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鳳歸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承擔

單疏臨仍舊跪著,道:“此事我會一力承擔,與殿下無關。”

他比皇帝更平靜,整個人如同扎在地上的木樁,一點不動,半點表情也無。

“你說無關,旁人如何相信?”皇帝冷笑,“罷了,這件事的原委,你同朕細細說來。”

單疏臨連眼睛也不曾輪一下:“我嫉狠三皇子在心,乘著眾人看戲之時,痛下殺手,將三皇子斬于座位之上。”

“朕要的是真相。”

單疏臨道:“我嫉恨三皇子在心,挑撥太子與三皇子關系,太子乘著眾人看戲之事,命人痛下殺手,將三皇子斬于座位之上。”

“你!”皇帝被他的言論氣得鐵青。他定定看著單疏臨,半晌才嘆氣道,“你怎么就和他一個脾氣!”

這樣的說話方式,叫皇帝想起呂徽每回給他呈上的書信。

想到這里,皇帝的臉色好了一些。

“臣不敢僭越。”單疏臨回答道。

他與皇帝打過這么多次交道,知道怎樣平息皇帝的怒火。

果然,皇帝的怒意已然消解大半:“朕信你能處理好此事。做得漂亮些,不要波及太子府。”

單疏臨叩首,應道:“臣遵旨。”

皇帝這才滿意。他清楚,單疏臨答應的事情,沒有例外,全都能處理妥當,且總是能叫他滿意。

“你去領罰罷。”皇帝道。

單疏臨起身,剛轉身要走,聽得皇帝喚住他:“太子近來如何?”

“殿下最近很好。”單疏臨道,“似乎出府一事,叫她心情極佳。”

“嗯。”皇帝道,“領完罰記得去太醫院,叫王太醫給你支些血燕和洋參,近來水災旱災,太子府上的月俸也少了不少罷?”

單疏臨應:“府上尚有存余,暫且還無需填補。”

皇帝聞言,這才滿意,放他離開。

走出大殿,單疏臨仰頭,瞧見外頭日光正盛。他笑,獨自一人走向罰堂。

看著天邊陽光一點點消失殆盡,呂徽的心也提了起來。她站在屋門口,很是不安。

“還沒有小消息么?”呂徽問蒼蒼道。

蒼蒼面上也同樣滿是擔憂。她搖頭:“單公子沒有讓我們的人跟著,所以也不知他現在究竟如何。”

話說著,外頭就有人匆匆跑了進來:“回來了,回來了。”

蒹葭一邊跑著,臉上滿是輕松和快活。她一路跑到呂徽面前,給她會心的一個笑容:“公子回來了。”

呂徽不等她繼續往下說,大踏步走出門,迎了出去。

扶著單疏臨回來的是早已候在外頭的白露。她的面色很是不好,單疏臨的面色則更為灰敗。只是情緒如常,并沒有什么不妥之處。

呂徽松了口氣,走到單疏臨身旁,隨著他一起進屋:“可有受罰?”

單疏臨原本想答一句不曾,可瞧見呂徽已經先一步嗅上他身體,只得無奈道:“皮外傷,不妨事。”

呂徽眸光稍有黯淡,站正道:“好濃的血腥氣。”

皇帝下手,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重。

單疏臨不以為意:“可比前時呂埏身上的血腥氣還重?”

自然是沒有的,呂埏已經是個死人了。

呂徽聽他逗自己,想要笑,卻又笑不出來。她轉頭:“你們都下去罷。”

這句話,是對蒼蒼等人說的。

三人明白,白露將藥膏遞與呂徽,最后出去合攏了門。

“將衣裳除了罷。”呂徽面無表情,“我替你上藥。”

單疏臨沒有立即動手。他笑:“哪里敢勞煩殿下,讓白露進來替我換藥即可。”

呂徽瞪他。

“是我不好,白露好歹是個女人,那便叫魏雙,你總不會介意?”單疏臨笑著,試圖轉移呂徽的注意。

“脫。”呂徽不吃這一套。

單疏臨無奈,嘆了一口氣,才坐下,將外衣除去,配合呂徽將里衣卷起來。里衣早已被血染紅,并且碎在傷口之上,輕輕一捻就掉落在地。

后背的皮膚沒有一處好肉。用來鞭笞的并非條板,而是荊棘,以致于傷口坑洼,點點翻起。

呂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單疏臨笑:“你的眼淚掉在我的傷口上了,傷口撒鹽這種事情,你倒做得順手。”

“滾。”呂徽又哭又笑,“你必是招惹了他,何苦這樣做?將事情全推在我身上,你倒能少吃點苦頭。”

她說著,用夾子將單疏臨背上扎進肉中的刺小心取出來。

“推給你作甚。”單疏臨仍舊是笑,“刀是我的刀,動手的人也是我,殺了個皇子,只受些皮肉傷,劃算。”

“劃算。”呂徽冷哼,拿起一把剪刀,朝他背后去,“待會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劃算......”

瞧著剪刀上的光亮,單疏臨瞪大了眼,往旁邊一躲:“我不想知道,讓應之問來,你等會,讓應之問......”

“這點小事,就不勞煩他了。”呂徽冷笑,用剪刀尖比對單疏臨的傷口,“我來就行。”

傷口破碎的地方,總得象征性的修平不是?

然而在單疏臨的堅決拒絕下,呂徽看在他實在可憐的份上,還是讓應之問來替單疏臨處理好了傷口。

“你看看你,最近哪一次不是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應之問一邊上藥,一邊絮絮叨叨。

“我說你,上回還是中毒,上上回是被簪子扎,現在好了,又被人抽。”

“你說你這個人是不是奇怪,總是欠揍,還總送上門的請人揍。”

呂徽坐在一旁,臉色有些難看。她何嘗不知道應之問表面上是在責怪單疏臨,其實一字一句的都是在說自己。

要不是自己的主意,他何嘗會吃這樣的苦?每每犯下的事情,都要單疏臨去擔責,也確實過分了些。

“我說,你就應該......”

單疏臨打斷了他的話:“多話。”

說著,閉目,不搭理應之問了。

“哎!我說說你還不樂意了吼?我說你怎么了?你這個人就是不聽,好的也不聽,壞的全都聽。這下好了,罪名更加一等。”

“全京城都在說你戲子單疏臨,殺了皇子呂埏,這下你滿意了?”

后頭這話,又是看著呂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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