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林木和香……文松陪我去就夠了,這不是人多力量大的事。”
井甘想到昨天香巧受到的驚嚇,便改了主意讓文松跟著去。他作為兒子應該知道自己父親經歷過什么,引以為戒。
吃好朝飯井甘就準備出門,阿蘭突然從屋子里出來走向她。
井甘眨了下眼,“你怎么起來了,快回去躺下。”
阿蘭抓過她的手,在她掌心寫了‘我陪你’三個字。
井甘擔憂地蹙起眉,“你傷還沒好,不宜走動。”
孫小娟也道,“小甘是去辦正事,帶著你不方便,你就別去了。”
阿蘭充耳未聞,繼續在井甘掌心寫——‘有我在,放心’。
井甘心里一暖,現在她是全家人的主心骨,大家都依靠著她,只有阿蘭知道她也會不安,會拿不定主意。
她反手將阿蘭的手抓在掌心,手指緊了緊,同意道,“好,跟我一起去。”
井甘再次來到縣衙,在大門口道明了身份,直接就被衙役帶去了牢房,交給了牢頭。
牢頭是個矮瘦的小老頭,頭發有些花白,一雙三角眼透著精明。
牢頭聲音有些沙啞,冷冷地道,“就是你們要見井長富?”
井甘答道,“正是。”
牢頭覷了他們一眼,眉心微皺,“這么多人。”
井甘道,“我們就進去兩個。”
牢頭這才沒再說什么,卻也沒放他們進去,抱著手臂堵在牢門口,咳嗽了兩聲,不時用滿含深意的目光瞟他們。
井甘明白他的意思,朝林木示意一下,林木便將準備好的幾個銀角子塞到了牢頭手里。
換做往常她定然不會理會這小老頭,還會懟上幾句,今天心機掛著事也就懶得計較。
牢頭顛了顛銀子,還算滿意,正準備側開身子放人進去,一眼瞧見不遠處女捕快正朝這邊過來,立馬將手里的銀子揣好,小跑著迎了上去。
“捕快大人來了,可是要提審那個殺人犯?”
其實捕快只是縣衙里供官吏差遣的衙役之一,根本不算官員,這位女捕快更是連正役都不是,只是個沒編制的幫役,但她背景神秘身份特別,人人見了都尊稱一聲大人。
試想一個女子能進入縣衙當捕快,若沒有大背景誰辦得到?
況且看她那公事公辦毫不留情的模樣,不怕招惹事端,更不怕得罪人,一看就知道是個來頭不小的人物,縣衙里的人自然是盡力討好。
女捕快冷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目不斜視地走到井甘不遠處,站定看向她。
“我帶你進去。”
井甘見到她并不意外,客氣地點了下頭表示回應。
牢房進去便是高高的臺階,女捕快一步兩階走得很快,文松看眼臺階就要來抱井甘,卻被阿蘭搶了先。
阿蘭輕車熟路地解開井甘身上的系帶,將她橫抱了起來,動作輕盈,毫不吃力,若是文松怕就沒那么輕松了。
文松抱著兩個大包裹有些失落,他也想去看看父親。
井甘安慰了他一句,“你在外面等著,等會我問問捕快大人能不能讓你進來。”
文松表情這才緩了緩,將兩個大包裹一左一右交到阿蘭手里,阿蘭就這么提著兩個大包裹,手臂里抱著井甘,一步步踩著臺階進了牢房里。
井甘和阿蘭早已配合默契,阿蘭全心信任井甘,跟著她的指引大邁步往里走,速度竟然不比女捕快慢,很快就追上了。
牢房里陰暗潮濕,有混合著濕氣的血腥味。
不少犯人聽見聲音趴到牢門邊來看,井甘瞧著那些蓬頭垢面的犯人們,有的絕望滄桑,有的哭天喊地,有的縮在角落顫抖,有的聚在一起聊天。
井甘又看見了昨天被抓的那波流氓混混,全都趴在鋪著茅草的地上,屁股上一片血紅。
尚野也瞧見了她,視線短暫相對后還是像昨日那樣若無其事地轉移。
女捕快往牢房深處走了一會,停在其中一間牢門前,阿蘭的步子也跟著停了下來。
井甘側頭望去,一眼就看見了縮成一團躺在墻角的井長富,雖然沒看見臉,但井甘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總是頤指氣使的背影。
其他牢房都關著幾個、十幾個犯人,只有井長富是單獨關押的,或許因為他是以涉嫌殺人罪進來的。
“井長富,你女兒來看你了。”
女捕快拍了拍牢房柱子,手握在刀柄上,朝牢門里喊了一聲。
那個蜷縮的背影僵了一下,愣了好一會像是一下反應過來,突然坐起身望過來,哭喪著臉朝牢門方向爬過來。
“閨女你可來了,快救我出去,我不想再呆在這了。”
井長富一看見井甘就失了控,眼淚嘩嘩往下流,手臂從柱子伸出來,卻被女兒嫌棄地避開了。
阿蘭彎下身子,左膝蓋跪在地上,右腿屈膝,整個人呈單膝跪地的姿勢讓井甘坐在他的右腿上,一手抱著她的腰一手抱著她的腿將她固定在胸口。
井甘直面牢門內的井長富,看他鼻涕眼淚流滿臉的樣子,嫌棄地瞇了瞇眼,開口道,
“別哭了,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來這是為了救你,不是聽你哭的。你告訴我事發當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井甘對他冷淡慣了,井長富也沒再哭,吸了吸鼻子臉色脹紅地道,“閨女,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殺人。”
說著說著眼淚又不自覺下來了,委屈地不行。
“那你和張獻文在墜云酒肆發生沖突是怎么回事?”
井長富激動地直跺腳,“是他先打得我,我只是自保才還的手。他每次見到我都要找我不痛快,不是奚落就是嘲諷,我以前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算了,可他這次二話沒說上來就揍了我一拳,我也是酒勁上了頭才一時沒忍住。我只是和他打了一架,真的沒有殺他,你要相信我。”
井甘沉默著在思索什么,旁邊的女捕快戾然出聲道,“所以你一直對死者積壓著怨恨,那晚積壓的恨意爆發,就殺了他。”
井長富嚇得瑟瑟發抖,腦袋搖地像撥浪鼓一樣,“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殺人,他真不是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