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秋節晚上出了事,李二不僅不跑不說,還一個勁兒的跑進書鋪搬書,說是可惜了可惜了,弄得頭都燒掉了幾縷,要不是宋琰護著清風先生跑了,回頭沒瞧見他又去把他拉出來,他恐怕還得往火場里多跑幾趟。因此宋琰覺得他甚是不可靠,生怕他把自己師傅給坑了。
清風先生擺擺手,很是不以為意:“知道了知道了,你早去早回,我這里還有許多書等著你幫我理出來呢。”
清風先生愛藏書,屋子里泰半都是書,亂的很,尋常他是不整理的,也唯有他跟宋琰能準確無誤的找出要的書來,可現在快要出去湖北了,還是得理一理,給收拾起來,省的被蟲蛀了,旁人收拾他不放心。
宋琰答應了一聲,跟宋玨一同出門,到城門口的時候正巧還碰上了來給葉景川踐行的十一公主的駙馬沈崖,沈崖叫宋玨舅舅倒是不覺得吃虧,年歲相當,反正輩分高些也就高了,每次對著宋琰卻是好容易才開得了口,見了宋琰朝他招招手:“昨天聽說你也去朱雀大街上了,沒出什么事吧?”
宋琰轉了一圈給他瞧,示意自己并沒事,見葉景川同葉景寬話別完了,上前喊了一聲葉二哥,說些路上小心之類的話讓他保重身體,又額外送他一把劍:“這是我從師傅那里要來的,你瞧瞧看按順不順手,順手的話就拿著用吧。”
清風先生手里出來的就沒有凡品,葉景川拔出劍來就覺得眼前一亮,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了謝,又叮囑他去蜀中路上小心之類的話,指了指葉景寬:“要是有什么難事,盡可找我哥哥幫忙,跟找我是一樣的。”
葉景寬被他氣的想笑,倒是會拿他來做人情。
鎮南王妃等人自然是在府里來不得的,鎮南王也入朝議事了還未出宮,葉景川同眾人拱拱手,覺得已經沒什么好交代的,再環顧一圈這京城,抿了抿唇翻身上馬。
周唯昭慣例在城外候著他了這人向來不喜歡熱鬧,且他如今身為儲君,大咧咧來送鎮南王嫡次子也的確容易招惹閑話,葉景川掀了掀唇角,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朝周唯昭肩上錘了一拳:“還以為你要被昨天的事絆住出不了門。”
“現在這些事兒輪不著我管了。”周唯昭今天穿一身豆綠長袍,那綠色染得極為淺淡,半點兒也不顯得鮮艷,平添幾分素淡:“倒是你,這一去可得小心些。”
他從青卓手里接過一封信遞給他:“王參將就是金陵那位惹出事端來的王公子的生父,經過王公子的事,他其實已經跟宋琰有幾分交情。這是我寫給王參將的信,你一并帶去給他。”
葉景川入王參將的軍中,鎮南王自然是已經給他打點過了的,可周唯昭仍舊還另外叫他帶封信去,他不由就問:“怎么,這位王參將很難伺候?”
周唯昭就笑:“也不是說難伺候,只是頗有些固執,否則以他的本事,也不會殺敵不少,軍功累累也仍舊才至臺州參將一職了。此人雖然脾氣不小,可是本事更是不小,不用我說你也當知道,他手里訓練出來的兵勇猛非常,敗績屈指可數。你去了那里,可得熬得住苦。”
葉景川剛要答應,就聽見周唯昭身后的馬車里傳來女子獨有的嬌俏笑聲:“不僅要熬得住苦,王參將手里不養閑人,能熬得住苦并沒什么用,還得派的上用場。”
葉景川眉頭一凝,覺得聲音有些耳熟,正要想是誰會同周唯昭一道來,車廂門已經打開了,青鶯跟青桃先躍下來,又伸手去扶人。
先下來的卻不是宋楚宜,而是盧重華,她看向一臉驚愕的周唯昭,覺得斯俊秀的少年呆頭呆腦的實在有些好笑,因而也就真的笑了,繼而才咳嗽了一聲看向他:“王參將的夫人正好是我二叔祖母的女兒,是我的堂姑,因此我對這位堂姑父也有些了解。是小宜特意叫我來給你上上課的。”
宋楚宜含笑朝著葉景川點一點頭:“原本重華今天就要出去漳州的,聽我這樣求她,還特意遲了兩天再去。”
盧重華半點不羅嗦,已經說起了王參將其人生平,細致到他的性格和癖好,都同葉景川說了:“葉二公子可別覺得這是投機取巧。有時候你有本事,也得要施展得出來才好。我堂姑父雖然人算得上是鐵面無私,可是其實他能在那樣的地方待這許久,說他不會做人也有些牽強了。你這樣的身份,去了恐怕也是在軍中吃閑飯的,這時候投其所好就很是重要了總得用心,人家才知道你是真的去求上進的,而不是去混飯吃的不是?”
葉景川不是聽不進旁人話的人,既然盧重華對王參將的喜好如此清楚,他自然樂意聽的,還朝著盧重華拱拱手道謝。
盧重華都是撿重要的說,把格外要注意的事都交代清楚了,又笑道:“堂姑父看著正直不懂拐彎,其實再通透不過。不然王爺往他帳里塞人,他能應下?葉二公子既然自己有志向,那又更好了,祝葉二公子這一去建功立業,揚名立萬。”
盧重華實在是很會說話,饒是葉景川如今心情并不是很好,可也忍不住笑著謝了她,將周唯昭給的信交給長興收了,又鄭重其事的同他們幾個告辭。
先前一直沒開口的宋楚宜理了理鬢邊被風吹亂的頭,輕聲道:“說來你此去要同海寇倭奴打交道,勇猛固然重要,可是智計也同樣重要。我這里有一人,倘有用的上的地方,你盡管找他。”
葉景川伸手接了宋楚宜遞來的紙,看著上頭寫著的孫二狗的名字,再把信封一倒,從里頭倒出一枚玉牌來,有些不可置信的抬頭瞧了她一眼。