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貴胄

陸博濤之換嫁疑云

(注:陸博濤的番外是他在碧琰山莊為救宋舞霞而被梅花鏢打中,中毒后的一段回憶。)

陸博濤一直記得那場盛大的婚禮,宋家嫡長女宋舞霞與宋家庶長女宋墨黛同時出嫁,因為時間倉促,婚禮豪華而混亂。

當陸家收到請帖,馬不停蹄地從甘州趕到京城時,已經是正式婚禮的第一天了。作為未來親家,陸博濤與父親沒有去陸家在京城的別院,直接去了宋府探望病重的宋太傅。當時恰逢丁家來送催妝禮。

因為太子名義上娶平妻,但宋舞霞的品級只是側妃,所以皇家這邊,除了納征之外,并沒有行其他的婚聘之禮。而丁家這邊,婚約是宋太傅的弟弟宋維德匆忙間定下的,宋墨黛又是庶女,所以五天內就完成了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等婚聘六禮中的五個。第六天直接上門送了催妝禮。因為宋太傅嫡妻早逝,又沒有娶繼室,去男方鋪房的是宋太傅的弟媳。

那天宋維德剛陪著他們進門,去太子府鋪床的女眷回來了,而丁家的催妝禮也到了。奇怪的是,女眷們走的是正門,新郎丁文長走的卻是側門。當時陸博濤覺得丁家娶嫡妻,這樣不合規矩。但宋舞霞與宋墨黛畢竟嫡庶之別,再加上宋家為了給皇家面子,故意讓丁家避讓,這樣的安排勉強說得過去。

那天的宋家,除了兩頂一模一樣的花轎,府中沒有一絲喜色,仆人間也不見相互說話,全都死氣沉沉的。當時陸博濤認為氣氛的凝重是由于宋太傅病重,而且宋清霜告訴過他,她與二姐都不愿嫁入皇室,更不愿成為皇帝的妃子。而大姐宋墨黛更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一心想做官家正妻的女子。

將死的父親,不情愿的新娘,六年前的陸博濤沒有多想,以為那是陸家反常的原因,可當他知道生活在綠石寨(后為碧琰山莊)的是真正的宋舞霞,他忽然發現,那天的不正常也許因為宋家正在醞釀一場大事。

迎親那天,宋清霜曾與兩位姐姐話別,她親眼看著胞姐宋舞霞上花轎,從正門而出的,也就是說,如果新娘真的被調換過,那么肯定在出門之后。可出門后兩頂花轎都緊隨新郎而走,太子府與丁家又在兩個不同的方向,怎么可能有調換新娘的機會?

因為是皇家婚禮,太子親迎,禁衛軍護送,再加上宋家門生遍布大楚,無數的大臣送上了豐厚的添妝禮,從宋府去皇城的路上,不說護送的人,光嫁妝就整整有十里。

而另一邊,皇商能娶太傅之女,丁家又是大楚巨富,所以聘禮也是一箱又一箱,光抬入府中就整整用了大半天。據說看到聘禮之后,宋維德遵兄長之命,把大部分的聘禮當成了嫁妝,所以宋墨黛那邊的迎親隊伍沒有五里也有三里。

兩只如此龐大的隊伍,成千上萬圍觀的人群,怎么可能在眾目睽睽下互換新娘?至于說婚禮的混亂,那是指花轎出門之后,宋太傅突然病情加重,連連吐血。那時候的宋家,太醫,同僚,門人,簡直亂成一團。可仔細想想,當時發生的事與送親的隊伍無關,因為宋維德第一時間吩咐下去,為免影響新娘的情緒,絕不能把宋太傅病危的消息傳出去。

兩年前的陸博濤前前后后,仔仔細細思索了無數次婚禮的每一個細節,雖然他十分肯定,換嫁的事只能發生在婚禮之時,但他怎么都想不出疑點在哪個環節,除了那兩頂一模一樣的花轎。

正在他躊躇要不要在宋舞霞面前現身時,他派去盯梢的人居然發現宋舞霞身邊的人準備給她下毒。無論是不是為了宋清霜,他都不能見死不救,所以陸博濤開始暗查混跡在綠石寨的各股勢力,準備一次性清除后再與宋舞霞見面。

在陸博濤準備動手之前,宋舞霞突然有了回京的意圖,而其他人準備在她回京的路上一不做二不休。將計就計,陸博濤在那天設計了一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好戲,順利救出了宋舞霞,順便清除了山寨中不懷好意的人。

本來陸博濤打算帶宋舞霞和雁翎,雀翎回京的,畢竟她是太傅府嫡女,不能留下當山賊。可當他看到昏倒在地上的女人,近距離凝視著與未婚妻一模一樣的容顏,即使理智告訴他,那不是她的未婚妻,可他實在無法克制自己的感情。(記得之前章節中,幾波不同的人馬刺殺宋舞霞嗎?最后魯蒼南點了宋舞霞的昏睡穴,有一個男人走到了她身旁。)

如果就這樣帶她回京,為了追查當年的真相,他勢必要經常與宋舞霞見面。為免橫生枝節,他決定獨自回京調查事情的原委。至于宋舞霞要走的路,他決定讓她自己選擇,并且把訓練有素的丫鬟碧玉與翠羽送去保護她。

這兩年,陸博濤一直以為,時間能沖淡他對宋清霜的感情,可當他在碧琰山莊門口聽到那首《梔花別時,他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到宋清霜的畫面。那時候她彈的也是這首曲子,那一天她并沒看到她的容貌,甚至不知道她是誰。他只是站在湖對面,靜靜聽著她彈琴。

碧琰山莊內,雖然陸博濤明明知道屏風后彈琴的并不是宋清霜,但鬼使神差的,他居然拿起了自己的玉簫,一步步走近記憶中的琴聲。

那時候他仿佛變成了兩個自己,一個在努力告訴自己,屏風后不是他要找的人,另一個卻在對他說,他日日思念的人就坐在那里彈琴,彈著他們初遇時的那首曲子。他不知道應該相信哪個自己,只能一步步靠近她。

在那支梅花鏢射過來的瞬間,他什么都來不及想,只是本能地擋在了她的前面。當他感受到疼痛的那刻,他終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因為他知道她沒有受傷,也不會再受傷。當他倒在地上失去知覺的那刻,他在想,也許他終于能與他心中的清兒,與他一個人的三青居士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