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風暴

四三三、塞外飛傳虜寇關(三)

圣者晨雷)

顧家明見到將岸的時候,新襄第一醫院,趙盈熟練地將手中的小木箱收拾好,里面是一些常用的藥物,還有繃帶、藥棉等等處治傷患經常用到的東西。

“淑潔,子君,你們都好了沒有?”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后,她又揚聲問道。

“好了,我好了!”

同伴笑瞇瞇地回應,趙盈看了看放在墻角的座鐘,已經是上午八時正,到了出發的時候了。

“那么走,我們必須在八時三十分之前趕上軌車,從今天起,我們就不再是普通女子,而是虎衛了!”她大聲道。

“是!”

趙盈端正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然后將頭盔戴了上去,與普通虎衛的鋼盔是綠色的不同,她的鋼盔是漂亮的銀白色,看上去與她們在醫院里穿著的白色道袍沒有區別。這在戰場之上,就是她們的標志色,新襄虎衛第一女子救護隊。

在軌車車站,已經有許多人在此了,也有趙盈認識的一些姐妹們來送她。她正一一道別時,突然間有人嚷道:“夫人來了!”

也有人嚷“主母來了”的,趙盈循聲望去,只見方子儀從自行車上敏捷地下來。

方子儀當了母親,人略微富態了些,但依然秀麗端莊。單以年紀來說,她也才只是十九歲,俞國振有意無意地引導下,平時她也做了不少運動,這讓她整個人顯得極具活力。而她所騎的自行車,乃是俞國振“以權謀私”。讓研究所特制的,采用了空心薄鋼管、牛皮彈簧坐墊、橡膠輪胎,再加上一個銀灰色的搪瓷鋼絲網兜,看得護士們都是眼睛亮閃閃地充滿羨慕。

就是趙盈,也很想擁有這樣一輛自行車,雖然現在她還不會騎。

聽說研究所以八萬金元的價格,將自行車的制造專利授權給祺瑞與吉利兩家車坊。大約再有一個月時間,就能夠上市了。趙盈盤算了一下自己的薪水,覺得此次北上返回之后。自己很有可能攢足買自行車的前,臉上的笑容便更燦爛了。

方子儀抿著嘴,落落大方地微笑。向著這些護士們招手。

她初到新襄時,并不常在公眾場所露面,更是從不干涉新襄的政務,就是有人遇著她向她求什么,她也總是輕輕一句“此事自有相公決斷”打發。但生了孩子之后,她漸漸活躍了起來,雖然仍然不干涉任何具體政務,卻經常出現在某些場合,鼓舞士氣或者獎勵勤優。

“聽聞諸位姐妹們要北上隨軍一起作戰,我便來送送大家。”

她也不擺什么架子。拉住了趙盈的手笑道。趙盈曾經在她生產的時候照顧她,故此兩人很能夠熟悉。

“多謝夫人。”趙盈道。

“當是我謝諸位姐妹,可惜我要留在家中照顧那個調皮小子,要不我也跟你們去了。”

雖然明知道方子儀此話當不得真,但是眾人心里都是覺得歡喜。方子儀抿嘴笑著又道:“不過我去了也沒有什么用處。比不得你們學了本領,只能給大伙添亂。濟民也說我,最大的本領就是會花錢,既是如此,我今日來便又花上一筆錢了。”

就在方子儀的話語中,二十輛大車被趕了過來。眾人的目光都被這些大車吸引,然后方子儀笑瞇瞇地道:“我去催了兩家車坊,他們得知是要給咱們女子救護隊用,便三班倒地加班加點,終于在昨日趕出來了,一共是二百四十輛,你們人手一輛!”

方才看了她騎車的模樣,眾人便是羨慕無比,象趙盈一般估算著自己何時能賺足錢買車,沒有想到轉眼間,便人人都有了。眾女忍不住歡呼出聲,滿臉都是喜悅之色。

方子儀又抿了抿嘴,收住笑意,向著眾人襝衽行禮:“虎衛此次北上,非是為我夫妻出戰,乃是為我華夏出戰,他們的安危,便拜托諸位姐妹了!”

正對著車站的一座高大建筑之上,一雙眼睛看到這一幕,放下了窗簾,長長嘆了口氣。

“怎么了?”有人問道。

“我一向瞧不大起這位夫人,沒有想到,她手段倒是高明。”顧眉雙眉輕顰:“這一禮……恰到好處啊。”

問話的人嘿嘿笑了笑:“橫波兒還一心念著南海伯啊?”

“天下若有勝過南海伯的英雄,我就不念著他了。”顧眉回望了一眼:“天如先生,你自覺比得上南海伯么?”

雖然是很婉轉的提問,可是張溥還是神情僵了僵,然后長嘆了口氣:“俞濟民……雖有驚天地動鬼神之才,但總是立身不正……”

“天如先生,若是你再在我面前這般指詬南海伯,我便趕你走了。”顧眉雙眉一豎:“立身不正?象我這般女子,天如先生這樣的才子,就算憐香惜玉,也不過是寫兩首酸詞捧捧場,手頭寬裕了就包上三月半年的金屋藏嬌。唯有南海伯,才是天下一等一的風流兒多情者,才知道我們女子……原也是要有功勛事業的!”

“呵!”

張溥不屑和一介女子爭執,當初在金陵他就便與顧眉相識,離開萬時華居住后,便在顧眉的橫波戲社邊上尋了住處,每日里不是徘徊于書市便是流連于歌樓。他看到了《鬼女記》等一批新襄戲劇大受歡迎,心中頗為不屑,便想著編才子佳人的劇本壓其一頭,但這又非其的長。

“橫波兒這番話,想必有一人定會大起知己之念,俞濟民要我募請宿儒,此人學問甚深,如今正致仕在家,我已去信相邀,請他來此了。”張溥笑瞇瞇地道。

“張天如,你一面詆詬南海伯,一面又替他邀人,這是何意?”

在新襄支撐這橫波社數年,顧眉心中志向雖然未改,但看人待物卻已經今非昔比,她這個問題讓張溥笑了笑:“吾與濟民,道雖不同,但并非死敵,能相助之處,吾自然出手!”

他說得倒是慷慨激昂,但顧眉仍是狐疑地望著他,多少有些不相信。

就在這時,外頭的歡呼聲突然更大了,顧眉再度掀起簾,然后便看到了俞國振的身影。

俞國振是步行來的,他一大早還是先到了自己的公署辦公,處理完一個小時的公務之后,再來軌車站。他的出現,讓原本抽空來相送的人們更加激動,“萬勝、萬勝”的呼聲不絕于耳。

顧眉看著人群之中微微點頭向著周圍示意,時不時還舉手還禮的俞國振,一時之間癡了。

她不想再看方子儀,因此才放下簾子,她想親眼看著俞國振出征,因此才掀起簾子。

俞國振環視周圍,發覺拖到這時出發的,只有救護隊的女護士和他的親衛,不免有些尷尬。看到方子儀也在,他向方子儀揮了揮手,方子儀則是先替他整了一下襯衣領子,然后退了一步,襝衽行禮:“相公,萬勝!”

別人口中喊出的萬勝,與方子儀嘴里輕輕說出的“萬勝”并不一樣,俞國振笑著上前,猛然握了一下方子儀的手。

這不是后世,在大庭廣眾之下執手相握,已經是極限了。方子儀生過孩子的人,此時也忍不住嬌羞無限,目波低垂。

然后俞國振便上了軌車。

不到一個小時,軌車便到了新港,此際新港已經是錦帆如云,足足有十余艘大船停泊于此!

從華清號開始,龍門船坊就在不停地擴張產能中,如今已經造出大中型船舶四十艘以上,而新襄鐵器工坊制造的鋼鐵龍骨、肋條,加上蒸汽烘干技術等,使得制約造船業發展的最大瓶頸材料這一塊也得到了很好地解決。這十余艘大船,其中除了三艘戰艦之外,其余十二艘,不是運兵船就是補給船,有了它們,俞國振可以很輕松地運送兩三萬人!

當然,那樣的話會有些擁擠,而且運兵不是運移民,必須保持適當的舒適性,唯有如此,才能維持部隊的士氣和戰斗力。而且此次北上,除了運兵之外,這些船還有一個任務,他們抵達登萊之后就會轉向耽羅,借著北風,再運送一趟東江鎮的移民南下。

俞國振計劃這一趟南下至少要運送三萬人。

“官人,虎衛第一團、第二團,教導團共三千人,全部作戰物資,都已裝船完畢,請指示!”

齊牛向俞國振行禮報告,俞國振點了點頭,看著站在各船甲板上的軍士,敬了一個禮。

此次北上,他從新襄、會安抽調了三千人,再多人手就抽不開了,畢竟南海這里還有一大攤子事情要做。而在登萊,顧家明那里有第三團的兩千人,在耽羅,將岸那里有第一、二團的兩千余人,總算加起來,便有七千人,已經占了新襄全部武力的三分之一強。

即使經過一年的擴張,如今新襄全部武力也是一萬八千人罷了。

有這七千人,再加上孫臨手中一萬五千的登萊兵,俞國振可以調動的兵力達到前所未有的二萬二千人,足夠與建虜主力進行一兩場正面決戰了。當然,前提是戰局沒有崩壞,俞國振用不著以這二萬二千人去應對建虜多達十余萬的八旗和仆從。

這個時候,俞國振并不知道,孫臨部主力已經被高起潛調離了駐地,甚至在濟南,也只留下了兩千人。

因為冬季逆風,從新襄抵達青島口,需要五十余天的時間,俞國振更不知道在這五十余天,京畿的戰況會發生什么樣的驚天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