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太平假象的面具下,究竟是有著怎樣黑暗齷齪潰爛流膿不堪入目的真相,隨著冰山一角漸漸融化,這涌動的暗潮終將浮現。
蕭靜毓就坐在顧玉青身側,懷里抱著一只純白的小貓,剛出生不過幾個月的樣子,碧藍的眼睛帶著蠱惑人心的妖媚,不時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一舔蕭靜毓的手心,惹得蕭靜毓愛憐的將它舉到面前,用臉頰去蹭它身上柔軟的白毛。
歌舞行至一半,終于對手中白貓膩煩了的蕭靜毓將其轉手遞到身后宮女懷中,轉頭看向顧玉青,一雙眼睛含著幽幽暗光,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刻薄的笑容來,“你怎么就那么愛搶風頭呢?”
顧玉青聞言,眼皮不動,只看著眼前舞娘翩翩起舞,仿佛沉浸其中,根本沒有聽到一般。
蕭靜毓恨恨瞪了顧玉青一眼,略略抬高聲音,不甘心又道:“這是國宴,可不是你赤南侯府,由得你在這里丟人現眼,楚天鍺說話再過分,人家也是堂堂皇子,你算什么,竟然敢當眾懟他,倘若因為你的一言半語激怒了他,兩國爆發戰爭,你擔得起這責任嗎!”
蕭靜毓聲音陰陽怪氣,顧玉青一時間參不透,她究竟是要做什么。
既是參不透,便繼續選擇沉默,沉默,有時候才是最好的攻擊對方保護自己的武器。
纖纖素手抬起,緩緩端起面前酒杯,歌舞伴酒,滿面悠然。
顧玉青充耳不聞的氣定神閑激怒了蕭靜毓,蕭靜毓冷笑一聲,在顧玉青耳邊低聲說道:“爆發戰爭你自是不能提槍上陣,不過倘若送你去和親,把你許配給楚天鍺做王妃,興許還能避此一難!”
因為太后對顧玉青的寵愛,蕭靜毓從來都不喜顧玉青,但凡有機會奚落嘲諷挖苦她,蕭靜毓就絕不會放過機會。
和親……
顧玉青腦中浮光掠影,終于在千頭萬緒中抓住一縷要害,卻是驚得臉色微白羽睫輕顫,倏地轉頭去看蕭靜毓,滿面匪夷所思。
且不說南越與我朝實力懸殊,是否真的用得著和親,單單她赤南侯府顧臻的女兒這一層身份擺在那里,皇上除非瘋了,否則用誰和親也不會用她。
她去和親,那就等于是徹底將顧臻推向南越,皇上怎么會做這樣自斷手足的決定。
可好端端的,蕭靜毓為何突然嘴里就冒出“和親”二字呢,只是她為了給自己賭氣尋茬,隨口說的?
顧玉青心下搖頭,果斷的否定了這一答案。
蕭靜毓是皇后親生,從小受皇后調教,雖說心機城府比不上皇后老辣,可到底也不是十分莽撞之人,不過是氣盛了些罷了。
聯系昨日收到的那方帕子上的字跡內容,顧玉青闞白的臉上,眼角微微發抖,手里帕子擰來擰去,絞成麻花。
蕭靜毓見狀,哼的得意一笑,幸災樂禍道:“我還當你有多沉得住氣,不過如此。只可惜你這張如花俊臉,到了南越不知要受怎樣的蹉跎,但愿楚天鍺是個惜花的人,不會讓你受苦。”
說著,蕭靜毓眼中飛上心滿意足又尖酸刻薄的笑容,以帕掩面,嬌笑幾聲,說道:“可惜,惜花的人,家里往往花多,我真是為你擔憂。”
顧玉青不理會蕭靜毓的落井下石,只心中千思百轉,快速的將近日來的一些零碎消息拼湊組合。
電光火石間,答案浮上心頭,頓時驚得心跳漏掉一拍。
看來,皇上的確是有意和親!
只是這和親的人選……
震驚過后,腦中飛快閃過一張臉,顧玉青轉頭去看蕭靜毓,如霜的眼底泛著幽幽寒光,嘴邊卻是掛著笑意,就這樣直直瞧著她笑,一言不發。
蕭靜毓起先不覺怎樣,可耐不住顧玉青就這么目不轉睛一直看她,漸漸心下有些發毛,斂了面上得意笑容,揮了揮手中絲帕,嗔道:“大膽,你敢用這樣的眼神直視本宮,你知不知道,足夠我治你一個大不敬的罪!”
顧玉青“嗤”的一笑,面若嬌花,“你不敢!”聲音輕的唯有蕭靜毓一人聽到,眼底更是帶了不加遮掩的鄙夷和嘲諷。
蕭靜毓頓時惱怒,“我堂堂嫡公主,怕你?你以為你有太后娘娘護著,就敢與我叫板?不自量力!”
氣急之下,蕭靜毓揚聲就說,只是剛剛說了兩個字,忽的想起什么一般,迅速將聲音壓低,用只有她二人聽到的聲音將余下的話說完,不經意間,眸光劃向對面的楚天鍺。
只是這一高一低變幻下來,這話里的氣勢就散了一半。
冷眼瞧著蕭靜毓朝楚天鍺投去的那一瞥,顧玉青心下越發肯定自己的推測,眼波微動,有意繼續激怒蕭靜毓,“我的身份是比不過你,可在太后娘娘心中,你這嫡出的公主,只怕還比不上我這臣子的嫡女分量來得重。”
眼瞧著蕭靜毓面色發青,顧玉青嘴角微揚,悠悠一笑,又道:“我記得好像有傳言說,端王當日換過宮里的一個孩子,也不知你如此不得太后待見,是不是……”
顧玉青刻意拖著長音,眼見蕭靜毓雙目赤紅捏拳朝她憤憤看來,“嗤”的掩面嫣然一笑,燦若夏花,卻是轉了話題又道:“公主提及和親,我倒是愿意和公主打上一賭,你猜皇上會在一眾公主里選了誰去?”
閃著黑曜石一樣的眼睛,顧玉青眼底帶著挑釁和諷刺的笑意,將攻心術用的淋漓盡致,“我猜皇上會選你,因為你本來就不是……”
話說一半,猝然而至,卻是讓人忍不住要順著她的話繼續去想后面的內容。
明知顧玉青這話說的古怪,不該上當,可蕭靜毓就是忍不住被她那句“端王當年換了宮里的孩子”,“太后如此不待見你,是不是因為……”纏的繞不出來。
尤其顧玉青最后一句話,更是直戳她心窩。
瞧著蕭靜毓的表情,顧玉青知道,這一次,上天眷顧,她又猜對了,皇上果然是有意要讓蕭靜毓去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