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臨

第一百八十六章 怒火

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

鄭凡坐在床邊,左手撫額,目光里還有一些“迷魂藥”殘留副作用下的疲憊。

這時,門口傳來了客氏的聲音:

“伯爺,用午食么?”

鄭凡結束了自己的沉思,用有些沙啞的聲音道:

“弄點清淡的。”

“好,奴婢明白了。”

洗漱之后,鄭凡走到前廳。

桌上擺著幾道清淡的小菜,還有一碗素面。

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把這些吃食做出來,客氏也確實不一般了。

鄭凡端起面碗,一邊吃著一邊問道:

“四娘昨晚回來了么?”

“回伯爺的話,回來了,早上時就又走了。”

鄭凡點點頭。

也沒吃多少,鄭凡就放下了筷子,一個人走到后院里。

后院有塊空曠一些的區域,還擺著一個武器加一個大水缸,平日里是鄭伯爺練武的地方。

身形上前,

抽刀;

鄭凡練刀時除了一些基礎的動作外就沒什么固定的套路,反正只要他需要,隨便都能挑一個魔王過來陪他練刀。

練了近一個時辰后,鄭凡將刀甩出,飛出的刀落回了武器架。

緊接著,

鄭凡將上衣脫去,進入了水缸之中。

“伯爺。”

客氏一直在注意著聽著院子里的動靜,她也算是摸清楚鄭凡的一些習慣了,此時主動走了過來,送上了冰飲子。

鄭凡伸手接了過來,正準備喝的時候,卻又停下了。

“你喝了吧。”

“嗯?”

“喝了它。”

“是,伯爺。”

客氏飲了一口,看向鄭凡。

見鄭凡沒反應,她只能又喝了好幾口,太冰的東西她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但她沒有選擇的余地。

“行了,再去給我準備一杯。”

“是,伯爺。”

鄭凡身子往后一靠,后背貼在了水缸壁上。

然后,

“哐當”一聲,

杯子碎裂,

客氏昏倒在了地上。

坐在水缸里的鄭凡看到這一幕,雙手捧出水,拍打在自己的臉上,脖子后仰,看著頭頂的天空,嘴角帶著笑意。

緊接著,

鄭凡站起身,

從水缸內走了出來,來到武器架子前,抽出那把自己先前才放回去的刀。

許是因為天氣熱了的緣故,所以鄭凡覺得今日的自己,格外的煩躁。

起床時煩躁,

練武時煩躁,

哪怕將自己泡入水缸之中,也依舊煩躁,

尤其是當客氏昏倒在地時,

那種情緒頃刻間就充斥鄭凡的四肢百骸。

一些事兒,

來一次,

他能笑笑,就過去了,

但若是要接二連三的話……

他不愿意。

大概一刻鐘的時間過去了,

院子里沒有傳來其他聲響,

只有站著持刀的鄭凡以及昏倒在地上的客氏兩個人。

“出來。”

鄭凡開口道。

他知道,肯定有一位,正在“偷看”著這里。

終于,

院子里池塘中,浮現出了一張薛三的臉。

薛三緩緩地從池塘里爬出來,抖了抖身上的水珠,看著鄭凡。

兩把匕首,

自自己手腕和臂膀位置,

不停地滑上來,又滑下去,

再滑上來,又滑下去;

臉上的表情,也是從冷漠到訕訕再到討好不停地在切換。

總而言之,

三爺現在很糾結。

一方面,

是樊力那邊提供給他的訊息來看,

自己應該上去給主上一點顏色瞧瞧,然后獲得像樊力一樣的進階;

但另一方面,

看著站在那里拿著刀的主上,

他又有些……猶豫。

其實,無論是鄭凡這個主上還是身為手下的七個魔王,雖然在日常生活中,“主上”來“主上”去的,其實誰都沒將這個“主仆”關系真的去當真。

然而,畢竟相處這么久了,真要撕破臉,薛三真的是有些不舍得。

七個魔王里,

公認的最傻的那個已經進階了,

其他魔王更是沒有一個是真正的傻子。

薛三也清楚,自己萬一要是選擇錯了,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很有可能級沒升成的同時,自個兒還得面臨“銷號”的風險。

終于,

薛三做出了決定,

他臉上固定成了“討好”的笑容,

對鄭凡道:

“主上,屬下要是說這些都只是一個意外,您會信么?”

鄭凡沒回答,

而是提著刀,直接沖了過來。

薛三目光一凝,身形當即一閃,離開了原地,而鄭凡的刀劈砍在了地磚上,這一塊區域的地磚都出現了龜裂。

“主上,誤會啊,真的是誤會啊。”

薛三剛說完,鄭凡的另一刀就又過來了。

不得已之下,薛三只能掏出自己的匕首,強行架住了鄭凡的刀,兵器碰撞之后產生了些許阻滯,薛三借此機會再度拉開了一段距離。

“主上,咱能放下刀,屬下跪在您面前好好說話么?”

鄭凡沒有理會,繼續一刀橫切過來。

薛三身形再度退開。

其實,按理說,魔王們因為戰斗經驗以及血統的強大,所以,憑借他們的實力,除非碰上某些天才人物,比如陳大俠那種的,基本是能做到同階無敵的,而且還能越階挑戰一波。

所以,雖然現在鄭凡是六品武者,薛三還是七品,但薛三的身形和戰斗意識在這里擺著,不去和鄭凡硬碰硬近身廝殺的前提下,想要去轉圜幾圈,還是能做到游刃有余的。

畢竟,打不過還可以遛啊。

“主上,咱好好說,三兒給您賠禮道歉成不?”

鄭凡再度一刀斬了過來。

薛三極速后退,整個人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又躲開了一刀。

“主上,誤會,真的是有誤會啊,那這樣吧,主上您先好好休息休息,屬下先出去看看外面施工的情況,晚些時候再來給您請罪。”

眼瞧著鄭凡正在氣頭上,薛三還是決定先避避風頭為好;

說到底,這次還是自己理虧,心里不扎實。

然而,

就在薛三打算跳墻逃走時,

一道黑色的光影直接朝著他砸了過來,于半空中硬生生地將薛三給攔了回去。

薛三再度落地,直接破口大罵:

“我艸你大爺的,你不是要去看孩子么,瞎湊什么熱鬧!”

將薛三阻截回來的,正是魔丸,那塊黑色的石頭飄浮在院墻位置,微微浮沉。

鄭凡收起了刀,

冷冷地看著薛三。

他不想聽薛三的解釋,因為這個時候,他沒心情去聽這些解釋;

再說了,

任何的解釋也無法化解開現在客氏依舊昏迷在地上的這一事實。

鄭凡一直都沒有將魔王們真正地當作自己的仆人,他沒這么大的一個臉,也很有自知之明。

在鄭凡看來,大家更像是一個團隊,是聚集在一起的一群伙伴,自己只不過是名義上的老大,維系這一份關系的紐帶。

自打從這個世界蘇醒的一開始,鄭凡就在不斷地試圖擺脫這種生存在魔王陰影之下的小白兔的身份。

至少,大家可以平起平坐一下吧?

但薛三今日的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了鄭凡的底線。

昨天的樊力,可能因為其一貫人設的原因,鄭凡聽了他的解釋,無論心里荒謬感多重,他都沒打算去追究;

但可一不可再,這才過了一個晚上,

你們居然還來?

是不是想玩兒死老子啊!

相對應的,

鄭凡的情緒是能夠被魔丸所感知到的,

雖說因為現在不在打仗,所以魔丸不需要整天待在鄭凡的甲胄凹槽內,其本職工作也逐漸切換向育兒師專業;

但不可否認的是,身為靈魂體且又是鄭凡親自畫出來的主角的它,有著和鄭凡最為密切的心理互通感。

原本正在陪著小侯爺玩耍的魔丸,在先前就感知到了院子里那股來自鄭凡的壓抑憤怒情緒。

魔丸一開始還有些意外,以為是有敵襲,但隨即又出現了薛三的氣息。

所以,魔丸一開始并沒有出手,只是遠遠地觀望著。

他看見鄭凡不停地向薛三揮刀,

他看見薛三不停地向鄭凡在做解釋,

然后,

他興奮了!

因為他看這群魔王不爽很久了!

不爽的原因很簡單,

我可以不喜歡我這個爹,

但我更不喜歡我爹背著我這個親兒子又去收養六個其他人的孩子!

這種感覺,相當于后世很多年輕人對自己父母要二胎時的感覺,分我的愛就算了,還要分我的遺產?

所以,在發現自己親爹是真的生氣了,在發現薛三要逃跑時,魔丸根本就沒用召喚,直接上前去攔路!

你是要揍他么?

來吧,

我幫著你一起揍,

上陣父子兵!

薛三這次是真的傻眼了,如果說只是鄭凡的話,他打不得還能逃,但如果魔丸也加入的話,那問題可就大條了。

鄭凡也留意到了魔丸,

他攤開了手掌,

魔丸會意,

轉瞬間就飛到了鄭凡的掌心之中。

“艸!”

薛三大罵一聲,趁著這個機會轉身就準備逃,不逃就要完犢子了!

因為以前已經父子二人合力很多次的原因,當鄭凡主動打開身心防線時,魔丸力量的灌輸進入變得很是順暢。

下一刻,

鄭凡眼眸之中有一抹黑色的光暈開始流轉,

身體骨骼和肌肉位置也開始不斷發出脆響,

但還沒等一切調整過來,

鄭凡整個人就直接竄了出去!

“唰!”

這邊的薛三剛剛翻過了院墻,腳還沒落地呢,就感知到自己上方傳來一股可怕的力量,當即將自己隱藏于陰影之中。

然而,

鄭凡此時借助的,是魔丸的視線。

薛三的隱藏身法,是針對普通人的一種“障眼法”,但對此時的鄭凡而言,根本就沒有絲毫遮蔽的效果。

“嗡!”

鄭凡的手臂伸出,準確無誤地抓住了薛三的脖頸,而后單腿蹬地。

“砰!”

薛三的身軀撞擊在了院墻尚,直接將院墻撞出了一個窟窿,隨即更是被鄭凡壓在地上開始一路摩擦。

到最后,像是打保齡球一樣,撒開手,薛三身體如同離弦之箭直接砸碎了水缸。

而后,

鄭凡站在原地,

不時地眨眼,

脖頸扭曲,

手臂和大腿關節也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不和諧感。

其面部神情,更是在不停地發生著細微的變化。

許是因為生氣的原因,又或者是魔丸在這一次合體時,罕見地沒有去搶奪這具身體的主動控制權,所以,鄭凡在此時依舊保留著自身神智以及對自己身體的控制。

“噗!”

薛三艱難地從瓷片之中抬起頭,此時的他,衣服已經破破爛爛,抬起頭后,吐出一口鮮血。

當魔丸的力量灌輸進主上體內后,原本就比自己實力高一階的主上,頃刻間就擁有了克制自己的實力。

因為魔丸可以看穿自己絕大部分的身法,同時其附著在主上身上的速度,也能夠抵消掉薛三自己的速度。

你要是換做其他魔王在,倒是可以再交鋒幾個回合,但沒辦法,誰叫薛三自己的能力在這里近乎沒什么發揮效果呢?

鄭凡開始邁出步子,走向薛三。

“主上,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吃了豬油蒙了心………”

薛三真的很委屈,

為何昨晚樊力成功了,

輪到自己時卻是這般情況?

樊力,應該沒說假話啊。

的確,

樊力確實是沒說假話,但昨晚你問我答的環節下,薛三沒問的,人家樊力也就沒有回答。

自然不是故意沒回答的,因為樊力憨啊,怎么可能想得那么周全。

當薛三看見走過來的鄭凡又撿起先前丟在地上的那把刀時,

薛三整顆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兒的位置了!

一股大恐怖,

頃刻間襲來!

主上,

主上,

要殺我?

要殺我……

要殺我!

薛三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他感到眼前的情景,很是荒謬,但同時他也清楚,先前自己給主上冰飲子里下藥,且偷偷潛伏過來,本身也是同樣極為荒謬的一件事。

一件荒謬的事作為因,自然也就很容易牽引出同樣極為荒謬的果。

北府街毗鄰正在裝修著的平野伯府的那棟小宅里,正躺在藤椅上看著劉大虎練大字的劍圣忽然抬起了頭。

如果說,一開始鄭凡對薛三的出手,還屬于正常練功的范疇的話,那么隨著魔丸的附身,魔靈氣息的泄露加上院墻的破損,所鬧出來的動靜想要瞞住城內的一些人,那就近乎是不可能的事兒了。

劍圣有些遲疑,

他感應到了這股氣息,

卻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爹,怎么了?”

劉大虎抬頭看向虞化平。

是的,劉大虎這孩子已經改口叫虞化平爹了。

是老太婆拿著雞毛撣子呵斥他跪在虞化平面前改的口。

老太婆說,吃誰的飯,記誰的恩,牲口尚且知道的道理,人沒理由不知道。

只不過,虞化平拒絕了讓劉大虎現在就改姓的這件事。

此時,虞化平有心想要讓劉大虎去把自己的龍淵拿過來,

但又覺得這樣有些沒必要,

因為現在的自己,

根本就拿不起龍淵劍。

可能,一些先天的敏銳還在,但自己現在,依舊是廢物之身。

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兒,他也無能為力。

但偏偏,身為劍圣,他又很討厭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大虎,去外面喊巡邏的甲士,讓他們去………”

“吱呀………”

院子的門被推開,梁程走了進來。

劍圣的目光落在了梁程身上,

梁程對劍圣微微俯首以示尊敬,隨即道:

“不用了,沒什么大事。”

“沒什么大事到底是什么事?”劍圣問道。

“內部切磋。”梁程回答。

劍圣笑了,

“我雖然是個廢人,但也沒必要這般糊弄我。”

梁程思索了一下,

給出了另一個答案:

“清理門戶?”

劍圣眉頭一蹙,

當即問道:

“內訌了?”

若是內訌了,下面有人造反,那說不得就是一場兵禍。

再往大了想,雪海關位置極為重要,一旦不穩,甚至可能會引發第二輪的野人入關。

“問題不大。”

見梁程這般回答,劍圣身子又重新靠回到躺椅上,道:

“那就成。”

四娘放下了手中的賬冊,下面正在聽派任務的諸位賬房管事的也都愣住了。

少頃,

四娘站起身,

“告罪,失陪片刻。”

一眾賬房馬上躬身應諾:

“不敢。”

冰窖內,

阿銘很安靜地躺在那兒,

左手掐碎了一塊冰塊,丟入自己的葡萄酒杯中,

再晃了晃,

最后,

送入自己的喉中,

隨后,

翻了個身,

這里涼爽,適合午眠。

瞎子已經停止了手中剝橘子的動作,轉而將剝了一半的橘子放在自己鼻前嗅了嗅。

“嘖………”

隨即,

他又開始剝起了橘子,

且很自然地將一塊橘肉送入自己嘴里緩緩咀嚼著。

后宅角落房間的那口棺材,

里面躺著的那位豎起了一根手指,

其指甲,

開始刮蹭著棺材板,

一下,一下,又一下,

似乎隨時都可能出來。

城墻上,樊力走在上頭,正在巡視著城墻修葺的情況,在其肩膀上,劍婢穩穩地坐著。

“大塊頭,我怎么覺得你今兒個給人的感覺不一樣呢?”

天生劍胚,對氣息的感應自然是極為敏感的。

樊力習慣性地伸手到背后撓撓頭,道:

“或許吧。”

“大塊頭,你是不是實力提升了?”劍婢問道。

樊力繼續撓頭,道:

“或許吧。”

“境界提升了怎么不見你高興呢?”劍婢問道。

樊力目光投向了城內某個位置,

臉上露出了憨笑,

“開心呢。”

鄭凡一步一步走向薛三,薛三咬著嘴唇,就這樣看著自家主上一步一步走過來。

終于,

鄭凡走到了薛三面前,舉起了刀。

薛三的嘴角開始抽搐,但沒有求饒,也沒有喊叫,只是盯著鄭凡在看。

而此時,

可以清晰地發現,

鄭凡身上,不斷地有黑霧正在環繞,這些黑霧從鄭凡身上溢散而出,隨即又轉入鄭凡的腦部。

這其實是一種“攛掇”,

大量來自魔丸的負面情緒涌入鄭凡的大腦識海,

像是當你出了一件事兒時,你的塑料閨蜜在旁邊對你不停地煽風點火。

這種僵持的氛圍并沒有持續太久,

也沒有什么過多的情緒上的起伏和鋪墊,

涕泗橫流以及哭訴也都根本不存在,

再者,

今日的天氣本就稍顯悶熱,

無論是做什么事兒的,都很膩煩婆婆媽媽。

鄭凡手中的刀,

對著薛三,

刺了下去!

“嗡!”

薛三閉上了眼,

張大了嘴,

慘叫,沒發出來。

待得其緩緩睜開眼后,

才發現刀,確實是落下了,也確實是對著自己落下了,也刺入了地面,但刺入點,在自己胯部,雖說距離自己的那條腿可能也就一厘米的距離,卻并未真的刺中自己的身體。

“哈…………呵…………呼呼…………呼呼…………”

薛三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

這時候,

他才再次開口道:

“主上,我錯了,這是我的錯,多謝主上………”

鄭凡沒聽薛三說話,

手脫離刀把時,

往一側拉了一下。

刺在地磚中的刀因慣性使然,

回彈回去,

正好拍中了薛三的那條腿;

“啪!”

“哦!!!!!!”

然后,

刀還在繼續搖擺,慣性還沒消失。

“啪!”

“哦!”

“啪!”

“哦!”

“啪啪啪啪……”

“哦哦哦哦……”

薛三疼得整張臉都開始扭曲起來,以至于最后當刀身終于穩定下來不再搖擺時,薛三的嘴角已經溢出了白沫。

鄭凡轉過身,

其身上的黑霧卻開始忽然變得濃郁起來,像是還沒玩兒夠,像是還有些不甘心。

但伴隨著鄭凡的一聲怒喝:

“給老子下來!”

黑霧依舊在翻滾,在沸騰,顯然,在這里,父為子綱并不奏效。

“再不下來老子先自殺!”

“唰!”

黑霧迅速從鄭凡身上撤離,重新沒入了那塊石頭之中。

鄭凡走到破碎的水缸那邊,將先前自己練刀時用來擦身子的毛巾撿起,又開始緩緩地擦拭起自己的身子。

等自己擦好后,

鄭凡又走了回來,在薛三面前蹲下。

薛三剛剛從抽搐之中緩過勁兒來,睜著眼,有些虛弱和委屈地看著鄭凡。

鄭凡嘆了口氣,

抬起手,

用毛巾擦拭著薛三的臉,擦去其臉上的血污,擦得很溫柔,也擦得很細致;

同時,

用一種略帶心疼的語氣道:

“下次別這么調皮了,瞧你這臉臟的,聽話,乖。”

晚安,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