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蒸汽船緩緩靠近北塘,船上的火炮,如同敬禮一般,指著岸上。
對于吳三桂的部隊來說,這艘蒸汽船的出現,簡直就是噩夢纏身。
他們原本就是逃到此處,早就破了膽的,蒸汽船的出現,意味著追兵也趕到了!
吳三桂原本準備好了的打動諸將的話語,被這汽笛聲打斷,他一愕之后,毫不猶豫,快步前奔,搶到自己的馬上,翻身上馬。
“走!”
他一聲喝,然后催馬便逃。
“將主,我留下斷后,你們快走!”
一將大聲道,然后帶之自己的部下便向著汽笛聲響處迎去。
正所謂疾風識勁草板六知英雄,在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人愿意為吳三桂拼死斷后,此人忠烈之氣,當真直沖霄漢,讓人敬佩。
吳三桂心中感激,在馬上遙匯喊道:“汝且放心,我回京師,必厚待汝妻子!”
前一句話還只,得到,但后一句話時,聲音已經飄渺如煙,聽不真切了。倒不是他逃遠了,而是因為一大隊人跟著他逃,馬蹄聲、腳步聲,將他的聲音徹底掩住。
那留下的親將回頭望了吳三尸軍的背影一眼,再轉過頭來,看到自己身邊,就只余有百來人。百來人看著他的目光,都是迷茫不解,他自己則冷哼了一聲。
“小心!”他看了看四周:“H二將這邊收拾一起,旗幟什么的,都收起來,還有被扔下的軍械,也全部收攏!”
眼見那蒸汽船上已經放下了舢板,幾十名華夏軍正搖槳搶灘,他不思著如何組織防線,卻要收攏東西諸軍都是驚訝。
但他是將領,小兵自然只有聽命的份,不聽的也都逃走,不過片刻,在他身邊的,就只剩余三五十人了。
“蠢貨都是蠢貨。”那將又冷哼了一聲,然后領著剩余的部下:“走,隨我過去!”
他當先拎著一桿火槍,便向著海岸而去見華夏軍相距已經是不足百米,對方也開始舉槍瞄準,他雙手一抬,雙膝一軟:“都跪下!”
身后的兵士有樣學樣,也都跪了下來。
“投降,投降我們投降……”,那將大聲尖叫方才的忠肝義膽,此刻蕩然無存。
上來的只是一支海軍陸戰隊,他們執行運送、掩護王浩然部登陸的任務結束,在秦皇島呆了幾天之后正準備返航沿途自然要接近海岸耀武揚威一番。見著這一隊人在岸邊看模樣丟盔卸甲是打了敗仗,便來查看一番。登陸的陸戰隊連長見這群吳三桂部下大聲求餃,喝令他們扔下武器后跟了上來:“你們是什么人,為何在此?”
“回稟將軍,我們是吳三桂部下……”。
“吳三桂?”那陸戰隊連長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這只是他個人的習慣,可是聽在這些吳三桂部下耳中,就變成了他未曾聽說過吳三桂了。
在舊的大明官兵中,這種情形是極多的,當兵的不知道自己將主名字不知道自己的敵方主帥名字,反正到時候跟著諸位兄弟沖鋒或者逃跑就是。因此吳三桂那部將補充了一句:“便是建虜的鎮南侯?”
那位連長倒是真不知道吳三桂的鎮南侯爵位,撇了一下嘴:“鎮南侯是什么玩意?”
吳三桂部將無法,只能道:“我們是大漢奸部下……”。
“哦,原來是漢奸。”那連長警惕地盯著他們:“方才逃走的那些人呢?”
吳三桂部將方才被弄得有些糊涂這時醒悟過來,大聲道:“小人要立功小人要檢舉,小人要帶路,方才是吳三桂,吳三桂往那邊逃了!”
“啊喲,吳三桂?”那連長一聽,頓時明白自己走失了一條大魚,頓足道:“來人,來人,快去向艦長報告,就說發現吳三桂,等待他追擊指令!”
吳三桂逃離北塘,再也不敢停留,一直向著西北京師方向逃去。但到了寶坻,就看到放眼過去,四處都是民夫他與建虜南下會戰,征發民夫總共加起來都接近百萬,如今大潰,民夫自然無人約束,一個個都飛奔似的想要逃回家去。
這時吳三桂身邊,已經僅有千騎,而且從民夫口中得知,華夏軍中一部已經順運河北上,搶先抵達了香河。不過京師如今尚未失守,還在他的部下手中。
“田伯光、顧家明兵力有限,他們就是搶占了香河、通州,也沒有足夠兵力去占堊據京師,我們要趕在他們之前入京師,唯有如此,我們才還能逃走”
到這個地步,吳三桂也顧不得許多了,他帶著千騎,反而會弓來追擊,唯一的辦法,就是冒充民夫,因為從民夫的口中得知,華夏軍對于這些民夫并不詳細盤杳,他們只是緝拿潰兵。
心意已決,吳三桂沒有時間去細想,便讓一將帶著大隊人馬向北,只說是要他們搶占山海關,好留住北逃的退路。自己只帶著十余人,換了民夫衣裳,騎著挑出來的其貌不揚的駑馬,開始向著京師進發。
果然,在寶坻他們便被華夏軍攔住,盤查中,吳三桂謊稱乃是京師來的民夫,現在要回京師去,那華夏軍也沒有為攔他,只是塞了一疊紙給他:“進京師之后,替我們在街上分發這傳單,你只管放心,如果害怕,扔在京師外邊也可以。
此時已經天色傍晚,吳三桂接了傳單,放在手中看了看,上面寫著卻是一些要求,諸如京城中百姓謹守門戶、潰兵不得擾民、各級官吏封存好庫房、物資,特別還提到京城乃數朝古都,各種文物都要注意妥善保護,能做到者便是為華夏立功,待大軍入城之后便可以此取得獎勵。
看了這傳單,吳三桂唯有苦笑,俞國振想得太細致,連這傳單都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有了這傳單至少有一件好處,就是隨后遇到的幾支華夏軍巡邏隊都不曾為難他們,還有好心的華夏軍士兵,給了他們一些干糧。
吃著華夏軍配發的被稱二“餅干”的干糧,喝著清水,吳三桂默默無語,低頭趕路口到了距離通州不遠處時,天色尚未亮,他看到前方大片的火把光芒,看上去是有一千余人正在行軍。
“什么人?”他們還沒有三三近,便聽得遠處有人喝問。
“回鄉的民夫,將軍!”吳三尸一個親信揚聲回答,沿途這樣的盤問經過不少,他們此時心里已經一點緊張都沒有了。
“離部隊遠一些不要干擾行……”你們還有馬,倒是不錯。”
吳三桂他們只騎著駑馬,雖然不是奔馳,但怎么著也比士兵步行要稍快些。那個華夏軍口氣里有羨慕之色,吳三桂心中明白,若是他的部下或者建虜,哪怕是前大明官兵,見著這樣有馬的百姓,定然是要將馬奪來給自己騎的,心狠些的只怕還要殺人奪財。但那個華夏兵只是羨慕地嘖了一聲,然后便不再理睬他們了。
在軍紀這一項上,華夏軍甩過此時任何一支軍隊幾百里。這不僅僅是嚴厲的紀律約束而至,更重要的是屬于軍隊的榮譽感和待遇。若是統治者視軍認為走狗,那么軍隊自然就要做些狗才做的事情,相反,若是能待軍隊為子弟,那么自家子弟在自家有難時,當然會舍生忘死地迎難而上。
他們跟在華夏軍中十了一會兒,突然聽得一個走在旁邊的軍官道:“都累嗎?”
“不累!”
“還有力氣嗎?”
“有!”
“能唱歌嗎?”
“能!”
“那便來曲《赫赫華夏歌》,我起頭,預備一唱!”
“赫赫華夏立東方,人文初祖數炎黃,三皇五帝遺厚德,夏商兩周拓土疆。
祖龍一統文軌同,漢武奮烈四邊空。魏晉風流今猶在,大唐氣魄尚未終。倉頜落筆鬼神哭,蔡侯造紙天地動。孔孟老莊墨韓孫百家爭鳴百花紅”
雄壯的《赫赫華夏歌》頓時被唱了出來,先是那軍官所屬的一隊,緊接著,便是整個千人隊伍都高唱起來。每一個唱著這首曲子的士兵,都昂首挺胸,百里急奔的疲憊,似乎根本不存在一般。
吳三桂曾經聽人提起過這首歌,甚至在報紙上看到過這首歌的詞句,當時覺得這不過是文人的把戲,沒有任何意義。但是現在,聽得身邊千人齊聲唱響,一股可怕的氣勢在歌聲中回蕩,讓他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他竟然不由自主地為之感到自豪!
但當他聽到“胡虜難有百年運代有雄杰漢道昌……”之句時,他悚然而驚,自己可不就投靠了胡虜么?
雖然他也曾經想投俞國振而不得,可是在那之前,他還不是先投靠了建虜么,雖然他可以用迫于形勢對人自辯,但瞞天瞞地,還瞞得過自己么?
“我們快點。”他用沙啞的聲音道。
在雄烈的歌聲中,他們一行1惶惶而去。眼見就要超過這支華夏軍,歌聲暫歇,一個軍官見他們追上來,好奇地問道:“你們這是去哪兒?”
“啟稟將軍,是回京師,我們原是京師里趕大車兒的,被拉了民夫,如今托了諸位將軍的福,總算可以回家了。”
“原來如此,難怪趕得這么急,思家心切啊。”那軍官爽朗地笑道:“回去告訴左鄰右舍,我們華夏軍乃是俞統帥轄下之軍,乃威武仁義之軍,不要怕,再有些時日,大伙日子就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