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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爾銘覺得自己的下巴要掉下來了,他慌忙用手扶住,將下巴推上去,但沒多久,他的下巴又似乎要掉下來,嘴巴張得老大。
再怎么成熟有才,他終究還只是十五歲,昨天看到的廝殺,還是他第一次親臨戰場,而廬`江雖然不是什么堅城,卻總也有座城池,可俞國振就這樣,輕而易舉地,便進了廬`江,實在出乎他意料!
即使此前,他知道了俞國振的計劃,也知道俞國振遣人已經進了城,可當看到俞國振所謀劃的一切竟然真地變成了現實后,他依然覺得難以置信。
數萬之眾的賊人,就這樣輕松讓俞國振進了城?
“呃,我們要不要去接應一下,賊人勢眾,城中少說也有幾萬吧?”楊爾銘第一次有些失去自信,向身邊人問道。
在他身邊,是俞國振派給他的一個人,俞國振總喚此人“二柱”。最初時楊爾銘并不太注意此人,覺得他不過是個跑腿的,但現在,他明白俞國振將此人留在他身邊,應是另有深意。
“城中雖有幾萬,多是混天王老營中人,他與老回回換防,精銳大都派出去到各鄉搶掠,只留著幾千人護著老營。”高二柱知道他心中的疑慮,微笑著道:“若非如此,我家小官人也不會如此大膽,驅著賊人前去攻城。”
楊爾銘嘴巴不自覺中又張開了,這個消息,他此前根本不知道!
他當然不明白,早在兩年前,俞國振就開始布線,一年之前桐`城民變之時,俞國振的情報網就已經延伸到了周圍縣,而又經過一年的謀劃,他布下的暗線幾乎遍布了整個南直隸!
這是一個最消耗銀錢的戰線,而且一時半會看不見成效,甚至有可能永遠看不見成效。但是,當它們終于被動用起來時,所帶來的效益也是巨大的,比如說現在,整個流賊的活動,幾乎全在俞國振的掌控之中。
“那……那我當如何做?”
“養精蓄銳,廣造聲勢,讓賊人早些棄城逃走,然后,傳令四鄉,沿途襲擾,讓流寇沒有片刻歇息。”高二柱低聲細氣地說道:“最后……等著史可法為楊縣尊上奏朝廷表功即可。”
楊爾銘聽出了高二柱最后那句里的譏諷之意,他怒翻了高二柱一眼:“本縣豈要你家公子之功!”
“這功勞楊縣尊不要,史可法也會要,與其被分給那些逡巡怕死之輩,倒不如由楊縣尊領了。”高二柱笑著道:“也算是幫我家公子出一口惡氣,我家公子可是受了史可法不少氣的。”
這話是半真半假,事實上在無`為城中,俞國振倒是給了不少氣給史可法受。甚至為了掩蓋張獻忠派出的奸細耳目,俞國振還讓史可法演出了一場輕率進軍、魯莽被圍的戲。
“殺!”
葉武崖領著自己的大隊,開始在廬`江城中的街道上橫沖直撞。他的目的不是與敵人纏斗,而是裹挾著流寇,沖散敵人一切可能組織的抵抗。
俞國振自己并沒有輕身涉險,在他身邊,是齊牛與五十名模范隊精銳,這是俞國振的預備隊,如果哪里有膠著,那么俞國振就會讓齊牛前去沖擊一下。
他們穿過小半條街道,周圍一片混亂,四處亂跑的流賊這個時候已經完全無法控制了,他們的互相殘殺甚至傳染到了混天王的手下,混天王的手下這時也爆發了內訌!
“就是這里,小官人,就是這里!”一個家衛提醒俞國振道。
他指著的是一間民房的門,賊人入城之后大肆殺戮破壞,整個城中原本的廬`江百姓,竟然有數萬被屠殺一空,所剩余者,只是寥寥,而且躲在陰暗的地窖里。圣堂但這門此時卻被打開,兩個人出來,向著俞國振施禮:“小官人!”
“辛苦你們了。”俞國振向二人點了點頭:“混天王在哪兒?”
“小人裝成流寇探聽過了,混天王將縣衙設作據點,不過此際,他應該在西城城上!”
俞國振微笑著看向齊牛:“老牛,是我來還是你來?”
齊牛如何會讓俞國振去冒這等奇險!他毫不猶豫地綽槊上馬,然后厲聲喝道:“隨我來!”
在他的衣襟之下,一件鎖甲若影若現,他還從賊人處奪了一件頭盔,此時也扣在了頭上。他身后三十騎,也如同他一般的打扮。
依著大明律令,普通人家中有一般的兵刃不防事,但私自藏鐵甲可是謀逆大罪。所以俞國振此前讓家衛們用的,多是棉甲,只是在擊破張進嘉、張可望和老回回的過程中,搜攏了一批鐵甲,此時正是混亂,這些甲胄沒有誰會管,俞國振挑出其中完好的三十套,武裝了齊牛等人。
所以,齊牛現在,雖然還不算重甲騎兵,卻可以稱得上是全副武裝了。
以齊牛為箭頭,三十騎組成了錐陣,直接突前,取代了葉武崖的部隊。他們毫不留情地踏過長街,任何敢于阻礙他們的敵人,很快都會變成肉醬。他們就象著不知疲倦的死神,沿途收割著性命,很快,就打通了一條直往城西的道路。
而在他們之后,俞國振親率三十騎跟進,葉武崖的隊伍,則隨護在兩邊側后。
當他們來到城中央時,迎面恰好遇著了趕來收拾局面的混天王。
混天王已經知道自己的遭遇大大不妙了,可終究是舍不得擄掠所得,另外他也得到消息,入城的“官兵”數量并不太多,雖然城外聲勢浩大,卻一時間只有幾百名官兵殺了進來。
真正造成混亂的,還是他收攏的老回回部卒,這個時候,他就開始懷疑,這些老回回的手下,是不是早就投靠了官兵,故意在此時發動,好讓他城內一片混亂的。
若是張獻忠與老回回遇著這種情形,多半是毫不猶豫,開西城帶著親信就逃走,可混天王卻沒有他們這般狡詐,更沒有他們的果決,故此才會被齊牛迎頭撞上。
一見騎牛不過三十騎,混天王破口大罵,他周圍還有千余人馬,哪里將齊牛這三十人放在眼中。
“驢日的狗官,竟然到我城中來送死,眾家兄弟,上啊,殺了狗官,咱老子賞銀賞肉賞婆姨!”
他一身奪來的官軍將領盔甲,身上掛著金銀,在流賊當中分外醒目。齊牛老遠就看到了他,長槊一舉:“沖啊!”
三十鐵騎,風卷殘云一般突向混天王,混天王身邊左右,也努力向前來擋。混天王也是積年慣寇,身邊的精銳非同小可,雙方對撞在一起,轟的一聲響,齊牛他們原本勢如破竹的攻勢,竟然被生生擋住!
接近重騎的騎兵,若是失去了沖擊力,那么威力就會銳減!
齊牛意識到這一點,但卻沒有辦法,對方幾乎是以血肉將他們的沖擊攔了下來!
緊跟在后的俞國振目光凝結,環視周圍:“和我沖!”
他的聲音并不大,但在他喊出“沖”字的同時,他已經驅馬象箭一般“射”了出去。
現在就是僵持之際,哪一方搶先調動預備隊,將對手的防御擊垮,哪一方就能獲取優勢。俞國振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全部賭注都押上了賭局,只因為他知道,自己手中的底牌,比對方的底牌要大。
他身后這三十騎并沒有直接盲目沖入敵陣,就在齊牛他們的身后,這三十騎聽到俞國振的命令:“瞄準!”
瞄準的目標,是混天王,三十桿火槍同時舉起,他們放棄了馬匹的沖刺威力,卻是借助馬背上的高度,居高臨下,向著混天王所在地點燃了火繩。
一閃一閃的火光,讓混天王感覺到死亡的威脅。因為改變了配方的緣故,俞國振的火槍引信燃燒的速度,遠勝過一般的火繩,只是短短兩息之際,火星就已經燃到了末尾。
混天王想躲,可是他發現,自己無論向哪邊躲,對方的槍口總是瞄準他。
他的手下也紛紛向著這邊放銃與射箭,但這倉促之間,大伙都沒有準星,俞國振身邊兩個家衛中箭倒下,但其余二十八桿火槍卻同時響了。
火槍攢射!
如同佛朗機炮炸開的聲音一樣,狹窄的街巷中回蕩著刺耳的尖嘯,混天王已經非常努力地想要躲閃,他甚至拉過了兩個部下,以他們的身體為自己的掩護。但他仍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各處傳來巨痛。他雖然躲過了要害,卻還是被擊中了。
踉蹌之中,他混身是血,向后倒下。
“混天王被射死了!”
“混天王已死,降者不殺!”
“混天王死了!”
跟著混天王一起倒楣的,還有他身邊的護旗將,混天王本人并沒有受到致命傷,踉蹌幾步之后,他又支撐站直,但他的護旗將卻沒有拉著替死鬼,因此當即殞命。護旗將一死,混天王的將旗跟著倒了下來,再加上俞國振揚聲高呼,家衛們跟著狂喊,頓時,賊人完全亂了起來。
這個機會,齊牛如何會放過!
他暴吼一聲,長槊掃過,接連拍碎了兩個流寇的腦袋,然后驅馬挺入流寇群中,將長槊舞得如同梨花紛落一般。一個賊人撲上來,想要將他從馬上推下,他卻穩穩坐著,身上掛著一個人,手中的槊還是舞得飛快!
兩桿賊人的纓槍探來,齊牛微偏身軀,那個抱著他的賊人替他擋住了這兩槍,然后他又是一聲大喝,伸手壓過一桿纓槍,向著剛站直身體,正喝令扶正將旗的混天王猛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