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名門貴胄第214章
()第214章
看到宋舞霞的衣裳染上了刺目的腥紅，宋繡屏尖叫一聲，慌忙扔下手中的匕首。“我不是故意的”她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
“小姐”
“郡主”
外面的人愈加焦急了，七嘴八舌地叫喊著，拍打著門板。
“趙嬤嬤，不如把門撞開。”綠桑的聲音。
“不必了。”宋舞霞急忙阻止，按住右手臂的傷口，打開了房門，忍痛回答：“沒事，是我不小心割傷了手腕……”
翠羽看到鮮血自指縫滲出，第一個上前扶住主子，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快拿我的藥箱來”
眾人見宋舞霞的半個袖子都被染紅了，立時都慌了。“奴婢去傳太醫。”綠荷說著就往外跑。
“站住”趙嬤嬤攔在她面前，瞧了一眼已經拉住綠荷的綠桑，回頭看翠羽。
“如果傷了筋脈，恐怕小姐以后都不能畫畫，彈琴了。”翠羽一邊說，一邊冷冷瞥了宋繡屏一眼。
“我……我不是……故意的……”宋繡屏的聲音在顫抖，臉色煞白。
“不關她的事。”宋舞霞不想在這個時候把事情鬧大，微微對趙嬤嬤搖頭，淡淡地說：“只是皮外傷，止了血就沒事了。”
其他人在這時才醒悟，有的往廚房去準備熱水，有的去取干凈的衣裳，小丫鬟也拿來了翠羽的藥箱，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宋舞霞的傷口上。雖然她說是自己割傷的，但任誰都明白，“兇手”是宋繡屏，大家都在暗自揣測著事件的緣由與始末。
宋繡屏默默坐在椅子上，偷偷抬頭看了一眼，見大家都圍著宋舞霞，沒人注意她，嘴角露出了一絲微不可見的笑容。
宋舞霞雖然沒看到她的表情，但她知道，之前發生的事并不是意外，她看得很清楚，自己去扶她的時候，她故意用刀口對著她。那一刻，她以為宋繡屏因怒生恨，想殺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見匕首已經劃向她的手腕。
上一世，年少的她因為絕望，曾經用刀片割腕自殺，雖然保住了命，但手腕的傷口及心中的傷口一直在。也是因為那次的事情，她從醫生那里知道，自己差點傷了右手的神經線，造成永久傷害。這一次，看到閃著寒光的匕首靠近自己，她下意識抬手，避開了動脈與神經。當下，傷口雖然看著恐怖，實際真的只是皮外傷。如果確實很嚴重，翠羽是不會加“如果”的，她那么說純粹只是護主心切，嚇唬宋繡屏，外加忽悠別人。
宋舞霞知道，當時的情況，宋繡屏完全可以殺她，可她卻選擇了手腕。她不解，但不管怎么樣她總算知道了，今晚上的苦情戲碼，真正目的并不是想讓她帶她入宮。想著宋繡屏從始至終的“表演”，回憶著她層層的感情遞進，她表現出的悲傷、無助、絕望、歇斯里地，宋舞霞只能自嘆不如。
惋惜地搖頭，失望地看了一眼無措地坐在一旁的宋繡屏，宋舞霞平靜地吩咐：“趙嬤嬤，你幫我送繡屏回房，除了綠桑和翠羽，其他人都退下”
眾人魚貫而出，趙嬤嬤面無表情地對宋繡屏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宋繡屏慢慢站起身，怯怯地看了一眼宋舞霞，欲言又止，轉身正欲出門，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發生了什么事？”話音剛落，宋修文已進了屋子，蘇四娘緊隨其后，兩人的身后跟著宋繡屏的丫鬟綠藻。顯然報信的是她。
“大哥，大嫂。”宋舞霞起身欲行禮，已經被蘇四娘按下了。
“妹妹，這是怎么了？”她擔憂地問，再看看一旁染血的紗布，皺了皺眉頭，“怎么傷得這么重？還是讓人去請太醫，你的手可是要畫畫的。”
“大嫂，我沒事。”宋舞霞微笑著拒絕。
宋修文回頭看了一眼，臉色微沉，走到女兒面前，高聲呵斥：“說，怎么回事？”
“大哥，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不用替她遮掩”宋修文看著地上的匕首，抓起女兒的衣袖，見她手上沾著血，重重一甩手，隨即反手就是一個耳光。他的下手極重，宋繡屏站立不穩，撞向一旁的茶幾，“嘭”茶杯應聲而落，隨后是死一般的寂靜。
從始至終宋繡屏一直低著頭。她穩住身體，擦了擦嘴角，無言地走到父親身前，緩緩地跪下，并不解釋。
“不忠不孝的東西”言罷，宋修文抬腳就往她身上踢去。
看情況不對，宋舞霞急切地喚了一聲“大哥”，想上前拉住他。
“老爺，有話慢慢說”蘇四娘似乎也想勸解，卻擋住了宋舞霞的動作。就在她遲疑著要不要拉住丈夫的當口，宋繡屏已經倒向了身后的椅子，椅子腿與地面發出了尖銳的摩擦聲。似被刺耳的聲音驚醒一般，蘇四娘這才拉住了宋修文。“老爺”她匆匆上前，扶起宋繡屏，輕聲問：“沒事？有沒有傷到？”
宋繡屏的目光掠過宋舞霞，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輕輕拉開繼母的手，慢慢上前，復又跪在了宋修文腳邊。
此刻，宋舞霞分不清宋繡屏的絕望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如何看待眼前的事。
前世，看著養父對待親生女兒的那種由心而發的寵溺，她一直相信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可眼前的宋修文，傳聞中懦弱無主見的男人，卻毫不猶豫地對唯一的女兒下了如此重的手。
“大哥，我真的沒事。”宋舞霞站在了宋繡屏與宋修文中間。她不喜這個太過“深奧”的侄女，決意以后都不與她有任何交集。當下她這么做，只是單純不想看到父親對女兒拳打腳踢的畫面。
宋修文看著她染滿鮮血的衣袖，自責地說：“清兒，如果你不想驚動太醫，不如我命人去請大夫……”
“大哥放心，翠羽的醫術我信得過。”
隨著她的回答，宋修文瞥了一眼了立在一旁的翠羽，剛欲說話，蘇四娘在他身旁輕聲說：“老爺，既然妹妹說了她并無大礙，不如您先回去歇著，這里讓妾身處理，畢竟這是妹妹的屋子。”
宋修文馬上領會了她的意思，想著夜深了，他與宋舞霞畢竟不是同胞兄妹，微微點頭，說了兩句關切的話，對著宋繡屏冷哼：“還不安福殿跪著，沒我的命令不許出來”
宋舞霞本想為她求情的，可她的種種言行實在讓人心寒，她決意假裝沒聽到。待宋修文與宋繡屏離開，蘇四娘陪著她換了衣裳，又細細詢問了傷情，讓自己的丫鬟取了些傷藥過來，就回了清暉堂。
一整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宋舞霞本就沒有睡意，如今再加上傷口的疼痛，她怎么都睡不著，找了趙嬤嬤進屋說話，直言：“嬤嬤，宋繡屏今日故意傷了我的右手，我百思不解，如果只是因為嫉妒……”
“她是故意的？”趙嬤嬤很是驚訝，沉吟了片刻，又似明白了一般，擔憂地說：“如果她有意為之，老奴擔心，恐怕背后有人授意。”
“這……我就更加不解了……”
“小姐仔細想想，如果你不能彈琴，也不能作畫，與誰最有好處？”
“好處？”宋舞霞搖頭。雖然大多數人都承認了她的才女之名，但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冒牌貨，仍舊無法代入宋清霜的角色。有時候她甚至希望自己有冠冕堂皇的理由無法彈琴、畫畫，這樣就不必擔心不知什么時候被揭穿了。
趙嬤嬤見她訕訕地，也不與她兜圈子了，直接說了兩字：“《夜思》。”
“如果為了皇帝……確有可能，她一心想入宮，只不過，她真的以為只要我不會彈琴了，皇帝就會放過我？”宋舞霞嘆了一口氣，“事實上我的《夜思》還不如皇帝彈得好……”
“小姐，你應該擔心是誰授意的。”
“皇后，淑妃，或是……”想到自家的那位大姐，她譏諷地一笑，“如今我還是陸公子的未婚妻，只要小心行事，躲過七夕那日，以后盡量少入宮，如果皇帝還要臉面，他的心思不是一時半會兒能達成的。今日的事，如果宋繡屏真的被人授意，相比之下，我反而更擔心是誰給她傳的話，要知道，自皇上微服私訪那日，她可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間，幾乎是半軟禁，如果有外人出入秋水閣與她說話，一定會有人瞧見。”
聽宋舞霞這么說，趙嬤嬤也面露憂色。經過這段日子的整治，她自認已經摸清了丫鬟婆子們的底，該攆走的已經攆了，該提防的提防著，可當下，她居然想不出可疑的人。
“嬤嬤不要急，如今我傷了手，也許正好可以將計就計。”宋舞霞輕聲安慰。七夕近在眼前，而她傷的可是右手，說不定到時還是試探一下到底誰授意了宋繡屏。想到之前宋繡屏挨的打，再想想宋修文當時的狠絕，她嘆息了一聲：“畢竟是親生女兒，他怎能下如此重的手，全無一絲父女之情……”
“小姐此言差矣。如果郡王爺不疼惜女兒，此刻恐怕早就把她送入宮了。今日的事，小姐即是長輩又是郡主，而且與長公主交好，如果不是他下了重手，讓您心生不舍，萬一你把這件事宣揚開，恐怕就不是一個耳光能了事的。”
宋修文不想把事情鬧大，這點宋舞霞能理解，可關于入宮的事，她一時無法明白，不解地問：“既然宋繡屏想入宮，而貴妃娘娘又無子，這種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不是正合了所有人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