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就近了傍晚,范二爺遠遠的躲在小山盡頭的茶棚里,有些急躁的猛地灌了自己好幾口茶,連連催促范三去打聽消息:“你倒是去看看人來了沒有啊,是不是走這條路?”
范三腳都不愿意挪,滿臉不贊同的看著范二爺,深深的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跟這個二爺說起話來簡直要累的吐血因為這個祖宗根本就不聽別人說話,恐怕這世上除了他自己,別人的話他都是聽不進去的,三難小師傅跟大和尚都說過叫他不要下山來不要下山來,可他偏偏等人家前腳走了,后腳就溜出來......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無奈之中帶著幾分祈求的求爺爺告奶奶的求這位祖宗回廟里:“二爺哎,如今可是要緊關頭,您可千萬別在這里添亂,待會兒要是打起來亂起來,那邊跑出幾個人來,認出了您那可怎么辦?!雖然三難小師傅說已經計劃的萬無一失,可是那畢竟是錦衣衛,而且畢竟太孫身邊還有道兵呢,要是闖出幾個人來,您到時候可怎么辦?您聽小的一聲,趕緊走了吧咱哪!”
范二爺才不想走,他就是好奇,想知道這幫子和尚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叫山塌了,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拂開范三,聲色俱厲的呵斥了一聲:“一邊兒去!老子能添什么亂?老子就是來辦事的,不親眼看著,我怎么知道這幫子和尚到底是不是真的把事情做好了?!要是又跟馬圓通那伙人一樣,出了幺蛾子怎么辦?!”
話說的好聽無比,可其實就是想瞧熱鬧,這樣的主子......范三滿肚子的怨氣,想著回家了一定要同老爺跟大爺好好說說,一定要好好治一治二爺的這個驢脾氣。
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范二爺顧不上再理范三,迫不及待的沖出了茶棚,隨即又覺得不對,忙又縮回了身子,露出個頭去瞧遠處的光景是真的車隊,領頭的就穿著飛魚服呢!范二爺高興的簡直要雙手合十念阿彌陀佛,果然那個釘子傳回來的消息是真的,太孫真的在這個時辰走了這條路,他幾乎已經能想象到回家之后父母親的夸贊還有妹妹的賞賜了。
他又不自覺的把目光飄向了旁邊的那座山,因為已經經過一次雪崩一次地動,附近的陽泉又剛剛興起戰事,根本沒人來收拾,許多隨著山體滑落下來的樹就歪歪扭扭的橫七豎八的被人胡亂堆在一旁,還有些樹已經露出了樹根,風一吹就搖搖擺擺的,似乎隨時會倒下來。
現在這座山的地洞里正埋伏著數以百計的死士跟高價請來的工匠們這些泥瓦工們還當真以為這些請他們的人是想打通了這座山之后好修路,修了路好往外頭運煤,他們最懂的敲哪里打哪里能叫山塌的更快......
事成之后,這幫泥瓦工也通通要死在這里,就是這些死士,一旦山塌了,也會有許多來不及跑的,都要跟著周唯昭長眠在地底下了。范二爺眼里冒著光,那些馬蹄聲就好像是踩在了他心上,他捂著心臟,瞪大眼睛看著車馬一點一點的進入了視線,再看錦衣衛折回身去說了什么,領著車馬越走越近,只覺得一顆心都差一點要跳出胸腔。
等待無比的漫長,可是事實上范二爺其實并沒有等多久,或許是因為天晚了,那幫人的行進速度極快,在范三還伸手去拉范二爺的時候,就終于走到了山的中間。
也就是這時,范二爺腳底下的地忽然開始隱隱動起來了,他抓著茶棚好容易才站穩,心內有了一絲恐懼,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幾步這好像離得太近了,要是山真的塌了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滑到這里來啊?
他一緊張就愛胡思亂想,只是還沒等他想完,那邊就已經出了變故,眼看著山石骨碌碌的從四面八方滾下來,開始地動山搖了,周圍跟著車的卻沒一個真的去顧車的,全都要么騎著馬飛快的朝著茶棚那邊打馬飛馳,要么就借力飛速跳轉沒有一個人去顧車......
范三腦子機靈,范二爺已經被嚇傻了的時候他拉著范二爺轉身就飛跑起來,一面跑還生怕范二爺又犯渾,抖著嗓子提醒他:“二爺,不對勁!您可別犯渾,跟緊了小的!”
這個時候也由不得范二爺犯渾,他的腿都已經是軟的了,他就算是再蠢,也知道情況不對勁要是馬車里真是坐著太孫殿下,那這幫錦衣衛還有跟著的親兵頭一件事就該是去救馬車上的太孫,而不是拔腿就跑,這分明就是已經知道了有埋伏,唱的一出李代桃僵。
后頭隱約傳來刀兵相接的打斗聲,范二爺真的腿軟了,麻木的跟著范三跑了一段才覺得心口和喉嚨火辣辣的疼,疼的幾乎要堅持不住,氣喘吁吁的扒拉著一棵樹吊在半山坡上哼哧哼哧的喘了半天的氣,一張口灌進一口冷風,喉嚨就刺一般的疼,他像魚一樣大張著嘴巴狠狠吸了幾口氣才算緩過來,拉著范三幾乎肝膽俱裂的問:“怎么辦?!后頭全是錦衣衛......”
現在倒是知道問怎么辦了,當時鬧死鬧活要看熱鬧的時候那股囂張跋扈的勁兒哪去了?范三拿著手猛地扇了扇風,似乎這樣就能緩解緩解喉嚨里火燒火燎的疼痛,過了一會兒他才又伸手拖住了范二爺,想了想道:“回廟里......三難小師傅也出來了,他跟大和尚分別守其他兩條路,不管怎么樣既然這條路上沒人,那兩條路上肯定有人咱們的人都說過了,親眼看著太孫登車了,一定不會有錯。咱們先回廟里等消息......”
現在那個之前嫌棄的破落地方如今在范二爺眼里成了救命稻草,他猛地點頭,亦步亦趨的跟著范三,一刻也不敢落后,活脫脫的像是后頭有惡鬼在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