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源于對老婆宋清霜的愧疚,胡三對待宋舞霞一直秉持著自己特殊的行事原則:平時我愛吼你兩句,偶爾我也會鬧點小脾氣,但遇到事情我絕對聽你的,你永遠是對的。因此他二話不說,沒給丁家人任何說話的機會,麻利地把他們扔出了碧琰山莊。
即便是皇親國戚也沒人敢這么對待過丁文長。他又羞又氣,可他又怕兒子真的在碧琰山莊。那是他無緣的妻子留下的唯一一點血脈,是他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他不能不顧而去。可無論他怎么敲門,大門不開就是不開,最后只說讓他去綠石鎮的同味齋等著。
把丁文長趕出來只是宋舞霞的一時之氣,在送走丁立軒之后的幾天,她一直在自我反省中。她發現,自己壓根就不該讓孩子去偏廳。雖然丁立軒對父親沒有認出自己并沒有表現出不滿,但天知道會不會在孩子心中留下芥蒂,或者心理陰影什么的。而且她也不該在兒子面前不給他老子面子,將來就算她爭取到了監護權,丁文長在血緣上依然是父親,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可惜,這個時代沒有后悔藥,所以宋舞霞只能在樹下努力繡她的百鳥朝鳳,一邊反思自己的行為。前世為了討好酷愛國學的養父,她學過古琴和書畫,但對刺繡一竅不通。這兩年多,在趙嬤嬤及請來的各類師傅的悉心教導下,她的琴藝,書畫已經能唬人了,但刺繡成績就有些慘不忍睹了。
幸好刺繡這玩意,耗時間,沒辦法在眾目睽睽下比賽,所以想作弊并不難,因此趙嬤嬤也沒過分苛求,平日里把繡花當成一種懲罰。比如說,她說錯了話,走路的姿勢不對,包庇雁翎,雀翎被發現了,所有這些累積到一定程度,趙嬤嬤就會罰她繡一塊手帕什么的。可這次,要她繡的居然是屏風,還是一百鳥加一只鳳凰,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趙嬤嬤有多生氣。
遠遠地,陸博濤在院門口看著院內樹蔭下,伏在案前的宋舞霞。雖然一直在養傷,但前幾天騎馬,趕人的事魯蒼南與陸昊然已經一五一十,加油添醋講給他聽了。以大家閨秀的標準,宋舞霞的行為太出格了,但陸博濤的反應是:原來她們姐妹都有灑脫的一面。聽著陸昊然繪聲繪影描述宋舞霞飛身上馬,疾馳而去的畫面,他想到的是宋清霜摸著馬鞍,滿臉希冀的模樣。那時他曾承諾,等他們成親了,他就帶她去騎馬,可最后,他們卻天人兩隔了。
“陸公子,我們家小姐在偏廳等您。”碧玉的聲音打斷了陸博濤的思緒,他這才發現宋舞霞已經不在樹蔭下了。
走入偏廳,陸博濤對著簾子拱了拱手,“宋小姐,打擾了。”
“本該是我去探望公子才是。”宋舞霞回了一個禮,“公子的傷可好些了?”
“多謝小姐的關心,已經沒有大礙了。”
兩人客客氣氣地寒暄了幾句。在陸博濤眼神的暗示下,宋舞霞遣退了四周伺候的人,這才說起了正題。
“宋小姐,在下剛收到消息,你的叔父,內閣大學士宋維德大人,以及你的堂兄,禮部侍郎宋修文大人已經啟程來接你了。隨行的還有宋太傅的弟子,翰林院編修張子善張大人……”
叔父與堂哥為表重視,親自來接還能理解,但那什么張大人,不過是弟子的身份,為什么跟來?要知道大楚可是十分注重禮教的,未出閣的姑娘與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能太過親近。不過陸博濤此番的目的可不在張子善。
“……皇上勤政,按規定,宋大人必須每日卯時便進宮,除非臥病在床,否則風雨無阻。從京城到此時,往返一次,少說也要八九日……”
“公子的意思是?”宋舞霞雖然嘴上這么問,心中已然明白,到碧琰山莊接她可能是皇帝的授意,但為什么?
陸博濤也沒解釋,避重就輕地說:“此番回京,貴妃娘娘定然要召見小姐,皇上一向以仁孝治天下,他感念太傅之情,說不定會召見小姐,不知小姐是否早有準備。如若不是,在下識得宮里的幾位太醫……”
宋舞霞知道,陸博濤這是想讓她裝病,其實哪用得著裝!她微微一笑說道:“小女子自傷愈后便失去了記憶,這兩年找遍了名醫,這是事實。再說,公子也說過,欺君是大罪,想必宋大人與宋貴妃也十分明白這個道理。至于太醫,他們畢竟聽命于皇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姐說得是!”陸博濤點頭。換嫁的事別人不知道,貴妃娘娘和宋大人肯定是知道的,為了自己的性命,他們一定會幫著宋舞霞才對,至少表面上一定會幫著她,至于私底下……想起鏢上的劇毒,他擰起眉,不禁擔憂:如果有人想再次暗殺呢?翠羽雖然會武功,但對付刺客可不在行。
顯然宋舞霞比陸博濤樂觀。見他擔憂,她反而笑著說:“經歷過死里逃生,才知道生命的珍貴。公子不必擔憂。小女兩年前就在準備回京之事,定能讓叔父好生保護我,不少一根頭發。”
“這樣最好。”陸博濤嘴上這么說,卻依然皺著眉頭,許久才說:“宋小姐,其實在下有個更保險的辦法。”他停頓了一下,才下了最后的決心:“雖然陸家一直被各方勢力覬覦著,但在京城還有幾處較為安全的宅子。小姐回京就是宋清霜了,是在下的未婚妻,在下可以請皇后娘娘賜婚。”
宋舞霞沒料到陸博濤會突然說出這話,一下愣住了。
“小姐別誤會,這是小姐進陸家別院的唯一理由。事情結束后,小姐繼續住在陸家的別院也好,隨在下回甘州也好,亦或者小姐想去其他地方定居也好,都隨你的意思。不過有一事在下不得不有言在先,事后我不會休棄小姐,但我曾誓言只娶三青一人,賜婚之事只是萬不得已之時的權宜之計……”
“多謝公子關心,其實公子不必為難。既然選擇回京,小女就知道自己會面對什么,定會萬事小心的。再說胡三與雁翎,雀翎姐妹會隨我一起回京。太傅府只是我們暫居之地,將來……”她神秘地笑笑,隔了幾秒才說:“無論怎么樣,多謝公子了。不過既然我是宋清霜,煩請公子把我們早已解除婚約的事早日向外公布才是,恐怕,此事會對公子的名聲有損,還望公子見諒。”
“這些不過是小事,無礙。”陸博濤搖搖頭。聽宋舞霞的話,他以為她與胡三有什么“約定”,也就沒再堅持,畢竟續嫁的事在大楚屢見不鮮,因為對孩子來說,姨母總比繼母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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