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心酸
名門貴胄第304章心酸
()第304章心酸
趙嬤嬤一聽宋舞霞要偷偷跟著丁文長出去,去的還是三教九流混雜的地方,嚇得目瞪口呆。之后見宋舞霞尋思著換男裝,立馬跪下了,痛陳利害關系。最終,宋舞霞還是坐上了丁家的馬車,與丁文長,丁立軒一起進了丁家的某個鋪子。不過在趙嬤嬤的堅持下,綠桑也上了馬車。
眾人換上了粗布衣裳,把馬車換成了牛車。雖然一律是男裝,但宋舞霞和綠桑怎么看怎么不像男人,特別是宋舞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為此丁文長還打趣她道:“本來想與你兄弟相稱的,可瞧你的樣子,看來我們也只能扮夫妻了。”
“誰說扮夫妻的,大哥?”宋舞霞馬上回嘴。
丁文長看她像小孩一樣興奮,朝兒子使了一個眼色,說:“那讓軒兒說,你就當姑媽,還是當母親?”
“當然是娘親”丁立軒拉著宋舞霞的衣角,滿眼期待。宋舞霞馬上心軟了,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算是默認了。
綠桑從小就在蘇家,見慣了書香世家的大小姐。平日里宋舞霞對待丁文長的態度已經夠讓她驚訝了,如今見丁文長居然不避嫌,直接伸手幫她整理身上的衣裳,只能硬著頭皮上前,隔開了兩人。事后她忍不住悄悄提醒丁文長,告訴他,即使他們已經成婚,大庭廣眾之下他也要顧及宋舞霞的郡主身份。
丁文長嘴上雖然滿不在乎地對她說,自離開怡景山莊的那刻,他們就是一對落難夫妻,沒有丁大少和孝和郡主,私底下卻對這個沉默寡言的丫鬟多了一份注意。
相比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牛車雖然陳舊而難看,坐得非常不舒服,但它能讓人看到四周的一切。對于不常出門的宋舞霞和丁立軒而言,一切都非常新鮮。兩人坐在一起,一會指著藍天,一會又望著滿山的楓葉。丁立軒第一次與宋舞霞一起出門,也是第一次喚她母親,他嘰嘰喳喳不停說著話,粉嫩的小臉因興奮而漲得通紅。
丁文長趕著牛車,聽著母子兩人的對話,第一次覺得很平靜。如果可以,他真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更希望他們的后面沒有那么多人跟著。
他不知道這些人與當晚保護丁立軒的是不是同一批,但很明顯,自宋舞霞離開怡景山莊他們就一直跟著,不遠不近,亦步亦趨。
牛車行得慢,但很穩當。走了大約一個多時辰,四人都不覺得累。只是眼看著車子離皇城越來越遠,綠桑愈加擔心,低聲問宋舞霞:“郡主,再不往回走,天可要黑了。”
宋舞霞正被滿天的晚霞吸引。在碧琰山莊時,她經常坐在塔上對著晚霞作畫。可惜回京之后再也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夕陽。聽到綠桑的話,她脫口而出:“這樣的美景,如果能一直走下去,永遠不要停那該多好啊”
“郡主”綠桑輕輕拉了她一下,附在她耳邊說:“趙嬤嬤還在山莊等著我們。”
宋舞霞輕笑,說道:“我本來就沒打算今晚回去。沒事的,沒人認識我們,再說……”她看了一眼丁文長,很肯定地說:“他敢帶我們出來,肯定有十足的把握,不要瞎擔心了。”她的聲音很輕,但車頭的丁文長還是聽到了,不禁有些感動。
當下已經是農歷的九月末,正值水稻成熟的季節。農田中,有不少人在田間收割,也有不少的田塊已經收割結束。依宋舞霞的記憶,此時正是吃蟹的季節。在碧琰山莊時,趙嬤嬤對她吃蟹喜歡用手頗有微詞,久而久之,她最多讓廚房做一份蟹粉小籠。如今趙嬤嬤不在,她又穿著粗布衣裳,突然很想回味一下喝著啤酒,大口嚼蟹的豪邁,遂問丁文長:“晚上我們在哪里投棧,吃飯?”
丁文長笑了笑,隨手一指:“那里,再一會就到了。”
夕陽最后的余光中,宋舞霞看不到燈火,只見黑沉沉的陰影下似乎有炊煙裊裊升起。很快她知道那真的是炊煙,而所有的屋子中確實都沒有點燈。
“母親,天都這么晚了,他們為什么不點燈呢?”
宋舞霞看著四周的土墻,茅草做成的屋頂,終于明白自己之前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她牽起兒子的手,看著丁文長在其中一間屋子前敲門,輕聲回答:“油燈要用銀子買,并不是人人都買得起的。”
“買油燈需要很多銀子嗎?我知道買一個宅子只要五十兩銀子。”
聽著兒子童稚的聲音,宋舞霞知道丁文長是對的,如果再不讓丁立軒看到外面的世界,恐怕他真的會變成不知人家疾苦的富二代。至于她自己,在華衣美服間成了真正的千金小姐,早已忘記了貧窮的真正含義。
不遠處,隨著丁文長的敲門聲,門內走出一個黑瘦的小孩,看上去比丁立軒還要年幼幾分。“你們家有大人在嗎?”丁文長一邊問,一邊往屋里張望。
小孩仰頭看著他,問道:“我就是大人,你們有什么事?”
“是這樣的,我們是去京城投親的,現在天色晚了,不知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晚?”
丁文長的話一出口,宋舞霞比門口的小孩更驚訝。眼前的屋子,只有兩間有屋子的形狀,其他的連棚子都稱不上。她一直以為丁文長只是來問路的。如果是借宿……她深深擰起了眉頭。
小男孩看看丁文長,又看看宋舞霞等人,為難地說:“可是你們有這么多人……爹”說著他跑向了眾人的身后。四個莊稼漢打扮的人由遠及近,向眾人走來。
丁文長見狀,急忙迎了上去,親親熱熱喚了一聲“大哥”,把之前對宋舞霞說的話又說了一遍。為首的男人打量著宋舞霞,對著丁文長說:“看你們的衣裳,應該是大戶人家,恐怕住不慣我們的屋子。”
丁文長忙笑著說:“不瞞大哥,原本我們在家鄉也是有田有房的,沒想到突然就發了大水,不僅田地沒了,屋子也沒了,這才上京投靠親戚。可這屋漏偏逢連夜雨,路上不止盤纏花光了,連行禮也被人搶了……”他繪聲繪色地說著,宋舞霞終于見識到什么是說謊不打草稿。
趁著兩人說話的間隙,宋舞霞偷偷打量著眼前的四人。為首的男人不止瘦,幾乎可以用骨瘦如柴形容。他身旁的女人看不出年紀,整個臉干巴巴的,在一旁與之前的小男孩說著話。他們的身后,一男一女兩個十多歲的少年把背著的稻草放在了地上,一顆顆捋著稻穗,小心翼翼地把谷子放在一個破碗中。
“既然你們不嫌棄,今晚就在這里住一晚上三子,去淘點米,再加個菜。”男人一聲令下,拉著丁文長進了屋子。他身后的女人想上前說什么,最后還是忍住了,領著宋舞霞等人進了里屋。
屋子很黑,有一股不知名的味道嗆得人無法呼吸。綠桑拿出腰間的火折子,微弱的光線中,只見房角的角落擺著一張炕,炕上黑乎乎的一坨應該是被子。除此之外,只有一張桌子和兩條凳子,黑沉沉又歪歪扭扭的,破舊不堪。
“小姐,我們今晚真要住這里?”
宋舞霞不知如何回答。理智上,她知道這種現場教學對丁立軒最有效,可感情上——小孩子的抵抗力差,這樣的環境,她真怕兒子會感染上細菌或者病毒。可如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不住也得住,除非他們想在荒郊野外野營。
丁立軒第一次身處這樣的環境,只覺得好臟。他扯了扯宋舞霞的裙擺,嘟囔著:“母親,這里連床都沒有。”
“可是我家有炕。”之前的小男孩拿著一盞小油燈走了進來。綠豆般的光線被安置在唯一的桌子上,隨后他一屁股坐在炕上,驕傲地說:“全村只有我家有哦,冬天的時候可暖和了,不過只有下雪的時候爹爹才會燒柴火。”
丁立軒把目光投向了宋舞霞。宋舞霞不知如何解釋。在碧琰山莊時她見過炕,是胡三特意為她們姐妹做的,不過據說宋清霜活著的時候還是喜歡睡床,用炭爐。而翠羽說火炕太燥熱,對她的身體不利,所以她也沒用過。后來山莊改建,趙嬤嬤知道她怕冷,索性讓人把她的房間做成了傳說中的椒房,又命匠人定制了幾個精致的懷爐。丁家有錢,而丁文長也不是吝嗇的人,所以他家一定不會用炕,丁立軒理所當然沒見過。
“還有,我家的被子里是有棉花的,可暖和了。”小男孩一邊說,一邊抱起了被子,得意洋洋地拍了拍。宋舞霞頓時覺得心酸。無論是宮里還是昌平王府,又或者是怡景山莊,被子不是蠶絲就是動物的皮毛,就算是下人們,用的也都是上好的棉絮。
恍惚間,她突然想到了那句名言:朱門狗肉臭,路有凍死骨。她所見的名門,過著窮奢極侈的生活,用黃金研墨,以燕窩漱口,高床暖枕,歌舞升平,可普通的百姓呢?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終于與貧困,疾病,天災斗爭著,為了生存苦苦掙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