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閨戰

一百三十五·怪狀

崔華鸞同宋楚宜一條船,夏日夜長,她推了窗趴在窗上朝外瞧,寬闊的水面上不時有星星點點的螢火飄過,鉆進旁邊繁盛的樹叢里,若隱若現,散發著幽幽綠光,像是漫天的繁星都落在了水面,這美景叫人心曠神怡,她的眉頭卻半分不曾舒展。

太白真人給宋楚宜看命,才看一眼就說她是有血光之災的星照命,以太白真人的名望,根本無須跟一個女孩子過不去,可見這事兒是確確實實的。可就算是如此,太孫殿下也不見對她有半分疏遠,臨上船之前還打發人給她送了幾本書來解悶。

她著實不明白宋楚宜到底特別在哪里,值得太孫殿下這樣另眼相待,臨走之前祖母的叮囑言猶在耳,叫她切忌嫉妒,叫她要懂取舍。

她向來知道取舍,也知道秦夫人祖母說的都有道理,姐妹為了個男人翻臉,這放到哪里都是個笑話,可是心里到底意難平,論親近論先后,分明都是自己占著優勢,可是到頭來她反而要落了下乘,這實在是沒有道理。

丹朱輕手輕腳的過來替她掩上窗戶,輕聲勸她:“夜深了,姑娘也該睡了。”

崔華鸞睡不著,干脆起身披了外衣去找崔華儀說話,誰知去了崔華儀船艙,卻撲了個空崔華儀往宋楚宜那里去了。

崔華儀是為的看宋琰寄回來的信,她從小與胞姐一同長大,情分深厚,胞姐乍然遠嫁,心里總是懸著心,生怕姐姐受了委屈,見信上說一切都好,王家姑爺也并沒因為崔家酒席上的事就回家多嘴多舌,崔華儀忍不住雙手合十念了聲佛,回頭見宋楚宜唇角含笑,忍不住又有些不好意思:“姐姐出嫁前夜也一直因為孔辰君在酒里下毒的事擔心不已,生怕金陵那邊到時候有挑理的地方,現在知道王家人甚是寬厚,我也替她放心了。”

宋楚宜放下手里的信,宋琰在王家住了幾天,說是過幾天就啟程前往鎮江去找那位清風先生請教學問,他身邊又有翠庭跟望岳跟著,她倒是不甚擔心。

宋琰也該自己出去闖蕩闖蕩了,就像周唯昭所說,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一人在龍虎山住了整整五六年。

她實在沒有取笑崔華儀的意思,見崔華儀這樣不好意思,不由就搖頭:“王家崔家多年的交情,就算不看在崔家面上,也要看在嫁到崔家的表舅母的面上,你且放心吧,華鎣姐姐在那里定然受不了委屈。”

王家也不如想象當中的好,這是宋琰的第一想法,這不好倒不是說王家的人不好,只是崔華鎣的夫婿王子英有些不妥成親才不過半個月多月的人,本該守著家里的嬌妻甜甜美美的過日子,可是宋琰已經不止一次在酒樓茶坊里碰上他。

宋琰去酒樓茶坊是為了求見清風先生,這位清風先生很有些特別,平常也不愛跟尋常的大儒那樣呆在家里潔身自好的做學問,閑下來了就喜歡到處跑,無一處不至。宋琰如今也亦非吳下阿蒙,并不因為清風先生特立獨行就覺得人家人品堪憂,反而更下定了決心要尋到清風先生,天天跟在清風先生屁股后頭,等著他什么時候開口見一見自己他已經先去鎮江遞了拜帖,也送上了崔紹庭的親筆信,可是這些都沒什么用處,清風先生半點兒反應都沒有,宋琰跟著宋玨和宋楚宜呆的久了,也不是拘泥固執的人,寫信去同宋玨跟宋楚宜報備過后,就一心一意的想靠著自己的誠意打動這位很是特別的先生。

可還沒等他打動清風,先叫他發覺了王家公子的不對勁,這位在金陵享有盛名的名門望族出來的王子英王公子不僅愛逛茶樓戲院,還愛往人多熱鬧的地方鉆,金陵子弟豪富甚多,畫舫游船上通通是他們擺酒設宴,玩的是雙陸花旗,配的是美人美酒夜光杯,一派靡靡之音。

宋琰起先不欲多管閑事,翠庭跟望岳也都勸他:“這事兒原本不與四少爺相干,雖說是親戚情分,可是也沒見伸手插手人家夫妻倆的事兒的。實在要管,不如就差人往崔家表小姐那里送個信,先瞧瞧人家那邊怎么說。何況金陵尚奢,富貴人家的子弟玩的過火的比比皆是......這也是咱們管不過來的事兒。”

宋琰已不是小孩子,知道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也知道至親至疏夫妻,想著的確不好越過崔華鎣去管姐夫的事兒,點了點頭就親自去了一趟王府他原本是去了鎮江的,因此雖然王家一再挽留,他仍舊沒肯呆在王家住著。

可他卻沒能見著崔華鎣,只見到了崔華鎣的丫頭清露。

這就很有些玄機了,他作為小舅子,來看自家姐姐,不管怎么樣也該見到人才對,可王家硬是說崔華鎣病了,不肯請人出來見面。望岳機靈,半哄半勸的說了半天利害,王家才極為難的叫崔華鎣身邊的丫頭出來了。清露紅著眼睛,幾乎就差沒明說是王家不肯放人出來相見了。

宋琰沒料到好好的一樁翹起來門當戶對的親事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氣的連王家的留飯也用不下,出了門就忍不住道:“豈有此理!”

崔華鎣嫁過來尚且還不到半個月!

王公子荒唐糊涂也就罷了,怎么還連媳婦兒都給囚禁起來?這回就算是翠庭跟望岳也覺察出不對來,二人商議了,就建議宋琰先寫封信去給宋楚宜,問問宋楚宜跟余氏的意思可惜送嫁的崔二老爺跟崔大少爺又已經回去了,宋琰雖然名義上算是小舅子,到底是姓宋不姓崔,管不管的不說,聽起來也不大有底氣,王家還不一定認。

這事兒他們不管說不過去,就是在崔家那邊,日后再親也得有不是,可是要是管的話......王家又是這樣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