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炮!”
佛朗機炮怒吼了一聲,猛然向后挫動,炮彈射出之后,俞大海根本沒有察看戰果,而是命令道快,準備,再填一子!”
佛朗機炮備有子銃五枚,這門炮總算是保養得不,子銃換好之后,俞大海又下令開了第二炮。這個時候,他才有空去觀察第一炮的戰果。
戰果出奇的好,這一炮下去,為首的掛著虎旗的戰船船首處,被正面砸中。飛濺而起的木片中,有一塊穿入了李虎三的胸膛。這位南海多年的海寇勇將,因此昏迷了!
緊接著的第二炮,又擊中了戰船一側,雖然沒有造成太大傷害,卻讓失去指揮的海寇們失去了繼續攻擊之念。后有官兵,前有阻截,的頭目又重傷昏迷,這時再攻擊龍門島,純粹是自討苦吃。
當下海賊開始轉舵,漸漸隨風遠去。
那位趙游擊見此,精神大振,這可是軍功!他剛到廉州,海戰尚不熟悉,因此弄不大明白具體情形,只這方占了上風,海寇被迫遠遁,有便宜不撿白不撿,當下,他下令道我部與敵鰲戰,殲敵數百,擊沉敵船大小二十余只,此刻正是大立功為國之時也,追!”
聽得他堂而皇之地將功績吹噓得沒有邊際,手下一幫人都笑了起來,不怕上官貪功,就怕上官不識趣,這番功績吹出去,上頭手里再緊,總得拿出些來意思一下吧!
于是官軍海船便尾隨海盜而去,就是沒有人理會龍門島上的俞大海他們,這倒免了俞大海他們解釋身份的麻煩了。
這邊的帆影消失后,俞大海總算松了口氣,他抹了抹額頭的汗水,看著手下的那些人。而手下那些人也狐疑地看著他,顯然,對李虎三、官兵相繼出現的事情,這些海寇也起了疑心。
俞大海微微閉上眼,他轉過臉,看著在場的諸人好了,逃過一劫……也不張大哥那邊如何了,若是李虎三和官兵分出了勝負,必然會回龍門,諸位……”
他正要繼續,突然間,眼角余光看到北面一艘船緩緩航來,看旗號,正是張大疤拉的船隊之一。
俞大海的心再度狂跳起來,從張大疤拉離開到現在,已經了大半天,也該傳來消息了。
自有手腳靈便的爬上了望樓,向著那船看去,過了一會兒,那人驚呼道是張大哥,還有張賦……為何只有他們這點人?”
船慢慢接近龍門島,張大疤拉看到島上并無異樣,算是稍放些了心,但當他看到島上人臉時,心又猛然懸起:為何不見袁猴子?
袁猴子可是他的親信,他留在龍門島上為的就是監視俞大海,對于來投靠的各方海盜頭目,張大疤拉還是懷有一定的戒心,如今袁猴子沒有出現,甚至柯海佬也沒有出現,只有俞大海……莫非,龍門島上也出了變故?
就在這時,一個袁猴子的手下手舞足蹈地揮動雙臂,張大疤拉聽他隱約在喊叫,等船靠近得只有數十丈的時候,終于聽清楚他在嚷著。
“柯海佬是你們的人?”張大疤拉對張賦怒目相視。
張賦淡淡笑道如今咱們是一條船上的,大疤拉,廢話就不要說了,至少這俞大海還忠于你。”
“還多虧了俞大海,要不然我一到這里,只怕就成了你的階下囚了。”張大疤拉不滿地哼了聲。
不過他現在也只有哼哼的力量,連續腹瀉,實在太傷元氣了。
“我們是否上島?”
“自然要上,這么許多人,只擠這艘船如何行,當初在這還留下了幾艘大船,我們換船。”張大疤拉道。
當手下將他架著登島時,他環顧四周,忽然淚落如雨。就在半日之前,他還意氣風發,指揮著數千人和近百條船,可現在,卻是灰溜溜的一身惡臭,身邊竟然就只剩余這二十余號人!
“張大哥,為何會這般模樣?”俞大海帶著荀世祿迎上來,滿臉都是驚訝之色。
這驚訝不是裝出來的,他確實覺得很奇怪,原本以為張大疤拉就算敗,也總能逃回一半人左右,可現在看來,他敗得竟然只剩二十余人了!
那位俞,當真是妖孽,有鬼神莫測之機!
陳大疤拉與陳賦都慘敗,劉香老手下第一人的李虎三也被玩弄于股掌之間,俞大海對俞國振已經從敬畏上升到崇拜了,他此時竟然有些慶幸,好在投靠了俞國振,否則的話,想必那狼狽不堪的眾人當中,必然有一個,甚至有可能已經在大戰中失去了性命!
張大疤拉一把抓著俞大海的胳膊大海,我悔不曾聽你的啊……兩千,竟然……竟然就這般全部葬送了!”
他一邊說一邊嚎淘大亂,一半是真為的失利而痛心疾首,另一半,則是想到如今最流行的話本評書中說的,劉皇叔敗走長坂坡之事。
他現在已經都沒有了,只能靠著嚎淘大哭來拉攏人心。
俞大海被他拉著,神情也有些凄楚新襄寨早有準備,就算是你聽了我的,只怕也是灰頭土臉……唉。”
他之間,荀世祿與他的幾個老悄悄將張賦圍了起來,張賦雖然不象李虎三那般威名赫赫,但是身手也是相當出眾,俞大海自忖在他手下未必能討得好,自然又要再一次重施故伎了。
張賦也是神情慘淡,他帶了五百人,都是精挑細選的,結果也只余身邊三四個人在此。他被張大疤拉哭得心中發揪,上前正要,猛然間,荀世祿的短刀刺入了他的心口,他完全愕然,連閃都沒有閃。
“莫非他們還在怪罪我們算計張大疤拉,可經此敗后,我們兩家就是一伙了……”這是他腦子里最后的念頭,因此,他將這筆賬算在了張大疤拉的身上,眼里死死盯著張大疤拉,口中咯咯兩聲,便萎頓跪倒在地。
張大疤拉也被這一幕弄蒙了,他同樣以為俞大海是對劉香老不滿,因此叫道了了,咱們與香老是一伙……”
“沒沒。”俞大海這個時候卻一把將他從他的親信那邊揪了,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與劉香老是一伙的,我卻與新襄寨是一伙的!”
“啊?”
俞大海這話,象是平地一聲雷響,震得張大疤拉頭昏眼花,他原本大瀉特瀉就傷了元氣,海風吹蝕下更是身體大敗,如今驟生此變,他的身體再也支持不住,直接昏了。
跟他來的還有二十多個手下,也被這接二連三的變化弄呆住了,不等他們回過神來,俞大海冷笑道你們都瞧見了,張大疤拉在我手里,張賦已經被荀殺了。我們奉新襄寨俞之命,在等恭候多時,如今龍門島在我手中,你們逃無可逃,還不棄刃投降?”
他這番話說得極大膽,就是欺跟著張大疤拉來的那二十多位手下弄不清情形。那些人見他們驟起發難,必然以為在島上的兩百余人全是他們的同伙,他們只有二十人,如今又上了島,想要回船上都不可能,那么他們只有兩個選擇,拼命或者投降。
人都有趨利避惡之心,俞大海幾乎氣都不喘地又道我們早就成了俞手下,俞豪氣遠近聞名,你們都他出手闊綽,而且俞也有心在海上做一番事業,只是如今手頭沒有可用的人物,若是大伙降了俞,別的不敢說,吃香的喝辣的,還給錢給你們討好人家的女兒為妻,生個胖小子傳宗結代!”
“正是正是,咱們在海上飄的,便是上岸,也要擔心官府緝拿,俞在官府里有天大的面子,就連欽州知州和廉州防海大使都聽他的,降了俞,咱們過往的事情一概不糾,今后想上岸就上岸,老了也有個容身之所!”荀世祿也叫道。
這是俞國振早吩咐好的,要他們二人打著他的名頭去招募海寇,但一般情形下,海寇哪里信得過,也只有這種窮途沒路之時,他們才會絕望、屈服。
“若是不愿意,你們也是結果,如今來的有近三千人,只要有十分之一同意投降俞,那么人手就足了,其余人,當然要送給巡海大使充作軍功!”俞大海又道。
這是利誘威脅雙管齊下,在場的眾人當中,張賦已死,張大疤拉昏迷,再無一人可以充當主心骨,其余諸人,相互看了看,都覺得俞大海所說不差。
“俞大海……你也姓俞……那位俞是你親族?”有人問道。
俞大海初時想否認,后來心中一動確實同族,都是當初俞武襄公的族中晚輩。”
眾人雖是海寇,卻也那位俞武襄公是誰,大名鼎鼎的俞龍戚虎中的“龍”,十五歲為文秀才三十二歲時為武進士的俞大猷!
號稱“劍術天下第一”、威震海疆屠倭無數的俞大猷!
“天,我們敗得不冤!”
“正是,正是,大疤拉他瞎了眼,竟然鬧到了俞武襄公后人身上,俞武襄公家學淵源,我們豈是對手?”
“俞龍戚虎,這位俞用兵奇計迭出,怕不又是一位俞龍,他又會做人,官面上又有貴人相助,連著侗人狼兵、廉州巡海都聽從調遣,前途不可限量!”
所謂人之名樹之影,原本這些海寇為了面子還要死撐一下,可現在扯出俞大猷族人這張虎皮,他們頓時有了臺階,一個個當真棄了刀劍,就這般投降了。
見到這一幕,俞大海算是真正放下心來,他忍不住向北望了一眼,他這邊算是大功告成,只不知新襄那邊,又是一番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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