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先生,會下圍棋么?”
“不會,家里有個瞎子,會下。”
“是那位北先生吧?”
“嗯。”
“酒,沒了呢。”孫瑛搖了搖酒壺。
“唉,沒進城。”阿銘搖搖頭,“本來是該有的。”
進了城,到六皇子府邸里要一些美酒,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只可惜主上和南王進了城入了宮后,就這般地又出了城回到大營里來了。
朝廷發下來的酒肉倒是不少,但那種酒,不是阿銘和孫瑛喜歡喝的。
“我說,你們還在下呢?”
四娘走了過來。
“風先生。”坐在輪椅上的孫瑛馬上低頭行禮,他清楚,這位風先生不僅僅是“手下”,還是侯府的女主人。
“反正沒什么事做。”阿銘有些無奈。
四娘則拿出一把扇子,遞給了孫瑛。
孫瑛接過扇子,
這都深秋了,天兒都涼了,給自己一把扇子,這……
但孫瑛還是很感激地道謝,
且將扇子拿在手里。
輪椅,扇子,
有那么一股子味道了。
“主上呢?”阿銘問道。
“吃撐了,在消食。”
阿銘愣了一下,只能道:
“好的吧。”
“三兒呢?”四娘問道,“還有阿力呢?”
白天見得到他們,晚上,就見不到了,這幾天都是。
“在做藥呢。”
“作妖?”
“藥。”阿銘搖了搖空蕩蕩的酒嚢,“四娘,有沒有辦法給我找點酒?”
“沒血了么?”
“孫瑛他不喝血。”
“………”孫瑛。
“這會兒,還是別進城了吧,天知道會惹出什么麻煩,當事人知道你是進城討酒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跑城里傳信的。”
“行行行。”
阿銘換了個酒嚢,打開,里頭蕩漾出了鮮血味兒。
孫瑛聞到這個味道后,喉嚨一動,嘴巴一張。
阿銘和四娘看著他;
孫瑛強行又咽了回去。
四娘轉身,走了。
阿銘搖搖頭
“其實你可以吐出來的。”
“怕失禮,不好意思了。”
“你咽下去其實更惡心。”
“………”孫瑛。
“你休息吧,我去找別人喝酒這個酒其實挺好喝的你常年見不見陽光身子又虛,看你手掌攥緊松開后依舊沒什么血色,這是貧血。”
“這……貧血就需要喝這個進補么?”
“這倒不用以后喝酒時拿一根鐵釘吮幾口當下酒就行了。”
阿銘起身,拿著酒嚢離開了這里,走到了一輛馬車前上了馬車。
馬車內有一個籠子籠子外還有一個箱子。
這個箱子是外木內鐵很是結實,是薛三打造的;
同時,這上頭還雕刻了一些符文,上了色。
用薛三的話來說,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圣衣箱子!
還真像。
籠子里卡希爾“嘿嘿”笑了兩聲從阿銘手里接過了酒嚢沒喝。
阿銘則在馬車一側箱子里拿出兩個高腳杯,遞了過去。
血液倒入特定的容器內,
二人一人拿著一個杯子
輕輕地碰了一下,
一起緩緩地品味。
“這是到大燕帝國的心臟了吧?”卡希爾問道。
“是。”
“你知道在西方,他們是如何形容這個東方帝國的么?”
“不知道,也沒興趣。”
“在他們眼里,這個帝國,十分恐怖。”
“好了,你可以閉嘴了,別吵到了我的酒血。”
“您以后真應該去西方看看,不會讓您失望的。”
“我會的,我們主上,一直有這個念頭。”
“到時候,我會介紹一些曾經的一些朋友給您認識。”
“那我,需要準備些什么呢?”
卡希爾指了指鐵籠子外頭的那個精致箱子,
“像這樣子的箱子,您得再多準備一些個。”
因為平西侯是和靖南王一起回的營,所以,二人的貔貅,被圈在了一處。
征戰時還好,貔貅也不挑什么,但平日里,它們的飼料必然是和其他戰馬截然不同的。
薛三坐在樊力肩膀上,走到了圈欄處。
外圍的士卒見是他們,自是不會阻攔。
到了地方,
薛三從樊力肩膀上跳下來,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埋怨道:“硌得慌,也不舒服啊,那劍婢怎么就喜歡坐你那兒?”
樊力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沒加墊兒哩。”
“哦,怪不得,是沒帶來么?”
樊力伸手進口袋里,掏出一個,
“帶著哩。”
“………”薛三。
樊力的目光,則落在了欄桿后的兩頭貔貅上。
靖南王的那頭貔貅依舊匍匐在那里,先前也只是睜了一次眼,看見來人后,又閉了回去。
鄭凡的那只貔貅見到熟人,馬上起身走過來,很親昵很討好的樣子。
這是被折騰怕了,也被折騰出心理陰影了。
當初有陣子,魔王們沒事做就跑它這里從它身上抽點兒血去耍耍。
薛三從兜里掏出一個袋子,從袋子里取出一個成年人巴掌大黑色圓球,圓球上還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樊力吃錯了東西,便秘了。
他很痛苦。
好在,他雖然也是魔王,卻沒有身為魔王的逼格自覺,并不覺得自己便秘了這件事兒有什么好羞恥的。
所以,
他找到了薛三。
薛三一開始配了幾味瀉藥,但樊力吃過后,沒什么效果。
因為他的身體素質太好,抗藥性太強了。
其實,魔王里頭,對毒性有極強抗體的就有五個。
魔丸是靈魂體,想中毒也難;梁程是一頭僵尸,阿銘是吸血鬼,樊力身上有蠻子血統,薛三自己更是在毒藥鍋里泡出來的。
這個體質,平日里可以較大程度地防備別人對你下毒,但當你需要治療時,就很難受了。
所以,
薛三配了一個超大丸子!
但不敢直接給樊力吃下去,真把樊力吃出個好歹來,以后還怎么見面啊?
萬一以后見不著面了豈不是更糟!
所以,
就只能找一個和樊力一樣皮糙肉厚體格大的家伙來做個試驗。
找到的,
自然就是鄭侯爺的貔貅了。
至于靖南王的貔貅,
按理說,
這種試驗吧,肯定拿別人的東西最好,可問題在于,那是靖南王的坐騎。
不是魔王們怕他田無鏡了,
而是,
此時不是不是時候嘛!
至于說貔貅沒后門,
這是對的,
貔貅確實是沒后門,但這并不意味著貔貅不排泄。
事實上,貔貅的腹部后端,雖然也有鱗片和長毛覆蓋著,但卻有一條條的溝壑縫隙,當需要排泄時,這些溝壑會放大一些,然后會有一些東西被排出體外。
一般來說,貔貅對排泄的需求很低,一是因為它們自身的身體上下,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可以更快速地與外界進行氣息的轉換,也就意味著它吃進去的東西,能量轉化率就很高。
真正的需要排出去的渣滓,就比較少。
所以,不用后門,腹部下面的那幾排溝壑就完全夠用了,就跟掉落一些皮屑一樣。
“來,乖,吃了它,你就能變得更強!”
薛三將泛著香氣的大藥丸放在了這頭貔貅面前。
這藥丸里,增添了特殊的香味,更吸引人,哦不,是吸引獸,它必然無法抵抗住這種誘惑。
放下后,
拍拍手,
薛三抬起頭看向身邊站著的樊力,
見樊力竟然又拿出了馕在啃。
“你大爺的,你不怕給自己撐爆啊!”
“額………餓。”
“成成成,服了你了,你在這邊吃,待會兒這邊大的藥丸要來了;
我勒個去,
那畫面真的是能惡心死個人。
你要吃,我陪你去外面吃,吃完了差不多這邊也完事兒了,正好來檢查效果。”
薛三伸腳踹了樊力幾下,迫使樊力跟著他一起走了出去。
圈欄這兒,
鄭凡的貔貅盯著面前放著的大藥丸,舔了舔舌頭,它確實抗拒不了這個味道,但它還是有些猶豫。
因為它回憶起了當初在府邸里時,那些魔王給自己吃各種稀奇古怪東西然后把自己給給搞得死去活來的經歷。
真的好香啊,
還是忍不住,
吃吧!
然而,
就在這時,
身軀更為龐大也更成年一些的那頭貔貅走了過來,以極為強橫的姿態,擠開了鄭凡的貔貅。
鄭凡的貔貅發怒了,
目光落在那顆大藥丸上,
卻沒上去頂牛,
而是繼續保持發怒。
靖南王的貔貅很是不屑地掃了這個同族一眼,
低頭,
張嘴,
將這顆散發著誘獸香味的藥丸直接吞入腹中,
然后,
打了個嗝兒,
美滋滋地轉過身,
又匍匐了過去。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
薛三和樊力回來了。
“我說啊,你下次吃東西可得注意點了,你就算身體里缺些微量元素,也不用直接啃石頭吧?
你他娘地在自己肚子里煉鐵呢?”
薛三一邊罵著一邊跳進圈欄里,先去找鄭凡的貔貅,卻發現下面草垛子上干干凈凈得。
“咦,沒用?”
薛三撓撓頭,自言自語道:“不應該啊。”
隨即,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特殊的味道,
臭,倒是不算很臭,卻很酸。
薛三吸了吸鼻子,隨即,將目光落在了靖南王的那頭貔貅身上。
只見原本匍匐姿態帶著高貴典雅感覺的貔貅,
此刻四肢全部趴在了地上,
一副虛脫了的樣子。
“嘶………”
樊力先行倒吸一口涼氣,
“完犢子咧!”
然后,
樊力又伸手指著薛三,
補刀道:
“你完犢子咧!”
薛三破口大罵:“你大爺的,這么不要臉的么!”
罵完,
薛三氣鼓鼓地跑到那頭靖南王貔貅身邊。
下方,
已經濕淋淋粘乎乎的了。
但,既然試藥了,三爺就得把成果給確認好,所以,他伸手在粘乎乎的那一堆里掏弄了幾下。
“咦?”
薛三愣了一下,
然后把手收回來了一看,
“臥槽,
竟然拉出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