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注定早就要失敗的戰斗,蕭鼎看著那邊不斷涌來的弓箭手,終于明白敗局已定,不甘的想要抹脖子自殺。
可是就連這一點企圖也被早有準備的宋玨打斷,宋玨的騎射練得極好,一箭出手只是穩準狠的將他橫在脖子上的刀打飛,蕭鼎卻絲毫無損。
鎮南王喝了聲彩,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回頭去看宋程濡:“宋老果真是教孫有方啊,假以時日賢侄必成大器!”
宋程濡也面露驕傲,同時又涌出深深的后怕跟慶幸來。
若是沒有宋楚宜,宋玨可能早就死了,縱然是不死在去勘察地形的路上,也會死在今日蕭鼎的刀下。
宋家的繼承人,是宋楚宜一力保下來的。
他看向蕭鼎,目光中似有惋惜不舍,又有狠厲絕情,半響才沖鎮南王道:“時候不早了,還是早做了斷吧。這些人通通都抓了,送去順天府。”
普通的這些官兵自是送去順天府的監牢,蕭鼎跟方登卻是必須要去詔獄或者大理寺的。
鎮南王點頭,自去料理。
宋程濡留在原地同鎮南王善后,吩咐宋玨去接大夫人跟宋楚宜等人回府。
現在在他眼里,宋楚宜的命恐怕就算是比宋玨差一點價值,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對她的安危,宋程濡是十分上心的。
元覺將宋家一干人等安排在寺里戒律堂內,內外都有武僧鎮守,安全問題并沒有絲毫疏漏。他跟皇親國戚打慣了交道,深刻的明白其中曲折。
宋玨去的時候大夫人正急的團團轉,見了他如同見了定心骨,強自鎮定著問了情況,才安排人去叫已經睡熟了的李氏等人。
宋楚寧根本沒睡,她天生對陰謀詭計就無比敏感,很明白這種情況意味著發生了什么事。只是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卻完全摸不著頭腦。
夢里發生的事里沒有這一件,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為何堂堂伯府女眷為何要避人在寺里到月上中梢的時候。
而更叫她心煩的,是她從頭到尾都不能參與事情的發展,可是宋楚宜卻好像可以。
大夫人無論去哪里都時時刻刻的帶著宋楚宜,連晚上來了戒律堂也沒給宋楚宜分配單獨的房屋休息,而是把她帶在身邊。
僅僅憑著老太太的情分,不能足以叫大夫人做到這一點。
這說明宋楚宜本身就被大夫人看重的價值,可是到底是什么呢?她看著站在大夫人旁邊被宋玨寶貝一樣問長問短的宋楚宜,目光幽深。
她們終究還是披著月光一路奔馳回了京城,奇怪的是城門竟然還并未關閉這不管在什么時候都是說明出事了的征兆。
宋楚寧看向宋楚宜所在的馬車,臉上的表情隱在月光里看不清楚。
宋老太太半夜都不敢合眼,聽說宋玨他們已經回了府才把吊在喉嚨的一口氣松了,趕緊叫人將大夫人宋玨并宋楚宜一起叫到寧德院來。
大夫人沒料到出趟門差點丟了命,在車上聽宋玨說了之后發生的事,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此刻見到宋老太太,就算她素來鎮定,也忍不住有些后怕的流了眼淚。
倒是宋玨跟宋楚宜都仍舊一副鎮定模樣。
宋老太太知道她受了驚嚇,好言好語的安慰了她一番,叫她回去休息了。
大夫人也明白自己在這里確實說不上什么話,點點頭依言退了出去。
宋老太太將宋玨跟宋楚宜都看了一遍,確定她們沒受傷,才先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幸虧沒事,蕭鼎跟方登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宋玨扶著她坐下,寬慰道:“祖母別氣,現在他們兩人都已經落在鎮南王手里,鎮南王已經連夜將他們移交大理寺了。”
說到這里,他又免不了回頭看了一眼宋楚宜。
當初其實說好交給錦衣衛的,可是宋楚宜建議宋程濡將人送去大理寺。
這短短一已經領略了這位六妹妹的不同尋常之處,對她不敢小瞧,也明白她這樣說必有深意。
“說起來我一直都想夸祖母這里真是瑯嬛福地,將六妹妹教的這樣通透玲瓏。”宋玨看著宋老太太:“簡直像個智多星。”
大周雖然對女子甚是捧著,卻也不過是比前朝好上一些,仍舊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信條,宋楚宜聰明成這樣,未必就是福氣。
宋老太太曉得他的意思,淡笑著搖頭:“你可別學你父親那一套,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你瞧瞧你二姐過的什么日子?有能力的,還分什么男子女子?”她笑了一笑,招手喚宋楚宜到了身前,又轉頭道:“何況你這妹妹本就天賦異稟,倒也不全因我之故。”
這也認同了宋玨的一部分說法,承認自己對宋楚宜有教導過。
宋老太太又問宋楚宜:“依你看,這事可能牽扯出端王來?”
“難。”宋楚宜目光沉了沉,搖頭道:“祖父接到消息,漳州出了倭寇擾民,端王連夜出京了。”
連夜出京?!
宋老太太跟宋玨對視一眼,心中都是一沉。
“平陽侯跟五城兵馬司副指揮已經是棄子了。”宋楚宜臉上微微帶著冷意:“陳襄素來同宮里司禮監的興福交好,興福又是端王之前府里的長使......我之所以建議祖父將他們送去大理寺,就是怕他們兩個都來不及說話就先被錦衣衛整死了。”
而大理寺卿好歹是太子一黨,會盡力從蕭鼎跟方登嘴里挖出些消息的。
宋老太太對宋楚宜的聰慧早已沒有感覺,宋玨卻驚得直接站了起來。
這里面的彎彎繞繞宋楚宜居然都能看的清楚,她甚至能分得清楚官員之間的糾葛跟各自所屬,多少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條都看不清楚這里面錯綜復雜的聯系,仍舊要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左右逢迎?宋楚宜卻能分的清楚,這份心思當真是勝過常人十倍。
宋程濡跟宋老太太是花了多少心思來教導她?她甚至可能比宮里的貴妃還要懂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