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蟬居都盯上我們了,那看上我們甜品技術的人自然不少,我們實力尚弱,最好的辦法就是尋找同盟。
但其他合作方式都容易泄露技術,讓我們陷入被動狀態,代銷的方式可以讓甜品鋪子完全獨立,無需和壹蟬居產生粘粘,這樣我們就掌控了主動地位。”
孫小娟恍然大悟地長喔了一聲,“我們想供貨就供貨,不供貨他們也沒辦法,決定權都在我們手里。”
井甘笑了笑,“大概這么個意思。”
“我們鋪子小,銷售量終究有限,有了壹蟬居銷售額至少會翻倍。”
“鋪子小等錢存夠了總會擴大的。”
孫小娟嘀咕了一句,顯然還對以七折價給壹蟬居供貨耿耿于懷,感覺少賺了好多。
井長青吊兒郎當地呵了一聲,“做生意哪兒有光看賣價高低的,名氣也算一種隱形利潤。壹蟬居是留仙縣最好的酒樓,我們的甜品經過壹蟬居一推廣,很快就能名揚萬里,那時還在乎這一成兩成的?做生意眼光要放長遠。”
井長青一副教育人的口吻讓孫小娟又忍不住想揍他,但看井甘臉上的贊賞,便忍住了沒動手。
“長青說得對,我們就是要利用壹蟬居打響我們甜品鋪子的名聲,不僅僅留仙縣,要讓整個湘安、甚至更遠的地方都知道我們甜品鋪子。”
井甘的嗓音柔軟親和,卻充滿力量,在座幾人都聽出了她話里的野心。
屋里沉默了片刻,井文松慎重地問道,“姐姐莫非想開分店?你不是說過只想做小買賣,錢夠用就行,樹大招風?”
孫小娟附和道,“就是啊,我之前還問你怎么不做白糖的生意,你說會很危險。”
井甘視線突然看向靜靜坐在單人榻上的阿蘭。
屏風半合著隔在兩人中間,身旁的燭火在他俊朗的側顏上籠罩上一層柔和的黃色光暈,無神的雙瞳中跳躍著火光,靜謐、祥和。
他安靜地聽著他們說話,不發一言,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井甘定定地看著他不染纖塵的臉,想到了那日賭場門口他滿臉是血,瘋狂暴戾的模樣。
“那是以前的想法,我現在知道了,在這個世界若沒有足夠強大的勢力,連自身安危都保證不了,只有任人主宰的份。”
在前世的法治社會,每個人的命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想過怎樣的人生端看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閑看花開花落,抑或俯瞰高山大河。
無論是哪種人生,都能得到保護和尊敬。
而這里不同,身份地位決定了一切,這些是大多百姓世世代代、拼盡全力都不可跨越的天塹。
在這樣缺乏自由和公正的環境里,要想保護好一家人,過隨心所欲的生活,只能讓自己不斷強大,強大到無人能夠左右。
“姐姐,壹蟬居的周年宴我也想去,聽說壹蟬居一道菜至少五兩起價,里面漂亮得很,進出的全是高門富商,我也想見識一下。”
井長青滿是期待地望著井甘,雙眼閃著光。
井文松雖沒開口,但看向井甘的眼神也寫著渴望。
井甘嘴巴一咧,“你們倆都去,我也去見識見識留仙縣最大的酒樓是個什么樣。”
“喲吼,姐姐真好!”
井長青歡喜地一下子蹦了起來,得意忘形地拍了一下孫小娟的肩,哈哈笑道,“我盡量給娘帶些回來嘗嘗啊!”
孫小娟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一巴掌把他的手拍開,井長青的手背一下子就紅了。
“沒大沒小,到時候好生跟著你姐姐,別丟人現眼就行。”
兄弟倆都很高興,回去后就開始商量周年宴那天穿哪件衣服。
結果第二天孫小娟就給他們拿了新衣裳來,家里每個人都有。
“搬了新家就想著給大家一人做件新衣裳,新開始新氣象,結果這么久才做好,剛好周年宴你們就可以穿。”
原來這是孫小娟和香巧偷偷給大家準備的驚喜,本來花不了這么長時間,但之前被困小坡村半個月,到現在才做好。
井甘摸著那衣裳的料子,是柔軟的綢緞,比起他們以前穿的粗布漂亮多了。
每件衣裳上都繡了圖案,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
“謝謝娘。”
井甘摸了摸裙擺上的一朵朵盛開的梔子花,秀麗雅致,很適合她。
井和和幾個弟弟妹妹都已經迫不及待把新衣服穿上了,摸著那順滑的料子,歡喜地互相打量,互相夸贊。
孫小娟看孩子們這么開心,臉上也全是慈愛的笑,“現在家里賺錢了,你們也要穿好點,走出去讓人都瞧瞧我們井家的孩子生得有多漂亮。
以前那是沒打扮,現在打扮出來比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也不差。”
孫小娟瞧著孩子們那一張張漂亮的臉蛋,滿心得意。
她當年選擇井長富就是看中他模樣好,不枉費她吃了這么多年的苦,總算也沒有白瞎他那唯一的優點。
第一次為壹蟬居供貨,孫小娟起得比平常更早,四更天便摸黑去工作間開始揉面。
大家都知道今天任務重,都沒有偷懶,全都起的很早,一起在工作間忙活。
天剛微微亮時,濃郁的奶香便彌漫了整條泉水巷,泉水巷的鄰居們全被那香氣勾出了饞蟲,一大早聚在井家門外嘀嘀咕咕。
“真是香啊,他們怎么在家里烤面包,以前不都在鋪子里嗎?”
“可能生意好鋪子里忙不開,都把我聞餓了。”
“誰聞著不餓,誰敢敲門去瞧瞧,也不知道那面包怎么做的,要學會了我也回家自己做。”
“你好意思你去問,人家拿來做生意的技術會隨便告訴外人?”
“問問嘛,剛出爐的最好吃,說不定還能請我們嘗幾塊。”
鄰居們正七嘴八舌地鼓動膽大的人去敲門,門卻自己從里面打開了。
孫小娟的臉出現在了門口。
瞧見門外那一張張探究的臉,孫小娟人逢喜事精神爽地爽朗笑道,“大家挺早啊,我們家剛出爐了面包,給大家嘗嘗,有七八種味道的。”
說著回去端了一盤面包、餅干出來,各種味道都有,都是大塊大塊地,很實在,也很誘人。
“我們家以后每天都要給壹蟬居供貨,鋪子里施展不開,只能在家里烤面包,要是鬧出了動靜擾到大家,還請多擔待啊!”
本來只是想瞧個熱鬧的鄰居們盯著那一大盤的美味忍不住吞口水。
井家還真是大方,這么多得賣不少錢呢。
甜品鋪子初開張時他們也是曾去光顧過的。
鋪子里的東西比起其他鋪子的點心、零嘴貴多了,普通人家根本經不起天天吃。
后來巷子里的人去得就少了。
隨便拿出來招待人就這么大盤,果然是賺到錢了。
居然還和壹蟬居達成了合作,那生意不得更上一層樓,可得和井家打好關系。
大家心頭都劃過這樣的想法,看向孫小娟的眼神不由變得更加熱情友好起來,儼然是在看金菩薩一般。
大家七嘴八舌地道賀,花式夸贊面包味道好,還想再多打探一些關于壹蟬居的事,巷口突然傳來車輪聲。
一輛精致的馬車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梁濟洲從馬車上下來,客氣地與孫小娟自我介紹,孫小娟呆站在門口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沒料到壹蟬居的東家居然親自來了。
“原來梁東家,您怎么親自來了,快請快請!”
孫小娟側開身把人往院里請。
梁濟洲得體地笑了笑,跟著她一起進了院子,留下跟隨來的幾個壹蟬居伙計在外面等候著。
孫小娟側頭悄悄打量了梁濟洲幾眼,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壹蟬居的東家,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氣質不俗。
她發汗的掌心下意識在裙子上搓了搓,慶幸自己已經脫下了工作時的粗布衣,換上了新衣服,才沒讓井甘丟臉。
一家人一大早全都起來幫著忙活,連井長富都起了個大早,背著手這兒看看那兒瞧瞧,瞎指揮兩句。
他也清楚今天這批甜品至關重要,只有家里生意越做越好,他的日子也能越過越逍遙。
只有一個人除外,就是井甘。
到現在她還沒起。
井甘被香巧從床上叫起來的時候心情很不好,任何一個人從沉沉的睡夢中被叫醒都不會高興。
任由香巧幫她穿戴好推出屋子,井甘的臉色始終黑如鍋底。
梁濟洲剛被孫小娟帶著參觀了工作間出來,把每一種口味都品嘗了一遍。
味道好極了,眼角眉梢都是滿意地笑。
他聽見輪椅聲回頭,對上井甘不悅的臉,頓了一下才笑著打招呼。
“今天甜品初次入壹蟬居,在下有些迫不及待所以來看看,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
孫小娟話音還未落,井甘不耐煩的聲音就突然搶了進來。
“知道打擾還來那么早!”
孫小娟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連忙走到井甘身邊,悄悄制止她,讓她客氣一點。
好歹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還要長期相處。
梁濟洲顯然也沒料到井甘會這么不客氣,一瞬間的尷尬后,舒然地勾了勾唇。
井甘壓住睡眠不足的煩躁感,語氣生硬地道,“梁東家既看過了也該放心了,壹蟬居應該還有許多事要忙,你就先回去吧,等會我自會按時將貨物送來。”
“小甘……”
孫小娟低低叫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梁濟洲,蒼白地緩和氣氛。
“小孩子起床氣重,梁東家別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