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閨戰

一百八十三·才子

晚間的時候跟宋老太太說了半天的話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啟程,宋老太太最近一陣子精神又有些不濟,宋楚宜不忍心打擾她,干脆就晚上先聽宋老太太把話都吩咐完。

宋老太太擔憂她,拉著她只是不肯放手,許多話翻來覆去的叮囑:“一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知道你能,可是出門在外,你們又都是女眷,能小心的就一定要小心......”

崔應書沒法兒去,他奉了皇命要去江西,宋家這邊就只好叫了五老爺領著她們去。

向明姿忍著擔憂看了宋楚宜一眼,重重的點頭附和:“外祖母說的是,你在路上一定要小心些,幸好咱們家帶的人手足,表舅母那里帶的人也多。”

宋玨忙于公務走不開,宋玘如今也開始理事,且又要忙著娶媳婦兒,宋毅開了年不久就要去嚴州府走馬上任,宋家這邊的確是抽不出男丁來,本來于情于理,都是該再多幾個長輩一同跟著過去的,畢竟是崔老夫人的壽辰。

可是連崔應書也臨時被選中,被派往去江西臨江跟萍鄉督造官道和重建府衙官邸而分身乏術,宋家這邊其他人又實在是走不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宋楚宜都一一的答應了,出了門就見荷春等在外頭院里,請她去正院一趟。

宋毅跟尹云端一同坐在上首,見了她進門停了話頭,等她請完了安,宋毅才問她:“東西都準備好了?”

他本來是最該去給崔老夫人賀壽的,可是吏部下了公文他立即就要走馬上任,趕赴晉中就要誤了差事,只好叫宋琰代替了自己去。

宋楚宜點點頭,宋毅再干巴巴的交代了幾句話,就覺得無甚可說的了,眼巴巴的回頭去看尹云端。成親到現在已經將近二十天,他越發的覺得尹云端可人意又會處事,而且自娶了她以后連跟一雙兒女的關系都緩和了許多,就更加愿意聽尹云端的話。

尹云端心里探一聲,面上卻什么也不露出來,拉了宋楚宜在身邊耐心細致的交代了路途中該注意什么,又指了孫媽媽出來:“我這里還有一些藥材跟小玩意兒,你帶在身上,有個萬一也好應急。”

等她從二房正院走出來的時候,屋外所有的燈都已經被點亮了,道路旁兩盞銅鎏金吐水金魚座紫檀宮燈分立兩旁,上頭的金魚在燈光映照下纖毫畢現極為逼真,映襯著樹梢上掛著的紫色紗燈,將院子裝點得美輪美奐。

青鶯在廊下候著,一見她出來就忙迎上來,摸了摸她手里的暖爐,見有些冷了,忙拔下頭上的簪子撥了撥才仍舊遞給她,扶著她往外走。

“賴大人往羅貴那里送了封信。”青鶯一面扶著她走,一面告訴她:“羅貴才剛送進來,您現在是先去找大少爺,還是先回關雎院?”

今天是陸丙元剛進京城的日子,陸家替他在重音坊整整定了十桌酒席為他接風洗塵,場面辦的很大,宋玨宋琰也混進去瞧熱鬧了,說好晚間回來告訴她有沒有跟陸丙元說上話。

宋楚宜想了想,就轉頭吩咐綠衣:“你往大房那邊走一趟,看看大少爺回來了,再叫大少爺來關雎院走一趟。”

賴成龍的信上也說的是周唯昭說過的話,說是去晉中的水路上有很難對付的水匪,傳言是當初泰王造反時流離失所的流民聚集落草為寇的,已經成了很頑固的一股勢力,當地的官府拿他們都沒辦法。讓她自己要小心。

這樣一股勢力,誰拿錢誰就能使喚的動,周唯昭跟賴成龍既然都這么提醒她,就說明這些人肯定是打算沖著她來的了。

現在這個時候改走陸路也是一樣麻煩要真是皇覺寺那批人想對付她,她走水路還是陸路都是一樣的。

現如今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叫她死的,不是陳家就是皇覺寺,她把信放回信封,連同信封一起扔進炭盆里,燒的干干凈凈。

屋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宋楚宜往外頭一瞧,紫云先就掀了簾子出去,不一會兒探頭進來告訴她:“姑娘,是大少爺來了。”

宋玨喝了一口熱茶,見關雎院收拾的干干凈凈,想到這里的主人即將遠行,心里既有擔憂又有不舍,咳嗽了一聲才老生常談的叮囑她路上小心注意之類的話。

然后他才看著宋楚宜笑:“一切都照著計劃在進行中,等你回來,陳家也就完了。”

也算不得完全就完了,可是至少這個閣老是別再想當下去了,自古以來牽扯上這種事的,就沒幾個全須全尾抽身的。

紫云替他添了熱水,他看著茶葉上下浮沉散發出香味,眼里含著笑意:“陸丙元這人當真有趣,你與他說結交權貴的好處他鼻孔朝天,正眼也不瞧你。可你若是把話題往圣人之言和書畫一道上引,他就漸漸的上了道。這樣的人,人情世故半分不懂,一心只讀圣賢書,偏偏性格又灑脫不羈,難怪你說他在你夢里最后是那個下場,憑著他的性格,這個下場也是必然。”

對付這種自詡清高的文人雅士,本來就不能以權勢壓人,也不能以金帛誘之,唯有投其所好才能達到目的,宋楚宜把茶捧著嗅了嗅,輕笑道:“你是拿陳閣老家里的那副春水秋霜圖出來說事,才引得陸丙元動了心吧?”

這個愛畫成癡的人,聽說有這副圖真跡存世,哪里有不想一觀的道理?只要拋出這幅畫的名頭,其他辦點事都不必再做,陸丙元自己就會趨之若鶩了。

宋玨隔著小幾啪嗒一聲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斜睨了她一眼:“就你能耐!”

“看來我是猜對了。”宋楚宜護住自己的頭后退了兩步在搖椅上坐下來:“不然這位陸公子哪里肯登門摧眉折腰的事權貴?大哥你也真是聰明,不過見了人兩回,就知道他的關節在哪里了,還知道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