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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寇攻得太急,若不是火炮相助,此戰或許還要艱難幾分。”
“也是方公應對得當……若不是方公在此,我心中早就惴惴不安,不知當如何是好了。”
李覺斯拍了拍方孔炤,長長嘆了口氣。
自早至晚,賊人整整攻了一天,攻城的方式當真是花樣百出,先是猛攻北門,用火箭將城頭射箭的樓櫓點燃,大火燒得李覺斯心驚膽戰,而賊人甚至攻入了子城,好在這時,方孔炤身邊三十余名勇猛的“家丁”奮然出擊,帶著募來的民間壯士薛二等人一頓反沖鋒,將北城又奪了回來。
想到這里,兩人兀自心驚,知州劉大鞏更是臉色慘白,他本來是瞧不大起李覺斯的,沒曾料想被逼到生死關頭,這個向來貪財怕死的太仆寺卿竟然沒有軟下去。
“上托天子洪福,仰賴二公指揮之力,今天總算撐下來了。”他在旁邊道:“二公也乏累了,下官在州衙略備酒席,二公且去潤潤喉腸吧。”
李覺斯搖頭道:“若是城能守住,咱們有的是時間吃喝,若是守不住……”
“李公總管放心,必然守得住的。”方孔炤笑道。
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如何能說泄氣話,更何況,經過今日大半日的陣仗,方孔炤也確認,這座滁`州城絕對可以守得住。
“潛夫倒是信心十足啊。”
“下官在城外還略備后手,方才賊兵忽退,只怕就是和下官的后手有關了。李公注意到沒有,諸賊頭領紛紛聚于一處,必是發生了什么大事。”
能奪回北城,與賊人突然后續無力也有關系,只不過此時二人便不知道,俞國振在石廟炸死改世王許可變,然后又乘勝奔襲許可變趕來援救的五千步卒,一戰殺賊數量超過兩千,還在攻城的賊寇外圍巡游耀武,迫使圍攻滁`州的高迎祥不得不中止攻城,開始轉慮別策。圣堂
李覺斯向著遠處望去,那平緩低矮的群山間一片蒼莽,也不知方孔炤的那位名聲遠揚的侄婿現在在哪兒。
就在他想著俞國振的時候,突然間,聽得西城一陣嘩然,他們以為賊人要乘夜攻城,劉大鞏留在東城,李覺斯與方孔炤卻都到了西城來。
“怎么回事,賊人攻城了么?”
趕到這邊,卻發覺沒有想象中的廝殺聲,李覺斯與方孔炤都是極奇怪,又怕是嘩變之類的事情,匆匆上城之后問道。
“不是,是賊人亂了!”
方孔炤在城頭向外望去,賊人的大營設在城東,因此城西相對防守要弱些,而且滁`州城西就是瑯琊山,或許賊寇打的就是這主意,逼得城里的守軍覺得,可以躲進瑯琊山中逃命。
因此城西的賊人并不多,只是一道薄薄的連營,現在這連營正亂成一團。
李覺斯瞇眼探頭,看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看出什么名堂來。方孔炤同樣眼睛不大好使,看了會兒后,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從身邊的“家丁”那兒要過一樣東西,放在眼前細細觀看。
那東西正是望遠鏡,俞國振當作禮物送給他的,他起初沒有想到使用。
李覺斯出身東`莞,與澳洲甚近,因此對這個倒不陌生,一看后奇道:“這是番夷海客所用之物,潛夫是從哪兒得來的?”
“是侄婿所贈。”方孔炤將望遠鏡交給他,臉上滿是喜色:“他來了!”
在方孔炤身后,那三十余個家丁聽得這話,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他們實際上都是俞國振安排來的虎衛,為的就是保護方孔炤的安危,必要時還可以護衛方孔炤從滁`州脫身。
因此,聽得俞國振來了的消息,他們都很是興奮。
李覺斯接過望遠鏡,向著西方看去,只見流寇的連營亂得象是一團粥,兩隊綠衣黑盔的人馬,正在這營盤里往來沖殺。
這兩隊人馬,當真兇猛如虎,勇不可當!
最引人注意的是兩騎,一騎高大威風,手中所持的是長槊,在他槊下,幾乎無人能扛過第二下,凡所經之處,群賊都是屁滾尿流。另一騎則矯健靈活,他雙手各則一彎刀,在馬上扭轉騰挪,借著馬匹沖鋒之勢,從一個個賊人身邊掠過,每經過一人,必有一顆頭顱飛起,血柱沖天!
“這是……”
“這便是李公的功勞啊,若不是李公借的戰馬,哪里能如此輕易突破敵營?”
方孔炤精通易理,知道滿盈則虧的道理,少不得花花轎子人抬抬。他這話一說,李覺斯的臉頓時興奮得紅了起來,今天守城成功,重挫了賊寇的銳氣,原本就讓他信心大增,現在見到城外尚有這般精銳的援軍,更是歡喜無限。
他雖然不是很精通軍務,但也想得到,有這樣一支騎兵在外游走,流寇根本不敢全力攻城!
“他們這是來做什么?”旋即他又想到一個問題,訝然問道。
“許是有什么事情……比如說是軍情要通報,也可能只是為了來激勵一下城中士氣。”方孔炤道。
就在二人猜測之時,兩隊人馬已經沖破了賊營,其中一支調頭對著被突亂了的賊寇又是一陣沖鋒,而另一支則徑直向著城下來。
這支為首者,正是那橫槊的壯漢。李覺斯也聽過俞國振手中幾員勇士的名字,指著壯漢道:“潛夫,這定然就是那位大力牛魔王了?”
“正是,四年前俞濟民初至我家時,我便見過他,那時不過是一普通少年,沒曾想四年之后,竟然雄壯如此!”
方孔炤說到這,然后咦了一聲:“濟民竟然親自來了!”
他看到就在齊牛之后一騎上,俞國振緊隨而來。方孔炤皺起了眉,千斤之子坐不垂堂,俞國振如今身邊有千余騎可供驅使,何必要親自觸險!
他這完全是站在長輩的角度關心俞國振的安危,全然忘了當初俞國振提議向他“借家丁”時,他堅持要親赴滁`州之事。
方孔炤在南`京尚寶卿這個職務上已經呆了近兩年,遲遲未有施展才華的機會,而俞國振看中了盧象升升為兵部侍郎五省軍務總理之前的職務湖廣巡撫,這個職務若是到手,他大規模向欽`州,進而向交趾移民的計劃就可以得到極大方便,特別是不須要指望史可法之類的人信守承諾。
這也是他費盡口舌將開拓交趾的意義向方孔炤坦陳的根本原因。
不過方孔炤雖然同意了這個計劃,卻不愿意因人成事,非常固執地要來到滁`州,要在第一線上親自立功。當時俞國振也曾勸諫過,但方孔炤就是不聽。
俞國振縱馬來到西城之下,推起面具,恰好看到方孔炤,他笑著拱手行禮:“伯父,各位老爺。”
“濟民,你怎么來了!”
“哦,我原是來看看賊寇是否有機可乘的,途中遇得一人,據稱為盧公帳下軍校,便送他來城。”
俞國振說完之后,他身后一人催馬上前,直接來到西城之下:“某乃盧總理帳下軍校余一元,奉盧總理之命,特攜口訊而來,哪位是知州老爺?”
“本官乃南`京太仆寺卿李覺斯。”李覺斯搶著道:“有話說與本官聽就是。”
“小人見過李公。”那余一元是個膽子大的,否則也不敢在千軍萬馬中尋機來送信。在原本真實的歷史當中,他雖然成功接近了滁`州的小東門,卻被城中守軍誤認為賊寇亂刃殺死。這一次遇上了大勝之后前來尋機的俞國振,倒是救了他一條性命。
“盧侍郎有何話說?”
“盧總理已于正月初一于鳳`陽府大會諸將,不日便將發兵南下救滁,請城中務必再堅守幾日!”
這消息一傳上城頭,城頭的滁`州軍民,忍不住歡聲雷動起來。
盧象升督五省之兵,追得闖賊等人不得不從河`南府跑到南直隸來,有他來救,滁`州必無大礙。因此,這個消息極能振奮人心。等歡呼聲過之后,俞國振又向城頭的方孔炤抱拳:“世伯,小侄得世伯所遣家丁之助,今日已于城東二十里處擊殺賊寇渠首改世王許可變,現將其殘尸盔甲和旗幟獻與世伯。”
他說完之后,齊牛驅馬上前,城上吊下一個吊籃,齊牛便將一個大麻布口袋扔在了吊籃之中。片刻之后,許可變已經完全不成模樣的首績便被呈在李覺斯與方孔炤面前。
“正是許可變!”在查看過金盔與旗號之后,李覺斯大喜道。
“萬勝!萬勝!”
城頭更是一陣歡聲雷動,如今城里對于來攻的賊寇渠首都是耳熟能詳,這改世王許可變,正是賊人中巨渠之一!
盧象升的支援還不知何時能到,而俞國振的強大戰力,卻已經是顯露無遺!
城上官民將士,再往下看俞國振時,那目光就不僅僅是方才看他們突破敵營時的驚訝,還有更多的是敬服,他們的歡呼,正代表了他們的心情!
俞國振在城下揮了揮手,然后撥轉馬頭,余一元也向城上拱手轉身,他們一行,在齊牛開道之下,再度殺入賊寇戰陣之中,與另一支會合在一處。當他們出陣之時,余一元落在最后,不小心馬中了一箭,人從馬上摔落下來。城頭一片驚呼,恰恰是那雙刀將在他身前,聽得他呼救聲,調轉馬頭回來,一個盤旋之后,在余一元身邊頓時倒下了十余具賊尸。
那雙刀將張目四望,看著一賊將騎了一匹好馬,頓時驅馬直奔而去,轉眼間便劈下那賊將首績,又牽了賊將之馬來,余一元連聲道謝,上馬隨著離開。
這一幕只是短短數息間發生的事情,因此城頭人看得心中跌宕,便是李覺斯也大驚問道:“潛夫,這雙刀將是何人?”
“唔……”方孔炤卻是不認識,他看向身后的那些“家丁”們。
“姓田名伯光。”家丁中一人響亮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