以為助力。”

“繼續。”

“二則為天斷山脈以及以北的野人,鄭大人麾下蠻人都能調遣得動,野人,說不得也能收編過來。”

“嗯,第三個呢?”

“那就是晉軍。”

“晉軍?”

“晉人,其實也是善戰的,這次之所以大敗,原因很多,但并非是晉人不善戰,而且晉人之中,騎兵眾多,招攬過來就能直接組建騎兵。

不過,想引晉人為己用,就得和一個人打好關系。”

“誰?”

“晉皇虞慈銘,自開南門關引燕軍入晉,一般皇帝,也做不來這種事兒,但能放得下,也就意味著敢舉得起。

老夫聽說這會兒晉皇已經在燕京朝拜燕皇了,等其回國就封之際,鄭大人可以打點一下,由您順路護送晉皇去封國。

鄭大人善于和人拉關系,對這一點,老夫是深信不疑的,不過這事兒得小心,和晉皇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

“他是老虎,我們還是獅子呢。”

說著,鄭凡扭頭看向瞎子,道:

“回去就給小六子寫信,讓他安排這件事,然后讓他幫忙運作一下,選個好一點兒的地方給我們。”

“主上,您剛剛不是還說小六子現在境遇很艱難么?”

“他九十九步都走完了,也不差這一哆嗦了。”

瞎子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不過還是覺得主上這種做法,的確挺渣男的。

但在回頭看了一眼月馨,瞎子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沒有資格去腹誹主上。

“老夫累了,去歇息歇息。”

溫蘇桐在月馨的攙扶下離開了。

鄭凡則開口道:

“你這便宜老丈人,有點兒東西。”

“是的。”

“可惜了,要送到燕京當擺設,否則留在咱們這里,也能幫你分擔分擔壓力。”

“嗯。”

這時,

遠處樊力走了過來。

樊力的肩膀上,坐著小劍童,這似乎已經成為二人固定出場方式了,就跟你看見大熊貓時,大熊貓大概率手里拿著竹子一樣。

“主上,她說她想取個新名字,俺就來找主上了。”

鄭凡笑笑,指了指樊力,道:

“你自己就取了唄。”

“俺取了,她不愿意,還打俺。”

小劍童氣鼓鼓地雙手抱胸。

“你取了啥名兒?”

被樊力帶的,鄭凡說話也不自覺地帶上了口音。

樊力憨憨地笑道:

“俺說我們都是主上的仆人,那你也就是主上的婢女,

所以俺就給她取了個名字叫:

劍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