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貴胄

第472章 血緣

歷史時空

皇后的話讓宋舞霞心中打鼓。蘇娜公主與吉雅郡主畢竟不是親,更何況就算是親又如何,她身邊的這些人,各各都是演技派。上一次蘇娜公主在她面前聲淚俱下很可能只能一場戲。可不管蘇娜是不是演戲,宋舞霞決不能對皇后面前承認。

“娘娘,臣婦不蘇娜公主對您說了,但我此刻所言句句屬實。”她言之灼灼,一臉正色。

陸妙彤只是看著宋舞霞,并不言語。沉默中,宋舞霞的心跳漸漸加快。市面上,有關“怪物”的傳說越演越烈。難道皇后是想讓事情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她無法確認,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陸妙彤一眼。

在靜默中慢慢流逝。宋舞霞跪在皇后面前,只覺得膝蓋疼痛,雙腿酸軟。

不知過了多久,陸妙彤突然開口你就不問問孩子如何了?”

宋舞霞稍一遲疑,答到吉雅郡主的孩子自有皇后娘娘照顧,哪有旁人……”

“啪”一聲,陸妙彤一掌打在了茶幾上,震得宋舞霞的身體微微一顫。她從未見過皇后發怒,一直以來她都只是言冷旁觀著一切,對宋墨黛與馮妃間的爭寵幾乎懷著看好戲的眼神,對皇帝看的眼神,她能從皇后的眼中看到鄙視。可以肯定,陸妙彤并不愛鄭晟睿,至少宋舞霞看到的是這樣。

宋舞霞咽下了下面的話,只是低頭跪著。

“孝和,你要,皇上待你不薄。”陸妙彤緩緩開口。

宋舞霞愈加糊涂,索性直言道娘娘,如果您與皇上有事吩咐臣婦,臣婦一定盡力而為。”

陸妙彤一愣。她沒料到宋舞霞居然會這么說,即使她叫她進宮為的就是這個。

又是短暫的沉默。宋舞霞實在不耐煩陸妙彤如此繞來繞去的,又怕拖得久了,不遇到鄭晟睿,隧再次重復娘娘,如果為了吉雅郡主的喪事,臣婦不能做,至于皇上的龍子,更不是臣婦能夠插嘴的。”

面對宋舞霞的直來直往,陸妙彤反而詞窮了。她一直,皇帝用高壓政策杜絕流言的傳播是行不通的。當一切積壓到極點的時候,總有一天會一次性爆發,到時皇帝的聲譽可能會跌倒谷底,甚至會有人懷疑他真龍天子的身份。

雖然不清楚太后到底有后招,但陸妙彤已經,太后根本就不想輔助她的登上太子之位。太后要的是把皇帝拉下馬,改朝換代。而且她幾乎能肯定丁文長就是當年太后生下的孩子。

眼下皇帝告訴她,他們不能殺了丁文長,所以一切她只能應對,提防。

關于吉雅郡主生下“怪物”之事,陸妙彤原本打算威嚇一下宋舞霞,逼得她承認她答應照顧吉雅的孩子,然后給她扣一個罪名,逼她利用“芽神娘娘”在民間的聲望證明孩子根本一點都沒問題,再找出散布謠言的人,最后把那怪胎處理掉,平息流言。可如今,宋舞霞如此直接,一下子打亂了陸妙彤的計劃。不過陸妙彤做事一向有后備計劃。轉眼間,她已經做了取舍。

宋舞霞見皇后不語,問道請問娘娘,吉雅郡主是因何過世的,小皇子現在可好?”其實她亦想所謂的怪物是意思,只是事關皇家秘辛,她不能問。

皇后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淡淡地答你也,吉雅郡主自從懷了身孕,身體一直不好。至于小皇子,你真的想?”

“臣婦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皇后淡淡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手。很快,一個宮女抱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孩走了出來。在皇后的示意下,宮女把小孩抱到了宋舞霞面前。

宋舞霞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她看的時候,襁褓中的孩子睡得很熟,沒有任何異常。宮女回頭見陸妙彤微微點頭,打開襁褓。襁褓中的孩子肥嘟嘟的,四肢健全,沒有任何異樣。

此時,皇后再次開口之前的事,無論吉雅郡主與你說過,本宮可以一律不管,一律不問,但今日之后,本宮要你說一句實話。”

這一刻,宋舞霞再不明白皇后的意圖就是傻子了。雖然覺得事情蹊蹺,但皇后所言并不是非分的要求,她只能應了。

出了中宮,被外面的冷風一吹,宋舞霞馬上明白,她看到的根本不是吉雅的孩子。皇后這么做,恰恰證明吉雅的小孩確實有問題。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丁家,丁母已在等著她,見到她就問是不是出了事?皇后娘娘找你到底何事?”

“沒。”宋舞霞搖頭,“只是說吉雅郡主過世的。”她一邊說一邊去扶她,不經意間看到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宋舞霞猛然間想起,既然那封所謂丁楚的信是皇后假冒的,而負責接應的那人來找丁母確認,就表示與她勾結的是皇后,至少她和皇后之間是有聯絡的。

在未與丁文長商議前,宋舞霞暫時不想有任何決定,推說身體不適回了的屋子。

之后,宋舞霞的心思一直在那個孩子身上,壓根就沒有想起臨出門前來不及喝下的那碗藥。在綠桑盡責地提醒她之時,她虛應了一聲,想起了那個熟睡中的小嬰兒。她下意識撫摸的小腹,然后搖搖頭,低聲說算了吧,不會那么巧的。”

綠桑輕手輕腳退下自不必說。晚上,丁文長匆匆,第一句話便問今日皇后召你入宮了?”

宋舞霞點點頭,把陸妙彤所言所行重復了一遍,問道你覺得這事應該辦?”

丁文長不語。皇后說得如此明白,如果他們不照著做,便會讓她起疑,可如果他們這么做了,就會讓太后疑心。橫豎他們都已經被擺在火上烤了。

宋舞霞看他心事重重的,走近他問了?你那邊是不是也發生了事?”

丁文長點點頭。

“發生了事?”宋舞霞很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

“其實是我做了多余的事。”丁文長一臉懊惱,看宋舞霞擔憂的皺起眉,摸了摸她的臉頰,笑道你別擔心,也不算太嚴重的事,不過是我覺得如果去了蒲甘,你們不一定習慣那邊的,所以想趁著局勢不是很緊張,運一些。早上管家就是來告訴我,那艘船被扣住了。”

“被誰扣住了?”其實宋舞霞是有些感動的。

“表面上是海盜,實際上應該是太后的人。”

“這……”宋舞霞不解,“你是說太后的人假扮海盜?太后有這么大的勢力嗎?”無錯不跳字。

丁文長搖頭,“太后到底有多少實力我不,唯一可以確定的,太后一直怕我們會離開,所以派人守著港口。其實這樣也好,我們至少了以后不能坐船離開,也算是收獲吧。”他沖著宋舞霞笑了笑。

宋舞霞,太后查獲了這艘船,也就是表示從今之后太后更不會信他們。“既然如此,對嬰兒的事,我還是不要多說,或者索性稱病吧。這樣一來,明面上皇后不能把我樣的。”

“這次真是我太不,太心急了。”丁文長懊惱。

“你不是說我們至少了將來不能從水路走嗎?如果沒有這次的事,說不定被太后逮到的就是我們。”

丁文長知她是安慰,只能無言地摟住她。

第二天,宋舞霞便稱病不出,連帶的,丁文長也留下陪她。兩人焦急地等著太后召見。出乎意料的,太后那邊悄無聲息,仿佛壓根不貨船的事。他們心中明白,太后表面被軟禁,其實只是在“玩弄”皇帝與皇后,所以一定不是無法見他們。

太后的沉默反而讓兩人更加擔心,總覺得一定會有事發生,而且是他們無法應對的事。

吉雅郡主雖是鄭晟睿的,但因為沒有封號,又沒有家人,所以葬禮十分潦草,連蘇娜公主都沒有露面。

丁文長聽聞此事,忍不住問宋舞霞你覺不覺得,蘇娜公主可能被軟禁了?”他也開始好奇所謂的怪物了。如果只是一個身有殘疾的嬰兒,太后、皇后用得著如此大費周章嗎?

宋舞霞亦是如此覺得,點頭道不止如此,我還一直奇怪,太后為何一定要吉雅郡主懷上皇帝的孩子。說起來,那天吉雅去松柏居,真正意義上是太后安排的。”他們都,吉雅就是那天懷上孩子的。

兩人正說著話,門房的一個小廝飛奔著就了,急匆匆對綠桑說了幾句話。綠桑急忙進門說大少,,管家命人來說,宮里有馬車出來,正往這邊。”

“宮里的馬車?”兩人俱是一愣,丁文長對門外說進來回話。”

小廝進門,口齒清晰地表達,是皇宮里來的馬車,并不是怡景山莊的。這就表示,不是太后派來的,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帝后了。

兩人等了小半盞茶,管家親自來說,有人偷偷送信,說是皇帝微服出巡,只帶著貼身的太監來見宋舞霞。

丁文長聽了直想罵臟話。他都沒想到鄭晟睿會搞“突擊檢查”,眼下他們也顧不得想皇帝的目的,只能手忙腳亂的把他與宋舞霞的分開,制造分房而居的假象。宋舞霞心中怕得要命,可沒辦法,她只能在綠桑的幫助下,用化妝品增加病容。

一陣慌亂后,眾人正在檢查是否有遺漏的地方,皇帝的馬車已經到了門口,不多會便進了丁文長與宋舞霞的院子。

站在正屋內,鄭晟睿環顧四周,看軟榻上明顯有睡過的痕跡,又看到四周的都是分開擺放,滿意地點點頭。

雖然很不情愿,但宋舞霞還是走了出來。她喚了一聲“皇上”,便用力咳嗽了起來,抱歉地說,因為她病了,怕過了病氣給皇帝,所以不敢靠近。

皇帝見她臉色蒼白,又咳得辛苦,心中生出幾分憐惜之情,關切地說朕聽說你病了,所以看看。現在看你咳得厲害,不如朕宣了太醫,給你瞧瞧病吧”

“不用了皇上。”宋舞霞急忙搖頭,“臣婦只是偶感風寒,已經喝過藥了。”

“既然是宮外,你就不用‘臣婦’來‘臣婦’去的,不用這么拘謹。”皇帝一邊說,一邊給丁文長使了一個眼色,暗示他出來,他想單獨與宋舞霞談話。

丁文長哪里敢只留皇帝。他把四周服侍的人遣退了,卻沒有離開。鄭晟睿頓時有些不悅。丁文長只能低聲在他耳邊說皇上,這里畢竟是丁家,人多口雜,萬一……”

“行了。”鄭晟睿打斷了他,“那你就去命人準備些酒菜,我們……三……”他咬牙切齒地說出了“三”字,“三人一起喝個酒,說個話。”

丁文長對著皇帝輕輕指了指宋舞霞坐的位置,小聲說皇上,郡主正病著。”

鄭晟睿狠狠瞪了他一眼,丁文長只能打開了房門,當眾命人去準備酒菜,說完便折回了屋子。

不多會兒,丫鬟們送上了酒菜。酒過三巡,皇帝趁著酒意,一把抓住了宋舞霞的手。宋舞霞與丁文長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可鄭晟睿是皇帝,丁文長正扮演著皇帝的手下,他們都無可奈何。丁文長更是想著即便還是,可面對皇帝,他依然無法保護心愛的,臉色愈加地陰沉了。

鄭晟睿的心情本來就不好,這會兒喝了幾口悶酒,就更加暈乎乎的。他使勁捏著宋舞霞的手,不客氣地對丁文長說你走遠點,我有話對霞兒說。”

丁文長哪里敢走開,只能隔著桌子扶住鄭晟睿,笑著說皇上,您醉了,我扶您去歇息吧”

“我哪里醉了”鄭晟睿一把推開丁文長,伸手就要去抱宋舞霞。宋舞霞只能側身讓開,與丁文長一起,一左一右扶住鄭晟睿,勸道皇上,您醉了,我去給你泡一杯熱茶吧”

她的話音剛落,鄭晟睿突然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哭得像一個孩子。丁文長與宋舞霞面面相覷。

“我,其實你一點都不想看到我,只是礙于我是皇上,這才敷衍我。”鄭晟睿像一個孩子一樣抱怨。

宋舞霞不他是真醉還是裝醉,只能解釋道皇上,我會敷衍您呢。”她扶住他,想和丁文長一起拉著他站起來。

鄭晟睿一把甩開丁文長,喃喃著朕是一國之君,以后還要一統天下,可朕今日只想出去走走,找個人說,可朕居然找不到,一個人都找不到”

“皇上,您起來再說。”丁文長用雙手抱住他,把他拉上了軟榻。因為害怕鄭晟睿想強迫宋舞霞,所以他吩咐管家備酒的時候,暗示他上鴛鴦壺。席間,他和宋舞霞喝的是淡酒,而倒給鄭晟睿的卻是烈酒。因此他皇帝是真的醉了。

隨著酒精在鄭晟睿體力揮發,他愈加地頭暈眼花。搖搖晃晃間,他看到宋舞霞正站在面前對著他笑,他伸手一下子抱住了他。

丁文長被鄭晟睿緊緊抱著。愕中,他想拉開他,可酒醉的人不止力氣大,還十分地執著。

皇帝只當抱著宋舞霞。他對著他,邊哭邊說你知不,吉雅是我的胞妹,是我同父同母的親,我居然和的……我們還生出一個怪物……”

不要說宋舞霞,就連丁文長聽了也反應不。

“我居然和的親……親……”鄭晟睿泣不成聲。

“皇上,或許只是一個誤會。吉雅郡主從小在南吳,會是您的。”宋舞霞試圖安撫他。

鄭晟睿搖頭,再搖頭,憤憤地說是太后,一切都是太后是太后故意把她送走,再故意把她送,再……”他咬牙切齒,嚷嚷著你嗎?那個孩子只有一條腿,卻有四個嘴唇……”

“皇上,您先歇一會。有話以后再說。”宋舞霞雖然恨他,但這一刻卻有些同情他。

鄭晟睿再次搖頭,“不,讓我說,我要說,不然我就要憋死了。她們全都以為我不。皇后就等著我死了,她好當她的太后,馮妃,她就一心只想著她的父親,想著馮家,還有你的,她連你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卻妄圖要朕獨寵她……”說到這,他哈哈大笑了起來,“還有太后,她一直覺得是我害死了她的,是我嗎?我能害死她的嗎?害死她的是她,誰讓她是陸家的人呢。誰讓陸家功高蓋主”

鄭晟睿痛苦地叫嚷著,宋舞霞卻只是擔憂地看著丁文長。丁文長朝她搖搖頭,表示沒事。他想拉開鄭晟睿,最終還是徒勞無功。

在酒精作用下,鄭晟睿滿臉通紅,連眼睛都水汪汪的。他繼續著之前的話題說道霞兒,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無錯不跳字。

鄭晟睿對宋舞霞描述過那天的情形,此刻在丁文長面前,她頓時覺得尷尬,急急拿了一杯茶,遞到鄭晟睿面前,說道皇上,您先喝口水。”

鄭晟睿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也沒正使勁抓著“宋舞霞”,她哪里還能給他遞水。他接過茶杯,“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大聲說自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你是屬于我的。”

其實按照鄭晟睿所言,那一天的相見也沒發生任何出格的事,宋舞霞只是被琴曲《夜思》吸引了而已。可不為,在丁文長面前,她忍不住心虛。眼見著皇帝不會說出,拿起茶杯就往鄭晟睿頭上砸去。丁文長阻止不及,皇帝就這樣軟軟的趴在丁文長肩膀上了。

“他……應該不會有事吧?無不少字”宋舞霞有些后怕,“我下手很輕……不會打死他了吧……”她小聲問丁文長,愣愣地看著他把鄭晟睿放在榻子上。

丁文長沒料到宋舞霞會這么大膽,可轉念想想,上次在松柏居,她差點讓皇帝“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沒事,我們就對外面的太監說他喝醉了,看他們是不是要把他帶進宮。不過既然有人通知我們,估計那些太監中有太后的人。”說著這些,再加上鄭晟睿之前所言,丁文長心理五味陳雜。

宋舞霞翼翼地看了一眼丁文長,喃喃著說皇帝剛剛說的事,其實我不記得了,聽他說,好像是因為我彈不好《夜思》這首曲子,所以……”

“所以他一直在宮里彈《夜思》,還不允許別人彈這首曲子?”丁文長問。

從他的表情,宋舞霞判斷不出他的情緒。《夜思》差不多已經成了全京城的禁曲,這是人人都的事,而皇帝逼迫她練習這首曲子,丁文長也是的。“其實,在他對我說這些之前,我根本都不記得。”她急巴巴地解釋。

丁文長看著她,忽然笑了起來,說道我不是你,醋都吃。不過你可真是大膽,他可是皇帝。”

看他的神情,宋舞霞瞬間放下心來,低聲說道有不敢的,最多對他說,是他喝醉了不磕到頭了。”說著,她抿嘴笑了笑,想想還是再次解釋道我不讓他說,只是不想你從別人口中聽到我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無錯不跳字。

“我明白。”丁文長點點頭,轉頭凝視著鄭晟睿。在很早的時候他就不喜歡皇帝,不過他是皇帝,他只能奉承著。后來發生了那么多事,他厭惡他,甚至恨他,恨不得殺了他,但如今,他睡在面前的男人是他的兄長,而他十分的痛苦,他找不到人,居然跑來兩個十分厭惡他的人這里,他不應該同情他,還是可憐他。

宋舞霞看丁文長怔怔地看著鄭晟睿,以為他在想另一件事,感嘆道原來太后早就吉雅郡主的身世,這才一定要她懷上皇帝的,讓他們兄妹,兄妹……”說到這,她心中又是一愕。從血緣上來說,丁文長和吉雅也是兄妹,那時候丁母可是執意要讓吉雅嫁給丁文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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