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哪兒來的鮮嫩水靈的小姑娘,還是個不能動的癱子。”
為首的大塊頭打了個酒嗝,哈哈笑著調戲井甘,衣服散開,露出胸口一撮黑毛。
他微微躬下身與井甘持平,因為醉酒眼睛微微虛著,對井甘露出一個猥瑣至極的表情,下流地伸長舌頭含舔自己泛著油光的手指。
身后跟著的小弟全都一臉淫/邪地哄笑起來,本以為會看到小姑娘羞憤畏怯的模樣,卻不想對方面色如常,絲毫不為所動。
半晌,小姑娘鄙夷地哼了一聲,開口道,“不好意思讓一讓,你們擋住路了。”
大塊頭叉著腰吹了一個口哨,“喲,小妞膽子還挺大,爺就喜歡有個性的。”
其中一個狗腿的跟班立馬接話道,“全哥,您今晚不是還沒安排嘛,既然喜歡這個,不如帶回去嘗嘗鮮。看她這年紀,肯定還是個雛兒。”
跟班說著下流的話,林木一家子被這些兇神惡煞的地痞流氓嚇得膽戰心驚,夫妻倆下意識把女兒往身后藏了藏,徑兒卻沖到了井甘前面,用顫抖的身子保護井甘。
狗腿跟班眼睛登時一亮,“全哥,今兒運氣不錯啊,原來還有一個。您享受完,可別忘了兄弟。”
“放心,少不了你。”
名叫全哥的大塊頭哈哈大笑著就要來抓徑兒,林木快步沖上來把女兒護到了身后,樟子嬸手臂發顫地抓住全哥伸出的手臂,臉色發白地哀求,“大爺,您行行好,放過我家閨女吧。”
全哥抓了個空,頓時酒氣上頭,碩大的拳頭直接揮了出去,兩下就把林木和樟子嬸打倒在地。
小新被嚇壞了,趴在樟子嬸身上哇哇大哭。
井甘看著眼前的情況,怒不可遏,“還有沒有王法,當街搶人,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呢,你們就不怕吃牢飯!”
這會正是歸家的時候,街上行人不少,但看見這里的情況都躲得遠遠的,不敢靠前,只在暗中偷窺著。
全哥不屑地冷哼一聲,兇神惡煞地朝周圍掃視一圈,滿目警告,“誰看見了!”
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甚至在他目光掃過來時躲得更遠了。
“今兒算你們倒霉碰上老子,放心,老子會好好疼你們的。”
說完大笑著一把抓住臉色慘白的徑兒,另一只手便要伸向井甘,卻被一只突然冒出來的白的發光的手按住了。
那只手骨節分明,手指細長,手背上卻密密麻麻分布著數不清的傷疤,破壞了美感,卻也帶上了一股威懾力。
全哥盯著面前的清瘦的少年,眼露不屑,“臭瞎子也敢擋老子的路。”
他揮動胳膊就想把人甩開,卻發現少年力氣比想象的大,一時間根本掙脫不開。
身后好幾個兄弟看著,全哥丟了臉,脾氣頓時上來了,把徑兒丟到一邊,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臭瞎子。
“看老子不把你打得娘都不認識。”
全哥朝地上啐了一口濃痰,惡狠狠地盯著少年,身手迅速地揮出一記直拳。
阿蘭耳朵微動,聽著拳頭劃破空氣的聲音,身體后仰,腳步右移,竟準確地避開了這一記重拳。
井甘看著阿蘭那靈敏的動作,驚訝地都忘記了眼前的危急處境。
相識大半年,她竟不知道阿蘭還有這樣的身手,只是在她出神的片刻時間內,全哥又發起了好幾次進攻,全都被阿蘭有驚無險地避開了。
全哥的出擊一次次落空,火氣極具增長,瞪著阿蘭的目光像是噴了火。
抓不住這個溜手的泥鰍,那就抓躲不了的。
全哥眼中閃過一抹陰狠,突然再次出手,目標卻轉向了坐在輪椅上無法動彈的井甘。
阿蘭此時與井甘隔著些距離,根本來不及阻止全哥,只能瘋了般朝井甘的方向撲過去,在全哥的拳頭落在井甘身上之前,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她前面。
那一記匯集全哥所有力量的拳頭狠狠砸在了全哥的背上,井甘清楚聽到了咔嚓的聲音,似乎脊椎都被打斷了一般。
阿蘭整個人斜趴在井甘身上,井甘看不見他,不知道他怎么樣,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阿蘭,阿蘭……”
她抱著他的肩膀想要扶起他,可她全身無力根本扶不動,平常最多能端個水杯,再重一點的就拿不動了。
井甘此時恨透了自己的無能,還無法正常地支配自己的身體,此時此刻也只能成為別人的拖累和負擔。
井甘一聲聲喚著阿蘭,身上的人卻像暈厥了一般,一動都不動。
全哥看著那傷心的少女和軟成一攤泥的少年,滿臉的得意和猖狂。
“不知死活的東西,和老子動手,找死!”
說著命令身后的跟班,“人給老子抬回去。”
跟班狗腿地夸了幾句‘全哥威武’,幾個人圍上來抓井甘和徑兒,不想變故陡然發生。
本來軟成爛泥的少年突然一個爆起,如鐵般的拳頭朝走在最前方的人揮去,當即將人打飛到三丈開外。
少年如一頭蘇醒的猛虎,在獵物間橫沖直撞,放肆地撕咬啃噬,在所有人根本不急反應時就已咬住獵物死穴,毫不手軟,展露出王者的征服姿態。
那一聲聲拳肉撞擊的聲音,像猛獸的怒吼般,聽得人膽戰心驚。
井甘愣怔地看著阿蘭血紅的眼睛,他像被激發野性的猛虎失去了理智,俊朗的面龐此時滿帶猙獰。
他無止境地揮動著拳頭,似乎誓要將身下的獵物捶打至死才肯罷休。
井甘像被人點了穴道般定在那,這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阿蘭嗎?
她有些飄忽的視線落在了阿蘭不停舉起又砸下的拳頭上,拳頭被血染紅了,骨節上全是傷,與原來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疤融合在一起。
鮮紅的血與他白的反光的皮膚形成強烈的對比,身體突然像過電一般直沖天靈蓋,井甘猛然醒過神來。
“阿蘭——”
井甘急切地喚出聲,少年準備再次揮下的手臂僵在了空中。
少年從暴戾的情緒中緩緩平靜下來,臉轉向井甘所在的方向,眼眶紅得嚇人,似是充斥著電閃雷鳴般。
他停頓了許久,終于緩緩放下手臂,幾步走到井甘輪椅前蹲下身,滿是鮮血的手小心翼翼地摸索著捧住她的臉頰,指尖滑動,輕輕摩挲著她嬌嫩的肌膚。
他眼眸中的驚濤駭浪轉變成如水溫柔的焦急和關心,似在詢問她有沒有傷著,有沒有被嚇到。
井甘被他巨大的情緒轉變驚得有些茫然,將捧住她臉頰的雙手拉了下來。
“我沒事,別擔心。”
他這才安心了,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身體突然靠近在她額上落下淺淺一吻,又迅速抽離開。
井甘驚得啊了一聲,下意識摸上自己被吻的地方,更加茫然。
阿蘭這是怎么了,情緒暴戾又放肆,完全不像他了,像是換了一個人般。
那個吻很輕很柔,根本沒多大感覺,像是給受驚嚇的孩子的安撫之吻。
井甘拉著他的手,掏出帕子一下下擦拭著那刺目的鮮血。
“別打了,我們走吧。”
阿蘭抽出自己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臉頰,回應她般閉了下眼睛,正準備起身,被打得滿臉是血的全哥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他扛起一塊門板,滿目猙獰地就朝阿蘭的后背打來。
井甘大驚失色,“小心!”
與此同時另一道深沉的男聲從賭坊門口傳來,“住手!”
但兩個聲音都沒能阻止砸下來的門板,千鈞一發之際阿卻并未躲避,反而抓著井甘的輪椅把手用力將她推開,硬生生抗下了那一下重擊。
阿蘭唇角溢出了血,回身就要反擊,卻一下被人攔住了。
出頭的男人正是剛從賭坊里循聲出來,喊‘住手’的人,個子高大,五官粗獷,嘴巴周圍留著短須,不怒自威,身上卻又帶了幾分與那些流氓不一樣的內斂氣質。
男人橫著一條胳膊就擋住了暴怒的阿蘭,神情還十分從容,任阿蘭如何掙扎都突破不過。
井甘微微瞇起眼,看來此人武功不俗,與那些流氓不是一個等級的。
“都給我住手!”
男人一邊擋著,一邊警告地看向身后不肯罷休的全哥。
全哥扔掉手里碎裂的門板,眼中的火苗沒有因為這一下還擊而平靜,反而因為男人的插手越燃越烈。
“尚野,少他娘管老子的事!”
男人冷著眉眼看著全哥,“在門口鬧事,客人都被你嚇跑了,壯爺要知道非打斷你狗腿。”
全哥咳了下嗓子,一口血痰啐在地上,“別他娘拿壯爺來壓老子,你別以為有壯爺撐腰就敢在老子面前逞威風,老子跟了壯爺十年,你他娘算個什么東西,也敢教訓老子。”
全哥一口一個‘老子’,粗俗無比。
井甘懶得看他們內訌,滿心擔憂著阿蘭的傷勢,方才那一下肯定傷得不輕。
她冷聲打斷了兩人的話,“今天的帳,我日后必會向你們討回。”
說著便讓樟子嬸和林木去攙扶阿蘭,徑兒推著她的輪椅準備走,全哥卻根本不準備放過她。
“傷了老子的人還想走?不把這臭瞎子的命留下,今兒你們一個都別想走!”
井甘看著堵在眼前渾身散發著敗類氣息的大塊頭,眼中的嫌惡展露無遺。
“便是殺人越貨的山匪強盜也有規矩不傷婦孺老弱,只有不入流的地痞才只挑最柔弱的女人下手。連壞人都當地這么下作,一輩子都成不了氣候。”
“你這賤/人!”
全哥頭發都要氣冒煙了,瞪著銅鈴般的眼睛就要沖上來教訓井甘,井甘不慌不懼地冷笑一聲。
“有空在這欺負女人,還是先顧好自己的小命吧,可別死的太快,今天的仇我總一天要找你報。”
“你個賤/人敢詛咒老子……”
全哥還沒搞懂她話里的意思,突然賭坊里趔趔趄趄跑出一個人,指著身后結結巴巴地喊,“全哥,不好了,天道賭坊的人從后門打進來了。”
全哥當即神情繃緊,“他娘的,敢偷襲老子。”
抄起身邊的一根木棍就要沖進賭坊,突然一陣震蕩的腳步聲從街道兩側傳來。
所有人循聲望去,頓時臉色巨變。
就見上百名手持刀棍、兇神惡煞的打手從街道前后齊齊朝賭坊沖了過來,就連沉穩的尚野都變了臉色,一把抓住全哥就躲進了賭坊。
井甘緊繃著神經低吼一聲,“我們快走。”
徑兒幾人也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壞了,但規避危險的天性使得他們很快醒過神來,攙扶著阿蘭、推著井甘迅速躲到了街道最邊上,盡量不擋著他們,然后小心翼翼地逃離那條街道。
其實井甘早就感知到了這些打手的存在,他們藏在一條暗巷里伺機而動,等到阿蘭和他們打得兩敗俱傷才趁機偷襲。
井甘通過耳塞感知著賭坊里的血雨腥風,心越發的沉重。
這些打手流氓招惹上怕是再難甩掉,肯定還有麻煩找上門,她必須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