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菊從不敢奢想,讓大小姐替她弟弟報仇。
她最大的愿望便是大小姐能多給她些時日罷了。讓她替弟弟報了仇,大小姐再處置她,這已經就是天大的恩德了。
卻不成想……
綠菊又驚又喜,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立在那里怔住。
顧玉青倒沒想等著綠菊感恩戴德,不過閉目緩了口氣,便又睜眼看向綠菊。
“只有一點,從此以后,你不許任意妄為,這件事既是由我來做,你便只安心等著結果,若是有需要你的地方,我自會吩咐你。”顧玉青擔心綠菊會擅自行動,壞了她的安排,故而語氣很是冷冽。
事關外祖父一家的血仇,她不能有絲毫的閃失。
說罷,顧玉青又重重補充一句,“若是你背著我私下行事被我發覺,到時莫怪我心狠。”
綠菊從來都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夠報仇雪恨,不過是豁出一條命不要罷了。
大小姐的能力綠菊毫不質疑,大小姐肯親力親為替弟弟報仇,綠菊自然什么都聽大小姐安排。
聞言,綠菊立刻保證,“奴婢一定不胡來。”
話音落下,綠菊忍不住發問,“奴婢本就是有罪之人,大小姐為何愿意幫奴婢?”一雙紅腫的眼睛看向顧玉青。
顧玉青嘴角一笑,這笑卻只浮在嘴邊,并不抵達眼底。
“不過是看你弟弟可憐,不忍心他枉死。”謊言輕輕說出口,顧玉青低垂眼瞼,撫摸著手里的玉佩,眼底黑云翻滾,似有狂風大起。
“來日二皇子殿下若是問起,你只說這玉佩已經親手教給了二小姐。”
“奴婢知道。”說著,綠菊恭敬的給顧玉青跪下,深深一個叩首,言辭懇切道:“奴婢謝大小姐恩德,從此奴婢此身此命都是大小姐的。”
顧玉青低垂的睫毛輕輕一顫,良久,說道:“你只認真記著我的吩咐就好。”
說罷,顧玉青抬手示意綠菊退下。
待綠菊離開,疲累了一天的顧玉青在吉祥如意的服侍下,將自己浸泡在溫熱的木桶中。
熱水拂過肌膚,水汽氤氳繚繞,顧玉青閉目靠在桶壁,心潮翻滾,羽睫輕顫。
這一澡不知究竟是洗了多久,等顧玉青再睜眼,人卻已經躺在床榻上,身上穿著干凈的真絲睡衣,隔著煙云紗看到外面已經天光大亮。
顧玉青頓時心下一愣。
老天!
她竟安然睡了一夜,顧玉青有些哭笑不得。
昨天發現了那樣的驚天秘密,于情于理,她都該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才對。
顧玉青記得,上一世為了替蕭鐸謀劃,她多少個夜晚都不能安眠,怎么這一世,不論她遇上什么事,都能照睡不誤啊!
自從重生以來,似乎睡眠格外的好。
一夜好眠,顧玉青自然精神抖擻的起床,卻沒有注意到,在她枕邊的玉佩發著微弱的藍光。
隨著顧玉青起床,那藍光漸漸消失不見。
上古神玉“天機”,除了擅吸人精魂外,還有一個好處,便是可以發出似有若無的藍光,助難眠之人一夜好夢。
當然,也并非所有得到“天機”的人都能享受這一待遇,也得“天機”自己愿意才行。
顧玉青起床,一見吉祥如意便問道:“侯爺昨夜可是回來了?”
吉祥如意搖頭,顧玉青眼中閃過失望,不過一瞬便消失不見。
是她為外祖父一家報仇的心太過急躁了。
父親每每出游,哪一次不是走十天半個月才回來。
父親回來之前,她還是先自己調查吧。
“二皇子殿下醒了嗎?”對著銅鏡,顧玉青目光看向給她梳妝的吉祥。
那玉佩既是從蕭鐸手中而來,此時毫無頭緒的她,自然要把蕭鐸作為她唯一的突破口。
縱然蕭鐸不是兇手,可他能將這玉佩隨意送人,可見與兇手關系密切。
吉祥繼續搖頭,“二皇子殿下還在昏睡。”將一朵珍珠做就的山茶珠花插在顧玉青發髻,吉祥說道:“已經退了燒,想是全然無事了。”
父親不在,蕭鐸又昏睡不醒,一時間顧玉青徹底沒了方向,想要咨詢一下神玉,可想到昨日它那句為難的“我只能告訴你這些”,顧玉青心下搖頭作罷。
心知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顧玉青也不是要鉆牛角尖的人,既是不能為,便將此事暫擱一旁,專心打理起府中事務。
她送了顧玉禾去豐臺,黃嬤嬤又不在,杜娘子也撞樹而亡,還有金桔綠菊那里……
這些事,她總要善后。
好在以顧玉青的手段能力,要將此事蓋過去,倒也不是難事,唯獨金桔綠菊的處置,讓她頗費了些心思。
顧玉禾與蕭鐸私會,除了金桔綠菊和趙嬤嬤知道外,旁人一概不知。
若是大張旗鼓的處罰她們,反倒讓人生疑。
再加上顧玉青心中本就不忍親手處置上一世的恩人,思來想去,只找了個由頭撤去她們大丫鬟的身份,依然留在東側院做事,并嚴令她們不許將此事說出半句。
待這些雜事處理好,已經過去三五天。
這一日,春光燦爛繁花盛開,顧玉青正坐在院中的藤椅上以手撫摸那兩塊一模一樣的玉佩,心中思緒紛飛,吉祥拿著一張淡粉色帶著梔子花香的帖子遙遙走過來。
“大小姐,永寧候府的帖子。”吉祥走近,將帖子送至顧玉青手上。
素手翻飛,帖子被顧玉青徐徐展開,幾排秀氣的簪花小楷映入眼簾。
永寧候的嫡女董雪若過生辰,邀了她前去熱鬧。
董雪若是董策的三姐,在她上面,是董策的二姐董雪嬈和長姐董雪儀,皆是嫡出。
董雪儀嫁給鎮國公府世子宋浙,如今膝下已有一子。
董雪嬈的夫婿是禮部尚書嫡子,許賀,剛剛成婚不過半年。
董雪若還未出閣。
上一世,惠貴妃暴斃身亡后董家也日漸沒落,顧玉青記得,董家這三姐妹,似乎過的都不是太好。
時間太過久遠,顧玉青與董家姊妹又沒有過多的交往,一時間竟有些想不起她們的樣子。
上一世她滿心都是為蕭鐸謀劃,就算是參加宴席,也是帶了絕對的目的而去,營營算計,步步緊逼,還從未自在的玩鬧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