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小河邊的談話在胡三的一句:“雁兒,雀兒是我女兒,宋清霜是我妹子,和那勞啥子宋太傅沒有屁關系!”中結束了。不過在胡三和陳二狗心里,這事當然還沒完,只是兩人都不知道怎么辦,只能暫時什么都不做。
陳二狗比胡三多幾個心眼,憋著還能過日子,可胡三是個直腸子,一輩子都沒守過這么大的秘密,于是乎他是睡也睡不著,吃也吃不好。才過了三天,他實在受不了了,氣呼呼地跑去宋舞霞的院子,開口就是一句:“你喜歡啥樣的男人,我幫你去找!”
本來他想說:“如果你想回家,我就送你回去。”可陳二狗告訴過他,如果他的小姨子回去了,就算他們不掉腦袋,他的兩個女兒肯定也是要回去的。現在女兒可是他的命根子,怎么著都不能讓人搶走。
在胡三的認知中,一個女人,有飯吃,有男人,有孩子就成了。小姨子的飯,他包了,哪怕她想吃菜油拌飯他都不會有意見,至于男人,他決定以后也不打劫藥材鋪了,專打劫男人。飽飯有了,男人有了,而孩子,有了男人自會有孩子。等小姨子什么都有了,他覺得這樣做應該算對得起她,對得起死去的老婆了。
宋舞霞聽到胡三的怒吼揉了揉耳朵,愣了一下,打趣道:“姐夫這是想去找,還是想去搶?”
經過這幾天的復健,她已經能走路了,身體也沒落下什么病根,所以宋舞霞的心情很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經歷了第二次的死亡,她再一次認識到,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了。見胡三一臉被自己言中的尷尬,她笑著說,“姐夫,我和你開玩笑呢!”
“我可不是開玩笑的,我告訴你,雁兒和雀兒是我的……”
“寨主的意思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霞姑娘已經康復了,也該為自己考慮一下了。”陳二狗急匆匆地跑進門,對胡三擺了擺手,接過了他的話頭。他就知道他的寨主肚子里放不了事,所以他一直找人盯著胡三,只要他跑來這里,就會有人通知他。
至于擺手,這是他和胡三之間的約定。萬一遇到啥事不是打架能解決的,就由陳二狗去說,只要陳二狗沖他擺手了,就算他再想說話,也得忍著。這是胡三攪黃了好幾次的談判,逼得好脾氣的陳二狗差點暴走后留下的規矩。
陳二狗是聰明人,當然知道顧著寨主的面子,所以擺手這種事總共也沒做過幾次。胡三之所以記得這約定不過是因為他從來都是說一不二,說到做到的人。
見陳二狗急得額頭直冒汗,胡三硬生生吞下了嘴邊的話,臉憋得通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說話了。
陳二狗這才慢吞吞地靠近宋舞霞,一邊走,一邊思索這話應該怎么說。他一直想探聽一下宋舞霞的意思,可又怕把話說開了,以后覆水難收,大家一拍兩散。現在胡三已經開了個頭,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了,可怎么才能更委婉呢?
宋舞霞見他們一個人若有所思,一個人氣呼呼的,等得有些不耐煩。又是找男人,又是父母什么,又是為自己考慮,“難道他們想趕我走?”她揣測著,覺得這種可能性是極大的。雖然身體的本尊和真正的宋清霜是姐妹,但從古至今都沒有姐姐死了,姐夫供著小姨子的規矩,別人憑什么無緣無故對自己好呀?雖然她知道世上不乏養父,養母那樣的好人,可她在孤兒院時也見多了人世間的冷暖情長。
“姐夫的意思,是想把我嫁出去?”她淡淡地問,嘴角掛著一絲嘲諷。
胡三想說“不是”,可再想想,找個男人來山莊,也算是“嫁”,所以他想點頭,又見陳二狗使勁沖他擺手,一拍桌子,指著陳二狗大嚷,“你問他,我不知道。”
“姐夫不必為難的,既然婚姻大事要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斷沒有讓姐夫為我操心的道理。至于雁翎和雀翎,她們是姐夫的女兒,希望姐夫看到姐姐的份上好好待她們。”宋舞霞微笑地看著胡三,語氣中也沒有絲毫不快。
胡三不是很明白宋舞霞的話,這是不讓他幫忙找男人的意思?而且他什么時候對自己的女兒不好了?
相比胡三的疑惑,陳二狗的臉都綠了。她這是要下山?下山之后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不回家還能去哪里?可回家之后呢?告訴宋家的人,他們強搶了皇貴妃的姐姐當壓寨夫人,還生了兩個女兒?
越想越覺得害怕,可他又覺得這段時間的相處,自己口中的霞姑娘絕不是那種狠心的人,所以想確認一次,問道:“霞姑娘這是想回家了?”
家,哪里是家?她一個穿越人士,哪里來的家?可這話她不能對他們說。反過來想想,那些穿越入大宅門的,為個休書不知要奮斗多少年,她至少馬上有自由了。
這般安慰著自己,她笑著沖他們點點頭,“我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這些日子多虧姐夫的照顧,我在這里就此謝過。”她學著電視中的古人對著胡三行了一個禮。
胡三覺得哪里不對勁,又說不出來問題到底在哪里。他氣惱地踹了一腳桌子,“這事老子不管了,你們看著辦,反正雁兒和雀兒怎么著都是我女兒,掉腦袋不過也是碗大的疤!”說完這句他氣呼呼地奔了出去,狠狠地關上了門。
“姐夫這話是什么意思?”宋舞霞不解地看著陳二狗,前半句她勉強還能理解,可后半句怎么都不通啊!
陳二狗訕訕地一笑,反問道:“霞姑娘,山寨雖然不比京城,但吃喝總是不愁的,你不再考慮一下?”
宋舞霞搖搖頭,她以為綠豆眼說的只是場面話。
陳二狗見她搖頭,眼神一下子暗了下來。
他喜歡宋舞霞,像親人那樣的喜歡,但他覺得不能用一寨子人的性命換一個喜歡。
“我是山賊,殺個把人是正常的,又不是沒干過,再說殺人越貨本就是山賊的本分。寨主答應了夫人,我可沒有。”他暗暗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